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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在所有人酩酊大醉的情况下,自然没有一人值班,萧聪难得心大一回,所幸紫翼云鹄这片儿足够安全。
翌日如时醒来,一个个精神饱满容光焕发,赢族子弟极自觉地在醒来第一时间收拾了满桌的狼藉,顺带还将酒具洗干净,富有而吝啬的欧阳寻不忘将那黄色的桌布收起来,凳子上的纸帛被他无情遗弃了,不过咱欧阳大少爷也没直接将他们留在泥凳上,而是攒把攒把跟其他骨头之类的废物给一块儿烧了。
于树顶做完早课后,萧聪跟赢族子弟以及伽音作了简单的告别,紫翼云鹄族长兑现昨晚的承诺,给萧聪他们派了只通天境三重天的长老,不出萧聪所料,这只紫翼云鹄的冠羽是橙色,只是还不知道紫翼云鹄的冠羽在通天境是否真的存在三种颜色,萧聪见有这般修为的伪仙护送,不出意外的话就可以直接到大荒边缘了,就算出了什么异常状况,有伪仙坐镇,也就没伽音这种离阳境至尊和赢族四兄弟这种摘星境高手什么事儿了,于是便让他们直接回去。
五人强烈要求送萧聪他们古周平原的最后一程,却被萧聪婉言谢绝了,他也知道伽音他们不是想要在出现危险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而是仅仅为了送他最后一程从而为这段不寻常的旅程画上一个完满的句号,可萧聪却觉得这根本就没有必要,说是没有必要未免显得刻薄了些,可萧聪还是觉得,不必再浪费他们的时间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离别终究会来,在大荒边缘和在这儿其实是一样的,或者说,在这儿分开要比在大荒边缘分开更好些,因为他觉得让这些人目送他们走进大荒,那画面让他心里感觉挺不是滋味,况且前路未卜,鬼知道还会不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他害怕现实会像小时候看的故事中写的那样,本来是能皆大欢喜的事情,却总是在最后关头遭受突如其来的硬伤而留下永久的遗憾一些本不该离去的人偏偏离去,让继续活着的人永世铭记且不能原谅自己,他绝不允许这样俗套的戏码发生在自己身上,对,这就是离别最好的地点,也是最好的时间。
伽音他们拗不过萧聪,纵然感觉有些有依依不舍,却还是只能打道回府,萧聪没请紫翼云鹄族长派高手护送伽音他们,因为早在两天前他就在离紫翼云鹄领地不远的地方提前为他们布下一座传送阵供他们回程之用,这座传送阵理论上也是必须得有驭阵师入主才能触发的法阵,但萧聪如今阵法造诣颇有水平,借鉴萧天宇在幽兰谷地布阵时所用的伎俩,在这座传送阵上做了些手脚,并将方法教给了伽音他们每个人,只可惜在从白莲寨前往野驼甸的路上一直受宋将他们七个监视,所以一座传送阵也没有留下,为此,萧聪临行前请求赢沛,问是否能替他将伽音安全地送回白莲寨,赢沛答应地很爽快,这让萧聪很放心。
书上说,所有的离别,都是越简单越好,一切都在不言中是一种很高的境界,它能将想说的话跟本来应该听见的话混成一种感觉,剔除悲伤,溶解留恋,只剩如茶般的清淡,却可以让人享受似的回味好久。
萧聪与伽音他们的告别亦是简单的,说完该说的,未有一句寒暄,连声祝福都没留下,更别说约定了,对于这个时代的他们来说,的确,说什么多是多余的,徒留一份没谱的挂念,还不如不说好些。
萧聪带领着其他人登上紫翼云鹄的脊背,由紫翼云鹄载着往西飞,伽音他们驻足良久,直到看不见,最后转头向东回,经此一别,要想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嗨,都是身不由己的人,那就这样吧。
紫翼云鹄飞在高天,速度说不上慢,但也绝对说不上快,这样的速度对于通天境的禽类生灵来说,无异于龟行,而且前进也不是沿着直线,南北转折间萧聪也看不出这里面有什么道道儿,大概是这莽莽林海中有什么能让通天境伪仙为之忌惮的东西吧。
不过这样的状态只是持续了约莫三个时辰,午后太阳开始偏西的时候紫翼云鹄长老开始加速,那叫一个风驰电掣一振万里,萧聪估计,午后前半个时辰飞过的路程比整个上午飞过的路程还多。
太阳落进西方云海之前,紫翼云鹄长老降到雨林中,这一片的老树已经很是稀落,之中不乏有较大的空地,紫翼云鹄长老就落在这样一块空地上,萧聪知道时候到了,便带着其他人从紫翼云鹄背上走了下来。
紫翼云鹄长老保持着禽鸟形态,低头对萧聪说道:
“再往前不远就是我们这些古周平原原住民认为的禁忌之林,所以便只能将你们送到这儿了,这是一处相对来说还算比较安全的地方,你们可以安心在这里过夜,明天再往前走,切记,今晚千万不要赶路,这里虽然是古周平原的外围地带,夜晚已经不像较深处那般混沌,但这里依然有别的危险,今晚老老实实呆在这儿,明天穿过禁忌之林后就能进入大荒,一定要快!”
萧聪躬身作揖拜道:
“谢前辈提醒,晚辈记住了。”
紫翼云鹄长老点点头,
“不光要记住,而且一定要做到,不然在这里遇上事情,谁也救不了你们,我先走了,祝你们一路顺风,马到功成。”
萧聪作揖再拜,
“前辈慢走,一路小心。”
紫翼云鹄长老转过身去,轻轻振动翅膀,一晃眼的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萧聪环视众人,见他们一个个面色稍显凝重,咧嘴一笑道:
“干嘛一个个愁云惨淡的,不用这么小心,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今晚按前辈说的做就是了。”
其余人面面相觑,而后相继点头,开始各就各位,还是老样子,尹诺负责沏茶,欧阳寻负责生火,鸿翔负责烤肉,再农和霍闹负责收拾一块干净的地方出来,幽女
幽女花容失色,以最快的速度将背在身上的包袱取下来,包袱里装得是欧阳寻的乌龟壳子,从昨天进入紫翼云鹄领地一直到现在就没离过幽女的身,幽女一直战战兢兢地将它背在身上,只是不住地提醒自己一定不要打开它,都快忘了里面还有黎牧这码子事儿了,这不刚一放松,才猛然想起来,于是才跟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冲欧阳寻大声喊道:
“欧阳寻,赶紧把你的龟壳子打开!”
这一声足可以算得上是撕心裂肺,将其余人吓了一跳,欧阳寻更是不敢怠慢,隔着好几丈的距离对着乌龟壳子比划了几下,龟壳缓缓打开,不出所料,还是跟上次一样,未睹其景,先闻其声,再闻其味儿,后见其人,孩子已经哭得有气无力,幽女心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手忙脚乱地处理孩子身上的污秽,嘴里念叨着,
“上一次刚说不会忘了照顾你,这一次就又忘了,饿了这么久,你说我”
欧阳寻也不急着拾柴生火了,悄无声息地来到幽女身旁,不言不语垂手而立,等着适当的时机好献一些殷勤,本来想要布阵的萧聪也赶紧从弥芥中取出母莲,提取出汁液准备着,说实话,他心里也有点愧疚,事情是他亲口应承下来的,就算幽女忘了,可他不应该忘啊,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算记得又能怎样,在紫翼云鹄族长的眼皮子底下喂孩子?那他们可能就走不到这边来了。如此一想,实在是无奈之举,现在及时想起来,好像也不太晚,要怪也只能怪这孩子命苦了。
星流云只是往幽女这边看了一眼,起先幸灾乐祸,看样子像是要说点什么,可最后伴随着脸上出现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仅是张了张嘴,终究也没什么表示,只是低下头去,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相反,鸿翔就那样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忘了自己的事情。
幽女喂完孩子后逗孩子开心的空挡儿,欧阳寻生起了篝火,萧聪布完了法阵,尹诺煮好了茶,只剩下鸿翔,还在篝火架子旁一丝不苟,在他身边放着三个陶罐,里面装的是昨晚欧阳寻炫耀的酥油、香料和蘸料,昨天晚上因为萧聪烧的小菜太好吃,又喝了不少酒,所以鸿翔对自己烤出来的肉排没尝一口,今天早上还想吃一块来着,结果发现早就已经被再农和霍闹处理完了,所以今晚他又跟欧阳寻讨来了材料,想烤一些更好吃的出来。
一行人匆匆吃过晚饭,少了伽音和赢族子弟后,气氛似乎冷清了许多,戌时二刻又莫名其妙地下起了雨,雨水不大,却挺凉,萧聪支起羊皮帐篷,大家躲进帐篷里,可惜空间狭小难以同时装下这么些人,幸亏欧阳寻对于生活用品多有准备,又取出一顶帐篷支起,这才让再农、尹诺他们几个有了容身之地。
八个人两顶帐篷,正好四人一组,星流云、尹诺、再农和霍闹他们这几个跟萧聪他们比有喝酒喝出来感情,所以便自觉地分在了一顶帐篷里,鸿翔跟着萧聪,欧阳寻又无时无刻不想跟幽女靠近乎,幸而星流云在这件事上没有提前多想想,所以就给了不声不响的欧阳寻可乘之机,星流云见到这般情况心里当然不乐意,于是提出让再农或者是霍闹去萧聪那边把欧阳寻换过来,理由是多个摘星境的高手坐镇,以备不时之需。
萧聪本来不想趟这滩浑水,岂料欧阳寻一句话就把他给拉下了水,
“我不能过去,明天就要进大荒了,我觉得咱俩今晚必须得把下一步的路线商量一下,这是重中之重,不在一顶帐篷里怎么进行。”
欧阳寻这小子精啊,可能早在取出帐篷的时候就已经想出了这么一个令星流云拒绝不了的理由,星流云知道欧阳寻所言在情在理,于是又提出让霍闹跟幽女换,岂料幽女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泠泠道了句:
“星流云,你事儿可真多!我不换,跟你们在一块有什么意思,我还想听听小聪的计划呢。”
星流云嘴抽了抽,可还是不放弃,
“那我跟鸿翔换!”
鸿翔态度坚决,
“死了这条心吧,我才不跟你换。”
完了还不忘补一句,
“星流云,你事儿真多!”
萧聪看着这事儿已经没有争下去的必要,于是抿唇笑道:
“好了星老大,就这么安排吧,我你还信不过吗?”
“可是”星流云还是不死心,萧聪只是这样无奈地看着他,便让他把后半句话给憋了回去,没办法,事从权宜吧。
大家各自钻进自己的帐篷,表面看来,欧阳寻拿出来的帐篷比萧聪这顶好不少,本来看尹诺和冥乌族兄弟的意思,是想让萧聪他们到这顶好帐篷里来,可哪知萧聪先行一步,再农话还没说出口便扭头钻进了羊皮帐篷,尹诺轻笑几声,拍了拍再农的肩膀,
”没事,都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了欧阳寻的帐篷里。
欧阳寻最后一个钻进羊皮帐篷,刚坐下,就看见帘子猛地被掀开,从中闪进一个人影来,定睛一看,是星流云。
星流云围着帐篷打量一眼,煞有介事的目光在欧阳寻脸上停了片刻,好像要从欧阳寻脸上能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欧阳寻目光不躲不闪,就这样静静地跟星流云对识着,直到萧聪开口,
“干什么来了?”
星流云将目光转到萧聪脸上,剑眉轻挑,道:
“那边连个灯都没有,你这儿还有没有能照明的东西?”
欧阳寻一声哂笑,
“怎么可能,那顶帐篷冬暖夏凉,水火不侵还隔音,正头顶上有颗拳头大的夜明珠,你进去的时候没带眼睛吗?”
萧聪耳疾嘴快,在星流云与欧阳寻争执前笑道:
“你竟然还有这种好东西?当年在幻雪森林时怎么没见你拿出来?”
欧阳寻打了个哈哈,
“想我欧阳寻如此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你当年表面上是在建屋,实际上是在布阵,我再拿这个出来,那不是多余吗?”
萧聪莞尔一笑,随口道:
“嗯,如此聪明的人都能带错路,这路确实是挺不好走的。”
一句话,让欧阳寻羞得无地自容。
萧聪抬脸看向星流云,略显诧异道:
“怎么,还有事儿?”
星流云讪讪一笑,
“你看我来一趟总得带点什么回去不是?我们四个在那边也挺无聊的,要不你给我点酒吧,如此天气,不整两口可惜了。”
鸿翔闻言,嗤笑道:
“嘁,我还以为你是接着讨灯来看幽女姐姐的,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讨酒!哥哥,别给他,明天咱还有好紧的路要赶,喝酒容易误事。”
“小子,你”星流云凶神恶煞,刚想放点什么狠话,却又转眼间换了一副表情,他像个邻家坏哥哥般眉眼弯弯道:“嘿嘿,小子是不是也馋酒了?没关系,虽然我们那边地方有限,但我可以跟你换啊,怎么样,换不换?”
星流云挑挑眉毛,看得鸿翔一脸恶寒,
”星流云,你也太骚了吧,星家祖辈得是造了多少孽,才换来你这么一个败坏门风的东西,我真是唉,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萧聪觉着鸿翔这话味道有点不对,赶紧从弥芥中取出一坛好酒,扔给星流云,见美酒袭来,星流云当然是忙不迭接着,萧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