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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即将到来,然而大梁的皇宫却没有丝毫的喜庆,恍如冬日的天气一般,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霾。.l[]一切都只因为,大靖的铁骑已经在半个月冲破了梁国的第二道防线,如今已经直逼翰城,再拿下沛、覃两线,变会直逼梁国梁都。
而梁国的后方,大批草原部落的强兵开始浑水摸鱼。原本纳兰延偷袭梁国被呼卓大汗知道后,最初是雷霆大怒,虽然他们在草原上称霸,可是由于苛刻的生存环境,他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粮草与足够好的军备,对上中原强国那是不堪一击,尤其是在大梁正大胜大靖之时,呼卓大汗唯恐避之不及,毕竟谁都知道,大梁与大靖中的一方便是这片大地的心霸主,若是大梁胜了,纳兰延这般做就是将呼卓部落悬在了大刀之下。可如今形势不同了,大靖明显会是即将胜利的那一方,他们出兵,不仅能在大乱之时捞到不少好处,而且对大靖也有相助之功,更能在草原上竖立更大的威望,何乐而不为。
而随着呼卓部落的进攻,其他比较有实力的部落同样想到了这一点儿,纷纷不甘落后的出兵大梁,一时间,大梁可谓四边唱歌。可是,在这样的迫在眉睫的时刻,在大梁文武百官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时,梁国如今的掌权人梁玉熙却是充耳不闻,任凭朝臣长跪宫门而不见,任凭奏章如流水涌来而不批。
可是谁又曾想到,梁太子的不批不朝,全然是因为他此刻并不在宫中。
“墨儿果然妙手回春,短短的七日便能让我行走如常。”梁都一座宽敞却简单的四合院。院子里,梁玉熙一身天青锦袍被玄色的貂裘覆盖,站在仍然覆盖着薄薄一层碎雪的苍松,回头看着自己在雪地里留下的一窜足印,心中的激动难以言喻。
已经是十七年没有落地了,他几乎都忘记了如何行走,真没有想到他还能再用这双脚行路。
“其实你的筋脉并没有断,并且膝骨中有活肉长出,真正让你无法行走的乃是你体内的毒素,只要毒转移出双脚,便可以试着行走。”楚淡墨站在开始融雪的回廊屋檐下,看着梁玉熙的喜形于色,心中也莫名的跟着高兴。
可转眼一想到明日便是年三十,眼前这个风姿卓越的男子生命正在一点点无可挽留的流逝,眼神不由得一暗。尽管她与他站在对立的两房,他们也应该算得上是敌人,可是他们之间总是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让她对他莫名的依赖于心疼。
梁玉熙抬头正好看见楚淡墨楚淡墨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聪明如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楚淡墨的心意,唇角柔和的扬起:“墨儿,你可知今儿是什么日子?”
楚淡墨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略略的思索了一番后摇头,她确实不知道今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二十五年的今日,便是我降生的日子。”梁玉熙伸手抓住苍松的一枝,微微的抬起头,将有些空茫的目光投向灰蒙蒙的苍穹,目光深远的好似穿过了云层,穿过了历史的岁月,看到那一个自己呱呱坠地的雪夜,那个他厄运开始的夜晚。
“你不是……”
“也是我与生父生母终身分离的日子。”楚淡墨正待疑惑他的生辰,梁玉熙后面的一句话便给了她解释。
又是一段宫闱秘史!
楚淡墨心底悠悠的一叹。其实从梁玉熙对梁后出手的那一刻起,楚淡墨就隐隐的猜到了,只是她不是一个喜欢窥探别人秘密的人,所有她没有想去探查其中缘由的欲望。但是如果他愿意倾诉,她却是愿意认真的倾听。
“我甚至不是大梁之人。”梁玉熙看到楚淡墨细心聆听的模样,会心一笑,悠悠的叹了这一句话后便不再多言。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谁也没有说话,矗立在院子内。不知道何时起,点点细小的飞雪又开始飘扬。
透过细碎的雪花,楚淡墨看着她轻浅的呼吸,喷出淡淡的薄烟,低头拿起搁在走廊下的油纸伞,撑开伞,踩着柔软的雪花,一步步的走近他:“飞雪了,回屋子去吧,你的身子受不得寒。”
当泛着浅黄色的油纸伞覆盖过头顶,梁玉熙回头,伸出白皙得透明的手握住楚淡墨执伞的手:“墨儿,我想骑马雪中踏青。”
“不行!”楚淡墨断然拒绝,“你的腿才刚刚能行走,不能太操之过急,否则只会适得其反,你若当真想骑马,等过些时日,筋骨更活络了再去。”
“过些日子……”梁玉苦涩一笑,“墨儿认为我还能等到那一日?”
楚淡墨闻言心口一窒,张了张口,声音却淹没在风中,看着他殷切又渴望的目光,楚淡墨静默了片刻颔首:“好,我们去骑马。(WWW..l)”
雪,细碎的弹跳飞舞着,茫茫的山原与浩浩的草坪覆盖着一层厚厚得雪被,一眼望去,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天地似乎连成了一色,而所有的声音似乎都被那一层厚雪所压盖一般沉静。故而,那猝然响起的马蹄声,格外的响了,几乎成了草原上唯一的声音。马背上一青一白两抹身影十分的鲜明与夺目。
“可高兴了?”楚淡墨勒住缰绳,迎着点点碎雪转过头看着她身后,与她共骑的梁玉熙。
“墨儿,再往前行。”梁玉熙看到近在咫尺的容颜,目光有些的恍然。
他听聂啸提及过,他的妹妹与她的娘亲有着五分的容似,八分的神似。曾经见过娘亲的他,已经模糊了她的容颜,印象深刻却是娘亲那素洁淡雅的微笑。
“今日已是极限,你不能再经风霜,我们得回去。”恰好飞雪窜入楚淡墨的眼帘,在那一眨眼之下,她没有看到梁玉熙那一瞬间的恍然,睁开眼睛后,她语气强硬的说道。
梁玉熙看着板着脸的楚淡墨,唇角一弯,大手抬起,趁着楚淡墨不备狠狠的打在马臀上,惹得马儿一声长嘶,吃痛后狠命的朝着前方跃起。
“你――”楚淡墨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身子一歪,好在梁玉熙眼疾手快的扶住她,顺便从她手中抢过缰绳。挥着马鞭踏着飞雪,迎着寒风疾驰而去。
“墨儿,让最后我放纵一次可好?”带着恳求的语气在寒风中消散。
不知道奔驰了多久,不知道翻过了几座小山,不知道楚淡墨出声呵斥了几次。也许是终于累了,梁玉熙勒住缰绳,停下来。
“你疯了!”马一停下,楚淡墨就忍不住回头呵斥。可是娇小的肩膀一重,梁玉熙没有反驳,而是疲惫的粗喘着气,努力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洋溢着一抹无比满足的笑容看着楚淡墨,楚淡墨见此心头一惊,立刻反手执起梁玉熙的手,扣上他的脉门,确定他只是因为过于疲惫而心脉紊乱后,才松了一口气。
“墨儿,我们在这儿休息一日可好?”不等楚淡墨再开口责备,终于顺过气的梁玉熙先一步开口。
楚淡墨看着额间已经渗出密密细汗的梁玉熙,看到他握着缰绳的手微微的颤抖,脸色浮现一股不正常的潮红,知道若再不避寒,他必然要染上风寒。回头看着他们正好停在一户农户屋前,楚淡墨也就没有在数落他,于是翻身下马,伸手给他。
梁玉熙搭着楚淡墨的手有些吃力的下马,刚一下马,腿一软,若不是楚淡墨搀扶着,几乎踉跄摔倒,故而他低头看着自己有些虚弱无力的双腿,苦涩的摇头道:“果然是常年没有用过,如今已经不听使唤了。”
“我们进去吧。”楚淡墨尽量将身子贴近梁玉熙,让他把自己身上的重力全部放在她的身上。
“还是我来吧。”清润的声音冲破风霜,在楚淡墨的耳边响起,随后身上一轻,梁玉熙已经不再依靠着她。
楚淡墨惊愕的抬起头,迎着细碎的雪花,看到那一张倾世绝雅的容颜,看着他与梁玉熙眼神的交汇,心中疑云重重。
“你们是否早就约好了?”楚淡墨还是忍不住问一个明明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若不是约好,眼前这个男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凤清澜扶着梁玉熙,两人齐齐回头,对她轻浅一笑,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她一步,朝着小木屋而去。
楚淡墨也只好跟着走进去,在凤清澜将梁玉熙扶着半躺上热炕后,为梁玉熙针灸了一次,直到梁玉熙在她加了催眠的药物下沉睡后才离开。
一出内屋,将看到坐在堂内的凤清澜。凤清澜好似知道楚淡墨出来了,端起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推到桌边;“喝杯热茶暖身。”
楚淡墨也没有犹豫,上前落在在凤清澜的身边,端起香茶轻抿了一口:“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尝尝猎户农夫的生活。”凤清澜尔雅一笑,半真半假的看着楚淡墨。
楚淡墨眉心如同碧波涟漪一皱,此时才看到凤清澜并没有身着一身价值连城的锦衣华服,而是一身白布夹袄,粗糙的面料与楚淡墨身上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饶是如此,依然半分不损他高雅华贵的气韵。像他这般气势先声夺人之人,若不是刻意的去关注,根本没有会注意到他身上的衣着,只因他那一身气质,生来便是让人觉得高高在上的存在。
“你又在搞什么鬼主意?”楚淡墨眼神古怪的看着凤清澜。
凤清澜却是浅浅一笑不语,起身拉起楚淡墨的手,朝着木屋的一端而去,出奇的楚淡墨也没有挣扎,由着他拉着,跟着他。.l[]
凤清澜将楚淡墨拉进了厨房,厨房内只有最简单的灶炉,一些新鲜的肉放在砧板上,还有些蔬菜瓜果。
“这是……”楚淡墨心头有点慌,一股不好的预感笼罩下来,嘴角微微的抽搐,看着凤清澜。
凤清澜双臂环胸,斜靠在厨房门口,好整以暇的看着楚淡墨那有些错乱闪躲的眼神:“墨儿,申时已过,外边大雪纷飞,玉熙身子孱弱,已经不宜劳顿,所以,今儿我们恐怕要在这儿过夜,至于这晚膳……墨儿,我期待你大显身手。”
楚淡墨闻言,脸色僵了,透过厨房的小窗看到外面,虽然没有凤清澜说的大雪纷飞,可是也确实加大了,而且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梁玉熙的身子,正如凤清澜所言,已经不堪奔波。可是……
看着这些生肉蔬菜,她头疼!叫她治病救人,没有问题;叫她抚琴作画,也可以,可是要让她洗手做羹……这就无疑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试问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能做出什么?
“我不会!”楚淡墨很干脆的回答,也一点儿也不觉得不会做饭洗衣时丢脸的事情。
“那可怎么办?”凤清澜剑眉一挑,故作苦恼的说道,“墨儿不会,我也不会,难道要将玉熙叫起来,问问他会不会?”
“你怎么不会?”楚淡墨蹙眉道,“悬崖底下那段时间,不都是你包揽的一日三餐。”
“哦?是么?”凤清澜疑惑的看着楚淡墨,“我为何不记得了。”
“你――”楚淡墨恶狠狠的等着一脸无辜的凤清澜,知道他是故意的,明明就会,却偏偏装作不会,就是要看她出糗。“哼!”楚淡墨看着凤清澜丝毫不为她的怒视所动,反而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深邃漆黑的凤目中充满着戏谑。不仅冷哼一身,不愿去看他。
“呵呵……”第一次看到楚淡墨这份小女儿姿态,凤清澜的笑声从胸腔中传出来,笑声中充满着愉悦。缓缓的走上前,趁着她生气不备,将她娇小的身子圈住,如同一个哄小妻子欢心的丈夫,讨好的说道,“墨儿,我错了,你莫生气可好?”
“你放开我。”楚淡墨怒目而视,推拒着凤清澜。
凤清澜倒也听话,松开了她的腰身,只是握着她一双柔荑,认真的看着楚淡墨:“墨儿,今儿我却不能代你之手,我和玉熙都等着吃一顿你亲手所做的饭。”说完,轻轻的在楚淡墨的双手落下一吻,“不过我可以给墨儿打下手。”然而送了楚淡墨的手,绕道灶炉之后,找到材引,升起火来。
手,确实是楚淡墨动的,可是楚淡墨几乎就只动了手,凤清澜在一旁指点着她,凤清澜怎么说她便怎么做。凤清澜一停口,她就跟着停手。
坐在炉灶的后面,凤清澜一边添材火控制着火候,一边将视线越过灶头,看着忙碌的楚淡墨,心底升起一股浓稠的甜蜜,将他的一颗心紧紧的包裹着。兹兹的火在燃烧,这一刻凤清澜不禁想,若是一人如此,也何尝不是一种甜蜜与别样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