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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泽二十年,廉亲王大婚当夜,竟然遭到暗杀,廉王新妃为救廉王而亡,廉王也因此身受重伤,加上丧妻之痛,一蹶不振,退出朝堂,盛泽帝听闻,大感怜惜,故而将廉王接往别院养伤。.l[]
君涵韵是死了,然而楚淡墨却是保住了凤清渊。所谓的断肠草,其实并不是服食后便会断肠,而是服食后会痛若肝肠寸断,而后呕血至血尽而亡。
天下万物,相生相克,能成毒物的东西就必然有解药。而断肠草的解药,楚淡墨没有,但是她的血再融入玉梨草,足够炼制一枚百毒丹,而断肠草恰好在百毒之内。
当日猜疑君涵韵与诸葛瑜儿换了灵魂,想到君涵韵曾经与南宫雪月的渊源,楚淡墨便是防着她这一手,至于让凤清溟去一趟神医谷,又说得那般严肃,不过是为了让凤清溟不得不去神医谷,也给他和绿抚一个见面的机会,寄希望于二人能够解开心里的心结。
凤清渊固然是抱住了,然而哀大莫过于心死,诸葛瑜儿是他搁在心尖的人,他却亲手杀死了她,楚淡墨到如今也不知道是该告诉真相,让他去面对一个身为他庶母,又是他杀兄仇人的女人变成了心爱女人的事实,还是让他就这么一直误会下去,毕竟君涵韵的那身子的命与盛泽帝是紧密相连,而盛泽帝如今还有几年的光景……
只怕凤清渊就算用接纳了君涵韵,没过多久也会失去她,与其再让他痛苦一次,楚淡墨还是自私的替他做了选择,让他就此将诸葛瑜儿淡忘,或许,或许有日她能够找到一个不需要印魂的办法再度将诸葛瑜儿的灵魂换回来,那应该是最好的结局。去找凤清漠,那必然是不可能,莫说凤清漠愿不愿意相助,就算他愿意,楚淡墨还担心他在其中做什么手脚。
君涵韵没有想到凤清渊这样做,所以断送了性命;只怕凤清漠也没有想到凤清渊会这么做,所以打乱了他们的整盘计划。也因此,为盛泽帝晚年换来了最风平浪静的五年。
盛泽二十五年,这是大靖太祖皇帝在位的最后一年,注定将是在史书上留下腥风血雨的一页。
也是在这一年,大靖开创了最为辉煌的一年,不仅是安王凤清淇平已经攻入西域王庭,就连北原草原也由新一代霸主纳兰延上书天朝称臣。打开了真正的天下一统的第一年。
盛泽帝听到这个消息后,自然是激动的无以复加,这是他毕生的愿望,竟然有生之年实现了!这怎么能不让他开怀?
然而,在盛泽帝接到纳兰延的降书的那一刻,他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这个决定险些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那就是他要亲自去北原,去看看那一片数年来最难征服的土地,亲自去将大靖的王旗插在那一片土地上。
盛泽帝做了这个决定,没有人敢有异议,因为没有人敢当着盛泽帝的面说他命不久矣,不宜远行。更何况,朝着重臣都很理解盛泽帝的心情,故而支持的居多,即便凤清澜反对,最后盛泽帝还是一意孤行。
也许是凤清澜极力的反对着实惹恼了盛泽帝,在随驾远上北原的人中赫然没有凤清澜,他被以太子监国为由留在了盛京,然而楚淡墨却被盛泽帝点名带去。不仅是盛泽帝即将油尽灯枯的身子需要楚淡墨的医术,更加因为楚淡墨通晓许多北原民族的语言,楚淡墨没有拒绝的机会。
除了太子妃,随行的还有廉王凤清渊以及永郡王凤清潾。至于晋王自然留于宫中,辅佐太子,治理朝纲。
“娘亲,不要担心,只是两个月而又,两个月后我们就可以见到爹爹了。”坐在马车上,凤曦舞靠着楚淡墨,挽起楚淡墨的手臂,扬起一张与楚淡墨像极了的小脸,灿然一笑,安慰着楚淡墨。
楚淡墨伸手爱怜的抚摸着女儿漆黑如泼墨的秀发,目光柔和的看着她:“娘亲和你爹爹成婚七载,这还是第一次离他如此之远,心中难免惦记。”
“娘亲,你还有我。”一颗小脑袋强硬的钻入楚淡墨的怀里,精致的小脸如同玉雕的娃娃,脸色有些偏白,却也莹润,漂亮的薄唇俏皮的往上翘。“皑儿虽然没有大哥那般酷似爹爹,但也能慰藉娘亲思念之苦。”
“都七岁了还往娘怀里钻,你是不是男子汉?”凤曦舞对于这个脾气霸道的既不像娘,也不像爹的弟弟,极其鄙视,伸手就想把他的小脑袋推出楚淡墨的怀中。
乃何男女之间终究是有差距,虽说是同年,凤楚皑的个子就比凤曦舞高上一些,更何况是力气。加上凤曦舞也不敢用全力,否则这无赖的爹爹肯定又要借此博取娘亲的同情。可是偏偏娘亲就是吃他这一套,整个天下怕也只有她英明无双的爹爹和腹黑无敌的大哥才制得住这个小恶魔,就连她那昔日号称盛京恶霸的十四叔看到这小恶魔都不甚头疼,退避三舍。
凤楚皑也不理会他家心眼小的姐姐,一个劲儿的往楚淡墨怀里钻,要知道在家里时,他就被无良的爹爹和无耻的哥哥压制着,总是沾不到娘亲的衣角片刻,就会被长的一模一样的二人给抢走。这好不容易,和娘亲单独出来,既没有无良老爹,也没有无耻大哥,他还不赶紧抓住机会?
凤曦舞见凤楚皑不搭理自己,漂亮的水眸咕噜噜一转:“小三啊,你说你长的既不像娘,又不像爹也就算了,怎么这性子也跟着都不像呢?”
凤曦舞话音一落,凤楚皑炸毛了!
他最恨别人说他长得不像楚淡墨和凤清澜,虽然这事实,可是长相是他能够决定的么?呜呜呜……其实他长得很像九叔,呜呜呜……卑鄙的二姐总是知道怎么踩他的痛脚。
然而凤楚皑也不是省油的灯,在一瞬间的愤怒之后,他立刻扬起一张泫然欲泣的小脸,那双美得如同狐狸一般勾魂的凤目水汪汪的看着楚淡墨,小手也紧紧的拉着楚淡墨的衣角:“娘……为什么皑儿长得不像爹爹也不像娘亲……呜呜呜……他们都说皑儿是九叔的孩子,是娘抱养来的……”
楚淡墨眸光淡淡的扫了凤曦舞一眼,将凤楚皑揽入怀中,轻柔的安慰:“你是娘亲和爹爹冒着生命之险生下的孩子,怎么会不是娘亲亲生的。至于容貌,你不过是这双眼睛生的比姐姐和哥哥好看些了吧,若不是这双眼太抢眼,你的嘴鼻都像极了你爹爹,只因你爹爹和九叔长的本就有几分相似。莫听别人胡说。”
“嗯。”凤楚皑听到满意的答案,立刻像个纯真的孩子笑了,笑的开怀。然而,却在楚淡墨看不到的地方,冲着凤曦舞抛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这下凤曦舞不高兴了,她最看不过去的就是这个跟自己同一个肚子里蹦出来的弟弟,没有大哥的沉稳也就罢了,为何会这般的无赖?一个小男子汗,还在娘亲怀里哭哭啼啼,丢死了她的脸。可是……可是娘亲还丝毫不嫌弃他……
气得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偏偏看着楚淡墨对着那无赖的家伙笑的那么温柔慈爱,气就更不打一出来,一个转身就掀开马车的车帘,对着随着马车而行的凤清渊道:“十一叔,我要骑马,你带我骑马!”
凤清渊侧头看着气鼓鼓的凤曦舞,又透过车帘看到楚淡墨缓缓对他颔首,于是柔和的笑了笑,伸出宽大的掌心递给凤曦舞,一把将她小小的身子拉入怀中。
“哟……这是谁惹了我们小公主不高兴?”原本随着圣驾而行的凤清潾转头看着这一幕,打马而来,看着鼓着腮帮子的凤曦舞,明知故问的笑着。
“十四叔,你要是再笑话我,我就离开修书给父王,说您欺负我!”凤曦舞高傲的扬起下巴,乖乖的坐在凤清渊的怀里,水眸之中带着威胁之意。
“别,十四叔怕了你了行吧?”凤清潾立刻投降。
“王爷,陛下让您将曦舞郡主送入銮舆之中。”这时一个侍卫也打马上前,对着凤清渊抱拳道。
“知道了。”凤清渊淡淡的对侍卫点了点头,而后驱马朝着銮舆而去,一边走,一边轻声对凤曦舞道:“曦舞,一会儿到了皇爷爷的车里,可不能像对十四叔那般没大没小。”
“知道了。”凤曦舞嘴上应着,却在下马后对着凤清渊做了一个鬼脸,才转身钻进銮舆。
“皇爷爷。”凤曦舞一进入銮舆,就朝着盛泽帝扑过去,甜甜的唤着。
盛泽帝已经年近六旬,身子因为这五年的修养,楚淡墨和宗政落云细心的调理,表面上开起来也还算健朗,所以要将住凤曦舞的小身板还不算吃力。
其实凤曦舞着张杨狂枉的性子并不是凤清澜给宠出来的,而是被盛泽帝给宠出来。放眼整个盛京,那个皇女王女,敢在盛泽帝身上放肆,也就这样凤曦舞一个。然而,他们却都不知道盛泽帝却就是喜欢凤曦舞这一点,这样让他有了寻常百姓祖孙之间的温情。故而对凤曦舞格外的疼爱,这份疼爱超越了从四岁起就被他亲自抚养在身边的凤大少——凤楚祯。
“怎么了,朕的小舞儿?”盛泽帝享受着孙女儿对自己撒娇,却也没有忽略自个儿孙女一脸委屈。
“皇爷爷,舞儿被人欺负了。”凤曦舞乖乖的在盛泽帝的身边做好,嘟着一张小嘴,不高兴的说着。
“哦?”盛泽帝故作诧异的挑了挑灰白的眉,而后脸一板,“谁敢欺负朕最疼爱的小舞儿?”
凤曦舞一见盛泽帝着态度,就知道有戏,于是立刻将自己最不耻,凤楚皑对付楚淡墨的那一招发挥的淋漓尽致,一张小脸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是凤小三。”
凤曦舞一贯叫凤清澜与楚淡墨爹娘,在外面才改口父王与母妃。然而对于凤楚祯与凤楚皑,她就是叫着凤老大与凤小三,这是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曾改口的。
“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欺负朕最疼爱的小舞儿。”盛泽帝一听,就立刻对着身后的王成使眼色,“去,把裕侯爷给朕抓来。”
盛泽二十三年,帝封太子长子为世子,封二女为颐昭郡主,三子为裕侯。以此昭示着凤清澜在盛泽帝心中得天独厚的地位。
“圣上三思,小侯爷年纪尚小,经不住责罚。”王成作为盛泽帝的心腹,自然更加懂盛泽帝的心思,于是立刻配合盛泽帝跪下求情。
前一刻还得意洋洋,等着看凤楚皑被盛泽帝训的凤曦舞见此,小眉打了一个结,立刻拉了拉盛泽帝的明黄色的衣角:“皇爷爷,您打算怎么处置凤小三。”
“哼。”盛泽帝冷一哼,“惹得朕最疼爱的小舞儿不高兴,这分明是不把朕放在眼里,轻则杖责五十,重则发配廖江。”
盛泽帝一说完,凤曦舞一张小脸白了,而后立刻摇头波浪鼓:“皇爷爷,舞儿不告状了,您不要打三弟,他没有欺负舞儿。”
“这怎么成,君无戏言,朕说了要罚就要罚。”盛泽帝丝毫要松口的意思都没有。
凤曦舞见此,眼泪一颗颗的滚落,紧紧抓住盛泽帝的衣角:“皇爷爷,舞儿错了……呜呜呜……您不要打弟弟好不好,也不要把弟弟送走……呜呜……”
“小舞儿不是气他惹你生气么?”盛泽帝叹了一口气,将哭成泪人儿的凤曦舞揽入怀中,用自己华贵的明黄色衣袖为她拭泪,轻声的问着。
“可他是舞儿最疼的弟弟。”凤曦舞抽泣着回答。
“就算他抢了你母妃的疼爱,就算他惹你生气,你还是最疼他?”盛泽帝继续问道。
“嗯。”凤曦舞用力的点头,似是要借此证明话的可信度,“虽然弟弟他总是跟我抢母妃,但是他会把母妃做的好吃的都给我留一份儿,虽然他老是惹我生气,但要是有人敢说我不是,弟弟一定会狠狠的教训那人。虽然我常常和弟弟争,但是最后都是他让着我,我不过……我不过是讨厌自己没有他聪明,每次都被他堵着嘴说不出他半点不是……所以……”说着,凤曦舞有些羞愧的埋下小脸。
“所以,来皇爷爷这儿告黑状?”盛泽帝接着凤曦舞的话说下去。看着小丫头怯怯的点了点头,便笑了,对着她颔首问道,“你想不想知道,若是皑儿他知道你告状害他受罚会如何?”
凤曦舞立刻紧张的看着盛泽帝。
盛泽帝握着她的小手,吩咐王成道:“去把裕侯叫来。”
“皇爷爷……”
凤曦舞立刻凄凄艾艾的叫唤。
盛泽帝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放心,朕不会处罚他,一会儿你躲到帘子后面去,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不准出来,否则皇爷爷就重重的处罚他。”
凤曦舞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
盛泽帝对身后的宫娥点了点头,宫娥立刻会意上前抱着上前抱着凤曦舞往帘子后面的寝榻后走去。
不一会儿,凤楚皑被王成带了进来。一袭宝蓝色的锦袍剪裁合体,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一张美如璞玉的小脸严肃的像个小老头,一板一眼的向盛泽帝行礼:“孙儿叩见皇爷爷。”
躲在珠帘屏风后的凤曦舞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弟弟,她一直以为只有哥哥会有这番模样,却没有想到,她打心眼儿里觉得幼稚的凤小三也可以这样的沉稳。
盛泽帝没有叫起,凤楚皑也没有起身,依然跪着,只是挺直了小背脊,微微垂着首:“皇爷爷叫孙儿来,有何吩咐?”
盛泽帝见此,也不能再装聋作哑,而是淡淡的说道:“朕方才见着小舞儿哭着跑来这儿,说是被你欺负了。”
凤楚皑美艳的凤目闪过与他年龄不符的一丝疑惑,秀气的小眉蹙了蹙,沉默一会儿,充满稚气的声音恭恭敬敬的说:“孙儿知错。”
盛泽帝眼中充满诧异:“你这是认错了?”
凤楚皑低着头,不说话。
盛泽帝突然肃然道:“你知不知道,手足不和,是朕心中的大忌。”
“请皇爷爷责罚。”凤楚皑依然低着小脑袋。
“凤小三,你这个小笨蛋,你为什么不告诉皇爷爷你没有欺负我,你就不怕挨打么?”凤曦舞再也忍不住了,挣脱宫女,冲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跪着的凤楚皑,气呼呼的问道。
“好了,丫头,你这弟弟是在护着你。”盛泽帝慈爱的笑了,把气呼呼的凤曦舞拉入怀中,而后示意王成将凤楚皑扶起来,拉着凤曦舞的手,细心的说,“他若说没有欺负你,你二人各执一词,朕必然会查明,查出你说慌,你说到时候谁该罚呢?”
凤曦舞被这一点,立刻就明白了,但还是死撑的吐了吐舌头:“谁要他护着我,他就是笨蛋。”话虽这样说着,却伸出手拉住凤楚皑。
“你哟,就是被宠坏了。”盛泽帝见此笑的更开怀,对着凤曦舞笑骂。
“那还不是皇爷爷宠的。”凤曦舞身子一歪腻在盛泽帝的怀中,笑的甜甜的。
“这倒是皇爷爷的不是了。”盛泽帝笑着横了凤曦舞一眼。
“皇爷爷,今儿舞儿开心。”凤曦舞立刻讨好道,“给你唱歌好不好。”
“好啊。”盛泽帝乐意之极。
“蓝蓝白云天,青青河边柳……”奶声奶气的清音纵然声脆,却带着一种属于孩童的孺糯,让人听了心口都会为之一松。
盛泽帝听着凤曦舞的歌声,眼神却是落在站在一侧的凤楚皑身上,那眼中带着丝丝的欣慰,丝丝的伤感。
这样的凤楚皑让他想起来昔日他的儿子们之间的尔虞我诈,若是……若是他的儿子们也都有这样的手足之情,那么如今他也不会如此孤寂落寞……
身在帝王家的命运,有几人能像眼前着三个孩子这般相亲相护?
一路上多了凤曦舞这个欢悦的丫头,北上的路倒也轻松,夹杂着欢声笑语,一月的行程很快就过去,抵达北原,这一块广袤的草原。
入乡随俗,进入北原,都得住毡帐,对于初次见毡帐的凤曦舞,可是把她好奇了好一阵,楚淡墨对这个女儿最是头疼。若是三个孩子,除了凤楚祯模样性子都和凤清澜一个模子刻出来以为,小的这两个,可都不太像他二人。凤楚皑的狡猾,凤曦舞的跳脱,丝毫没有他二人的影子。
“母妃,母妃,你看我穿这个好看么?”凤曦舞硬是要人为她准备了一件民族宫装。
大红色的裙子只到脚踝,上面绣着繁琐而又古老的花纹,脚上蹬着一双鹿茸小靴子,靴子上嵌着既可闪亮亮的红宝石,还挂着两个小小的紫色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头上戴着用玛瑙、珍珠串成的帽子,帽子的周边滚了一圈白绒绒的狐毛,也不知谁还给凤曦舞手上配上了一根银色的小鞭子,腰间也别着一把嵌着宝石的弯刀,倒还真有几分草原公主的风范。
“母妃,我漂亮么?”凤曦舞见楚淡墨没有说话,便牵着裙子,在楚淡墨面前转了一圈,一双盈盈水眸期待的看着楚淡墨。
“天朝小公主实在是太美了。”
“真像我们草原伊莎圣女。”
“是的,是的,真美。”
在毡帐内,派来服侍的草原侍女一个个看着凤曦舞,用他们的语言赞叹着。
“娘亲,她们说什么?”凤曦舞虽然听不懂,但是看得出他们赞叹的表情,着急的问楚淡墨,想要听到被夸奖。
“他们在说你像一个死人。”还不得楚淡墨开口,一边稚气的声音便先一步响起。
凤曦舞转头看着掀帐而入,一身隆重的皇孙吉服的凤楚皑,秀美一倒,对着凤楚皑一跺脚:“我才不信你,哼。”
“他们在夸你很美。”楚淡墨淡淡的笑着对凤曦舞说,而后转身走到凤楚皑的身边,一边为他整理着衣襟,一边问道,“皑儿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
“只能听懂一些。”凤楚皑展开一双小手臂,享受着娘亲的服侍,诚实的回答。而后解释,“今儿和蒙茴族的几个小王子在一起玩儿,听了他们说了一下午,儿子也记下了一些。”
“不得了了,我还以为小姐学东西的速度已经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没有想到小主子这能力比小姐还厉害。”原本在整理东西的绯惜一听到凤楚皑的话,立刻赞叹道。
“皑儿想学这些东西么?”楚淡墨温柔的笑着看着凤楚皑。
“只要是娘亲会的,皑儿也都要会。皑儿想学。”凤楚皑立刻小眼睛放光的回答。
“先去宴席,以后有时间教你。”楚淡墨拉起凤楚皑的小手,转身又拉起凤曦舞的手,带着绯惜与桃雪一起出去。
当夜,是楚淡墨七年后第一次见到已成为草原主人的纳兰延。
他比之七年前,多了一份沉稳与老练,眼神变得更加的深刻,举手投足之间,也隐隐有了王者之风,坐在盛泽帝的下手方,却丝毫没有卑躬屈膝的低姿态,除了那应有的谦恭之外,他浑身依然流露出草原霸主的气势。
楚淡墨带着两个孩子出现时,宴席之上着实是静了片刻,楚淡墨的容貌算不得绝艳,但是那一份华贵雍容的气度,却不属于男儿。草原之上的女子虽然豪放大方,但是一旦有了男人,个个都是一副以男人为主的谦卑之态。故而,楚淡墨那一身气势,便折服了草原上的各领主。
纳兰延看着那个从毡帐口徐徐走进来的女子,嫩黄的抹胸上绣着含苞待放的朵朵金莲,腰被衔着珍珠的玉带束起,冗长的裙摆飘垂于地,随着她的走动而轻盈飘飞,恰似风中摇曳生姿的金莲,外罩一袭橙黄色的绣凤锦袍,肩披浅黄色透明轻纱,臂间绶带轻扬。青丝乌黑如墨,堆云成髻,两只八位凤翎簪左右并排而列,凤嘴衔着的五串东珠坠链越过如玉的耳垂,随着步伐的走动时不时的擦过楚淡墨的香肩。黛眉水眸,香腮粉颊。眉宇间那一朵盛开的樱花,恰如她粉嫩莹润的双唇,一样的美艳动人。
七年的岁月,只是让她更添风韵。
“小王代蒙茴草原所有领主参见天朝太子妃殿下。”楚淡墨走到最前方时,纳兰延已经在场所有草原领主都站起身,右手握拳抵在左胸,躬身。
“汗王多礼了。”楚淡墨抬了抬手,而后一个转身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一掀凤袍坐下。凤曦舞与凤楚皑两个孩子很是乖巧的坐在她的左右两边。
楚淡墨坐下后,纳兰延与诸位领主才坐下。看到这样的一幕,在场无数的草原汗妃贵妇们无不流露出艳羡的目光,因为在他们这儿女人的地位实在是低下。想楚淡墨那样连他们的王都要行礼的女人,整个草原都找不出一个,也是她们不敢想象的地位崇高。
随后在盛泽帝的吩咐下,整个接风宴开始。毡帐中间有很大的一块空地铺上了艳红色的地毯,是供舞姬表演助兴之用。比之中原天朝的婉转,草原上的歌舞可谓火辣与大胆,看得一众男人血脉喷张。
两个看惯宫廷歌舞的小家伙也是格外的兴奋。
酒到正酣之时,纳兰延突然起身朝着盛泽帝举杯:“陛下,蒙茴得以统一,多谢陛下的眷顾与庇护,小王在此敬陛下一杯,以谢陛下圣恩。”
说罢,所有领主都举起杯子,眼中带着敬意,朝着盛泽帝敬酒。
楚淡墨在一瞬间,分明看得了帝王眼中无与伦比的骄傲。
盛泽帝自然不会推却,朗声笑着接过,而后一饮而尽。
换来各领主一声叫好之声。
“卓玛也想敬太子妃殿下一杯。”一直坐在纳兰延身边的女人,也趁此举起手中的杯子,站起身来,走到楚淡墨的案几之前,向楚淡墨敬酒。
楚淡墨抬眼看着眼前这个长相秀美、温婉的女子,虽然她一袭汗妃的华服,然而楚淡墨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像是一个中原汉家女儿。
于是,楚淡墨没有抬酒,而是淡淡的看着她,轻声一问:“你是汉女?”
“哈哈哈……就连尊贵的太子妃殿下都会认错,想来卓玛大妃还真与汉家女像极了。”一个豪迈的领主开口笑道,“太子妃殿下,卓玛身为大汗的大妃,怎么可能是……”
“穆耳!”不等豪迈的穆耳将话说完,坐在距离纳兰延最近的,一个长相相对斯文的领主立刻出声喝止,语气之中充满警告。
穆耳被这一呵斥才明白,自己在什么样的场合险些了说了大逆不道的话。
草原上的人儿自然很注重血脉,汉家女儿若是沦落到了草原,断没有可以嫁为妻妾的可能,最多也就是沦为他们泄欲的玩物。
这些他们不说,楚淡墨也清楚。只是如今蒙茴既然臣服了大靖,那么也就是承认了汉家天下。当着他们这些汉人的面,说出汉家女儿不可能成为蒙茴大妃,这不是在侮辱他们还是什么?
自然,这些规矩是在草原曾经最辉煌之时立下的,楚淡墨也就没有计较的必要,这些男人骨子里看不起娇弱的汉家女,她也没有必要放在心上。而是很诧异这个叫做卓玛的大妃,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语,竟然是草原上的女儿。
卓玛大妃似乎看出了楚淡墨的疑问,于是笑着解释道:“卓玛自幼倾心汗王,也同汗王一样喜欢中原文化,很小的时候就有人教卓玛中原礼仪和语言,卓玛的乳娘也是汉人,所以太子妃殿下认错了,卓玛也觉得是人之常情。”
楚淡墨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淡淡一笑,抬起自己手边的酒杯对着卓玛遥遥一敬,而后很干脆的一饮而尽。
“太子妃殿下好样的。”卓玛对楚淡墨竖起大拇指,赞道,而后也将杯中之物一口吞下,才对楚淡墨施了礼,从新回到纳兰延的身边。
楚淡墨的目光却随着卓玛而望过去,卓玛的理由不能说服她,因为草原上的人与中原的人因为环境与食物的不同,长相也自然大有区别,楚淡墨不相信她说的。她总觉得这个卓玛对着她似乎有一种淡淡的敌意,而这份敌意绝非来源于儿女之情。
只因,方才卓玛提起纳兰延之时,脸上虽然有羞涩,然而眼底却没有爱意。就凭这匆匆一见,楚淡墨便能笃定,这个卓玛有问题。
“娘亲,这个女人好漂亮。”楚淡墨正兀自出神,袖摆被拉扯着,耳边响起凤曦舞的轻呼声。
楚淡墨闻声抬首,看着毡帐之中,那个一身艳红纱衣的少女,她正扭动着柔软的腰肢,睡着她的舞动,挂在手指与脚上的铃铛发出有节奏的脆响,薄薄的一层红纱覆面,却丝毫没有遮住她美丽的容颜,极淡的柳眉下一双水淋淋的眼睛,那双眼睛好似秋水横波,带着一丝丝妩媚,雪白的肌肤丝毫不输于汉家女子,比之汉家女儿更加挺拔的鼻梁给她柔媚的脸上添了一份英气,没有汉家女儿那样小如樱桃的小嘴,却有着属于她自己润泽如玫瑰般的魅惑。
的确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只可惜,对于经历过人世百态的楚淡墨而言。这张脸也不过尔尔,毕竟她曾见过美如南宫雪月那样的美人。更何况这女子比较下来,也比不上她身边的红袖美。
“娘亲,她在干什么?”凤曦舞看着跳舞的女子端着一杯酒走到凤清渊的面前,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凤清渊,唱着小丫头听不懂,却很好听的歌。
“那是求爱歌。”楚淡墨丝毫没有隐瞒,也没有觉得让小小年纪的凤曦舞知道这些有什么不妥,浅笑而答,“在草原上,凡事有身份地位的女子,都可以再见到心仪的男子时,为他唱情歌,就像现在,如果你十二叔接受了那杯就,就意味着接受了那女子的求爱,按照草原上的规矩,必须迎娶那女子。”
楚淡墨的声音不大,但是因为美人表白,整个毡帐都静了下来,故而楚淡墨的声音还是徐徐的传开,原本因为礼仪而正准备接酒的凤清渊,顿时收回手,对着站在面前的红衣女子笑道:“多谢姑娘好意,本王心中已有人。”
红衣女子同样听不懂凤清渊的话,却也明白他是拒绝自己的意思。一双眼睛立刻蓄起泪水,楚楚可怜的看着凤清渊。
“艺雅,退下。”这时纳兰延终于出声呵斥。
“父王……”艺雅转头,眼神不甘的看着纳兰延。
楚淡墨刚刚举起的杯子一抖,这个看起来已经十四五岁的女子竟然是纳兰延的女儿。然而,想到他们草原上女子十岁便可嫁人的习俗也就释然了,毕竟纳兰延已经过而立之年,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儿也实属常事。
“艺雅公主,我们中原有句俗话‘强扭的瓜不甜’。”楚淡墨用这他们呼卓蒙茴的语言对艺雅说道。
虽然艺雅不太理解楚淡墨那一俗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大概还是能猜出来,她咬了咬唇,转头用呼卓语对凤清渊说了一句:“你是我第一眼就看中的男人,我是不会放弃的!”说完,就跑了出去。
楚淡墨无奈的摇了摇头。
“报——”正在艺雅奔出大帐的同时,一个士兵焦急的冲了进来。跪在毡帐之中,对着纳兰延道:“大汗,女真族新大王带着大批女真人冲过来了!”
“什么,那群狗娘养的,又来了?”穆耳猛然站起来,扯着嗓子喊道,而后对着盛泽帝与纳兰延道,“天朝陛下,大汗,穆耳请战。”
纳兰延的脸色也难看了,今日对于呼卓草原是一个意义非凡的日子。而一直没有被纳兰延收入旗下的女真族,一直是纳兰延的心病。也是他在草原上唯一的威胁,他一时间也莫不清楚女真族这个时候来,到底是打着什么目的。如果真的是前来生事,到不足无惧,怕只怕他们并不是这样目光短浅。
纳兰延看向盛泽帝,恰好这个时候盛泽帝抬头:“草原内部的事情,朕不会插手干涉。”
得到盛泽帝这样的一句话,纳兰延顿时眉宇松开了,对着盛泽帝恭敬的行了礼,而后对着穆耳与身边那位长相较为斯文的领主到:“穆耳你和穆和迎战,本王要女真族有来无回。”
穆耳与穆和严肃受命:“领命!”
而后,两人朝着盛泽帝行了礼后,退出去。
“今日之事,是小王考虑不周,扰了陛下的雅兴,请陛下恕罪。”纳兰延对着盛泽帝躬身请罪。
盛泽帝宽和一笑:“事出突然,也非你所能料。”
“多谢陛下圣恩。”纳兰延站起身道。
“报——”
“何事?”一而再,再而三的急报,让纳兰延有些颜面尽失的感觉,冷冷的看着冲进来的侍卫。
侍卫身子一颤,硬着头皮回道:“女真王求见天朝陛下,以及……太子妃娘娘。”
纳兰延眼中冷锐的光一闪而过,正要呵斥,楚淡墨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父皇,女真新王想求见您。”
显然,纳兰延一怒之下,竟然忘记了楚淡墨是会呼卓草原之上的语言。
“可有此事?”盛泽帝听了楚淡墨的话后,转身问纳兰延。
“确有此事。”纳兰延目光掠过楚淡墨,回道。
“墨丫头,你说见还是不见?”盛泽帝又将问题抛给楚淡墨。
楚淡墨神色不变,抬首看向纳兰延:“不知汗王可否告诉本宫,女真王叫什么?”
“舒禄恩切。”纳兰延说道这个名字时,有些咬牙切齿,显然是对这个名字有些忌讳。
楚淡墨眼前蓦然划过七年前那一张倔强的小脸,不由的微微莞尔,转头对着盛泽帝道:“父皇,见见也无妨。”
盛泽帝深看了楚淡墨一眼后,颔首:“那就摆架吧!”
“陛下……”
“汗王放心,本宫担保女真王没有丝毫歹意。”纳兰延想要劝住的话被楚淡墨堵上。
于是盛泽帝在楚淡墨的陪同下,在凤清潾与凤清渊的保护下,亲自走出了大帐,走到了距离蒙茴部落防护之外。
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年骑在枣红色的大马之上,他一袭斜襟胡服,虎皮围腰,脚上蹬着一双豹皮靴子,略显消瘦的肩膀,身子依然昂长,一张俊美的脸,有着属于草原男子的粗狂的眉峰,却也有属于汉人的薄唇,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泛着浅浅的锐光,犀利的不似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草原上的星空格外的美,月儿格外的亮。明亮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将少年整个身子都浸入月光之中。夜风拂过,吹起他的衣角,让他身子变得更加的翩然。
纵然四周剑拔弩张,他却依然目光悠远的坐在那儿。
当盛泽帝和楚淡墨的身影遥遥的出现时,骑在马上的舒禄恩切利落的翻身下马,随着他的身子一动,手持战枪的蒙茴人都高度戒备起来。
月光之下,少年的小嘴微微一扬,身子突如大鹏而起,朝着遥遥的盛泽帝与楚淡墨飞掠而去,动作之迅速几乎没有几个人反应过来,他挺拔消瘦的身子便落在了盛泽帝的御驾之前。
“女真族舒禄恩切,参见天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围绕在盛泽帝守卫的侍卫已经将腰间的佩刀拔出了一半,明晃晃的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没有想到女真王如此年幼。”盛泽帝走出銮舆,抬手示意侍卫们收手,而后看着跪在面前的小小身影,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赞叹道。
“陛下赞扬,恩切受宠若惊。”舒禄恩切自幼长在中原,又有一个汉人母亲,自然更懂得汉家的礼仪与语言。
“起来吧,可否告知朕,你要见朕有何意?”盛泽帝颔首道。
“恩切久闻天朝陛下威仪九州,只想一睹圣颜。”舒禄恩切直起身子,不卑不亢的回答。
言下之意,便是我只是来见你一人,有话也自然与你一人说。
舒禄恩切的话说得隐晦,但是都是站在上位者位置上的盛泽帝又岂能听不出来,故而道:“难得朕觉得与你投缘,不如朕邀你在蒙茴做客伴驾,你可愿意?”
“恩切荣幸之至。”舒禄恩切躬身道。
“陛下……”纳兰延欲言。
盛泽帝抬手:“放心,朕只邀请他一人。”
一句话落,纳兰延也没有再说什么,而舒禄恩切回头,对着他带来的数千人一挥手,那一千人立刻训练有素的退下。那样整齐而又迅速,连盛泽帝都有些诧异,不由得又多看舒禄恩切两眼。
而舒禄恩切依然眼观鼻,鼻观心,低眉垂首,没有丝毫动作。
盛泽帝突然爽朗一笑,而后抬手示意回程。
回去的路上,舒禄恩切一个人被盛泽帝召见,没有知道盛泽帝与舒禄恩切谈了什么,自然也没有人敢开口问。而回去后,盛泽帝便说自己累了,故而也就没有再去宴席之上,盛泽帝都没有去,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去。
“母妃,母妃,那个叫什么恩切的人,真正的是女真族的王么?”楚淡墨一路之上都被自己的女儿缠着不停的问着这个问题。
“是。”楚淡墨无奈的点头。
“他怎么这么小,舞儿还以为王爷都像九叔、十二叔、十四叔和那个纳兰汗王一样,又老又古板。”凤曦舞小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小脑袋里全是方才见到的那一抹挺拔的身影。
楚淡墨唇角一抽,看着未及自己腰的小女儿,竟然口口声声大言不惭的说着别人小。
“没见识。”凤楚皑见着自己姐姐这一脸的羡慕,走到凤曦舞的身边,用只有他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冷哼道。
“哼哼。”凤曦舞自从在路上盛泽帝说了那事儿后,就不再总是和凤楚皑顶嘴,但是要她就这样被这个比自己晚出生的弟弟轻视也不甘心,扬起小脸,冷冷的哼了两声后,冲到楚淡墨的面前,一脸得意的看着凤楚皑,“母妃,舞儿今晚和您一起睡,舞儿没有住过毡帐,舞儿害怕。”
“好。”楚淡墨本就不放心凤曦舞一个人睡,于是没有犹豫的点头。
凤曦舞见此对着凤楚皑扬起胜利的笑容。
凤楚皑小身板一僵,小脸也不好看。但只是片刻,就缠上楚淡墨:“母妃,皑儿也害怕。”
凤曦舞再一次忘记了眼前这个不是她那风度翩翩的大哥,而是她无赖可耻的三弟,他是不会因为自己已经七岁了而不好意思提出跟母妃同榻。
几乎是凤曦舞还没有来得及阻止,楚淡墨便点头:“今儿晚都和母妃一起。”
淡眉一挑,凤楚皑又挑衅的看过去,果然看着自己这个笨笨的姐姐垂头丧气。心情莫名的更好了。
楚淡墨没有等舒禄恩切来找自己,当然她知道这并不是最佳的时机。既然舒禄恩切在刚才没有言明与她之间的主仆关系,必然是有所顾忌。所以洗漱完后,就带着一双儿女早早的歇下。
翌日,盛泽帝在纳兰延的带领之下,正式接见呼卓草原各部落的首领,而后了解了草原的一些情况。楚淡墨自然随行左右,帮助两方沟通与交流。
而后便是正式的祭拜仪式,过了这个仪式,呼卓部便是真正的大靖子民。一切解决后,已经是深夜。楚淡墨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怎么还没有歇下?”楚淡墨回到自己的营帐,却看到自己两个孩子坐在床沿,支着小脑袋打盹。
“娘亲……”两个小家伙,听到楚淡墨的声音,立刻睁开睡意蒙蒙的眼睛。
楚淡墨上前,怜爱的在两人额头上各印下一吻,而后亲自为他两人褪去小衣服,将他们塞入锦被之中,然后才在桃雪的伺候下沐浴净身。
当她擦干头发,正准备打算吩咐桃雪下去休息时,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一抹身影倒影在了她的营帐之上。
“主子。”这声音清朗之中带着一丝丝低沉。楚淡墨却是听出了来自于谁。
对着桃雪使了一个眼色,而后桃雪亲自将来人引了进来。
“舒禄恩切拜见主子。”一进门,舒禄恩切便单膝跪在楚淡墨的面前。
“起来吧。”楚淡墨披上绯惜递上来的外衣,亲自将舒禄恩切扶了起来,“难得你还记得当年的承诺。”
当日舒禄恩切许诺,只要楚淡墨能够助他复仇,便终身效忠于她。后来从南粤回来,她便秘密的将他送回了这儿,并且让君记暗中相助于他。其实,那时她便知道自己再也离不开凤清澜,也知道早晚有一日凤清澜的手回伸向这个地方,所以早早的埋下了这枚棋子。
然而,这个孩子没有让她失望,看着他如今的成就,她顿然有一种身为母亲的骄傲,那种感情丝毫不逊于自己的三个孩子给她的来的浓烈。
“恩切以祖先的名义起誓,绝不会背叛主子。”舒禄恩切斩钉截铁的回答。
“你可愿认我做义母?”楚淡墨其实只比舒禄恩切大上几岁而已,做他的姐姐有余,但是做母亲却是太过牵强,然而她看着这个孩子,却有着一种来自于母性的怜惜,想到他自幼所受的苦,想到他的坚韧与顽强,想到他的心性与脾气,都打心眼里喜欢。七年前初见时,她便有这样的念头,但是当时的孩子太过倔强,而她并没有为人母过,也担心自己做不好。如今,终于能够了却这一个心愿。
舒禄恩切起先是诧异,而后抬眼对上楚淡墨柔和有流转着母爱的目光,心头一酸,他九岁丧母,而后为了复仇,至今八年一直逼着自己快速的成长。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内心强大的男子,但是眼前这个女子只是一个眼神,一句轻言细语,就呼唤起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他从来没有想过年龄的问题,因为在他初遇楚淡墨的时候,就知道楚淡墨是一个心智成熟的足以做他师父的人,所以那时他希望跟着她,这么多年,虽然他没有给她丝毫音讯,然而她身后的人都在一直无条件的帮助着他,如果没有她,何来今日的自己,这难道不算是再生父母么?
于是,也没有多少犹豫就再度跪下:“孩儿拜见义母。”
楚淡墨伸手握住他消瘦的双肩,温柔的笑道:“就和我的孩子一样叫我娘亲吧。”
深吸了一口气,舒禄恩切压下心头的澎湃,开口唤道:“娘亲。”
“恭喜主子(小姐)又多了一个小少爷。”桃雪和绯惜一起道喜。
楚淡墨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舒禄恩切:“你这么晚来此,可是有何要事?”
“娘亲,要小心纳兰延。”舒禄恩切立刻正色说,从腰间取出一张小纸卷,递给楚淡墨,“这是我七日前截下的东西。”
楚淡墨接过绽开,上面是呼卓语:七月四日,行动。
一股阴谋的之气顿时笼罩住了楚淡墨。
“这是纳兰延亲笔信,是我从他的驯养的海东青身上取得。”舒禄恩切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估计错,应该是送入进城。所以,我猜测纳兰延这一次称降是故意诱圣上前来。”
“你昨日对陛下如此说了?”楚淡墨立刻问道。
“孩儿并没有将这卷纸递给陛下,只是浅淡的说了一下孩儿的猜测。”舒禄恩切回道。
楚淡墨松了一口气,点头道:“你做的是对的,让陛下有了警觉之心便好,朝中尚有清澜在,如果有异动他必然会知会于我,这事儿我心里有底了,你且回去吧,不要插手此事,你现在是女真王,必须要时刻谨记,留在陛下身边既可。”
“孩儿遵命。”舒禄恩切点了点,而后对楚淡墨行礼后悄无声息的退下。
楚淡墨回身对欲言又止的绯惜和桃雪挥了挥手,而后转身朝着寝榻而去。
一夜无眠,楚淡墨的脑子乱糟糟的,直到天微微亮了才止不住疲惫沉沉的睡过去。一觉醒来,已经是午时,楚淡墨骇了一跳。立刻唤了绯惜和桃雪进来:“为何不叫醒我?”
“小姐,您昨夜定然一夜未眠,惜儿心疼您,想让你多休息片刻。”绯惜一边为楚淡墨穿衣,一边解释。
“今日六月十五,这几日要加强戒备,日后不管如何,五更(凌晨三点到五点)后必须叫醒我。”楚淡墨伸手接过桃雪递过来白布,淡淡的吩咐。
“是。”两人点头答应。
楚淡墨洗漱完毕后,粗略的用了用午膳,而后朝着盛泽帝的大帐而去。看到帐外的侍卫极少,心里便有了猜想,掀开大帐,果然没有见到盛泽帝的人,立刻问帐外左右侍卫:“陛下去何处了?”
“回禀太子妃,陛下带着廉亲王和永郡王去打猎了。”侍卫恭敬的回答。
楚淡墨听到带了凤清渊和凤清潾也就放下了心。
才一转身,便看到纳兰延的大妃卓玛朝着她走来。
“卓玛参见太子妃殿下。”卓玛停在楚淡墨的面前,躬身施礼。
“大妃多礼了。”楚淡墨虚抬了一下手,看着站起来的卓玛,“大妃找本宫有事?”她可不会相信,这个女人是看到到特意上来打个招呼。
“卓玛,想要太子妃殿下参加我们蒙茴贵女的祈福节。”卓玛依然带着温和的笑意,然而,笑不达眼底。
“祈福节?”楚淡墨好似没有听说过呼卓草原有这么一个节日。
卓玛间楚淡墨疑惑,立刻解释道:“这不过是我们女人之间的一个仪式,太子妃殿下没有听过实属常事。”说着,缓缓的走进楚淡墨,“太子妃殿下博文强识,应当知道每逢七月,便是呼卓凶神出没的季节,每每七月草原上总是会死去许多人,我们这些女人也没有什么能力,于是每到六月底便聚集在一起祈福,以求上苍怜悯,不要降下灾难。太子妃殿下,是天朝最尊贵的女人,如果有您来主持这次祈福节,我们都相信这个七月会平安度过。”
草原之上因为气候和环境的关系,每逢七月之夏时节,总会生出许多奇怪的病疫,这些楚淡墨很清楚。然而,草原上医者有限,医者的医术更是有限,于是他们将他们无法解释的病疾归咎与上天,故而把七月这个病疫流行的季节称之为凶神之月。
若是换做常日,楚淡墨必然会拒绝。然而,今日卓玛的话有意无意的多些暗示,让她不得不一探究竟:“祈福节在那一日?”
“原本都定于六月二十六日。”卓玛笑得更开,“不过卓玛也知道七月初殿下便准备回程,故而若是殿下愿意,卓玛会将仪式提前至明日。”
“先来无事,如今呼卓部落已经归属我朝,本宫身为大靖太子妃,草原儿女也是本宫的子民,大妃晚些派人来向本宫说明一下仪式的细节。”冠冕堂皇的话,楚淡墨也能说得得心应手。
“卓玛代呼卓部所有女人谢殿下恩典。”卓玛双手交叉,两手贴上双肩,向楚淡墨行了一个大礼。
楚淡墨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而后措步,绕开卓玛的身子,径直离去。
“太子妃殿下,太子妃殿下,不好了,不好了……”楚淡墨才走了没有几步,老远便听到有急切的呼声传来。
抬眸,看着两个蒙茴侍婢向她跑来。
“太子妃殿下,小王子被毒蛇咬了!”侍女说的急,但是楚淡墨还是听清楚了。
她自然清楚,他们眼里的小王子就是她的儿子凤楚皑,心顿时一跳,转身疾步朝着自己的营帐而去。这两个侍婢她不陌生,是她的哪儿的人,既然如此,那么儿子肯定已经回到营帐之中了。
楚淡墨匆匆奔回营帐之中,还没有走进去,便听到自己女儿的大哭声,心跟着一阵阵揪着疼。一进去,就看到自己的儿子昏迷着躺在自己的寝榻之上,一张小脸泛着紫色,双唇都已经乌了。却紧紧的咬着小嘴,隐忍着疼痛,额头上汗水大颗大颗的滴下来。
“怎么回事,朕的皇孙怎么好端端的被蛇咬了!”楚淡墨一走近寝榻,帐外便响起盛泽帝的怒吼之声。
“父皇,儿臣一定会彻查此事!”凤清潾清朗的声音也夹杂着愤怒。
“陛下放心,小王一定会给陛下一个交代。”纳兰延的声音小心的接着响起。
此时楚淡墨已经扣住了爱子的脉搏,脸色一变。转过头看到凤曦舞时,才发现她被舒禄恩切拦在怀里痛哭流涕,而舒禄恩切的脸色也不好,双唇肥肿。
“父皇,臣媳要为皑儿和女真王解毒,帐内除了臣媳的侍女,不留闲杂之人。”这时盛泽帝掀开帐帘走了进来,楚淡墨也不等盛泽帝问情况,而是先开口道。
“所有人,统统给朕滚出去。”盛泽帝对着楚淡墨点了点头,大喝了一声后,自己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十四弟,将曦舞抱出去。”凤清潾立刻几步走进来,从舒禄恩切怀里抱过凤曦舞。
“娘亲,我……”凤曦舞犹自想要挣扎,然而接到楚淡墨冷冷扫过来的眼睛,立刻默默掉着泪,禁了声。
“舞儿乖,你娘亲要救哥哥,我们先出去。”凤清潾看着凤曦舞那一脸的委屈与可怜,心疼得安慰着,将她抱了出去。
毡帐内只剩下楚淡墨等人。绯惜早就在进帐之初,就立刻去准备楚淡墨要用的东西,桃雪跟了楚淡墨这么多年,自然也懂得。两人手脚利索,很快便一起准备妥当。
楚淡墨先是用一颗淡蓝色的药丸化作水后喂给了凤楚皑,而后取出金针走向舒禄恩切。
“小姐。”绯惜看着楚淡墨这举动,立刻惊呼一声。
因为在她的医术看来,两人都已经毒中至深,显然楚淡墨只能救下一个,可是没有想到楚淡墨却是先为舒禄恩切施针。
楚淡墨只是淡淡的看了绯惜一眼,脚步没有停的走向舒禄恩切。
她固然知道时间紧迫,然而两个都是她的孩子,舒禄恩切更是为了救自己亲生儿子而中毒,要她如何在这个时候藏有私心?此时她是医者,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再则,毒蛇虽然咬的是凤楚皑,但是大多数的毒都已经被舒禄恩切吸了出来,相较之下,表面看起来严重的凤楚皑还没有舒禄恩切中毒深,所以她只能赌上一赌,和时间赌。
桃雪明白楚淡墨的意思,拉了拉绯惜的衣袖,两人摒除杂念,帮助楚淡墨。
经历两个多时辰的抢救,楚淡墨总算是保住了两个孩子的性命,再拔出凤楚皑身上最后的一只金针后,身子软,倒了下去。
直至第二日才醒来。
醒来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去看凤楚皑和舒禄恩切,两个孩子都已经先她一步醒来,楚淡墨过去是,他们二人正在用膳,盛泽帝亲自作陪。
“臣媳参见父皇。”楚淡墨身子有些虚弱,脸色也不大好。
盛泽帝见此,立刻让绯惜扶起楚淡墨:“身子不好,就好生调养,朕已经让御医看过了,两个孩子都没有大事了。”顿了顿道,“这事儿,朕昨晚查了查,只是一场意外,孩子也没事儿了,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这个结果早在楚淡墨意料之中,不管是不是真的意外,既然敢动手,自然不会留下痕迹,楚淡墨对盛泽帝点了点后,坐到凤楚皑的身边,将他小小的身子揽入怀中:“还有没有哪儿不适?”
楚淡墨抱着凤楚皑,却看着舒禄恩切,两个孩子都摇了摇头。
楚淡墨的心这才真正的放下,又陪着两个孩子用了膳,才知道原来是凤曦舞贪玩,非要果树上的鸟蛋,没有想到树上有一条毒蛇,凤楚皑为了救姐姐被蛇咬,恰好舒禄恩切赶了过去,当即为凤楚皑吸了毒,不然她就彻底的失去了一个儿子。
“主子,郡主这会儿还在帐外站着呢?”桃雪眼中带着怜惜的看了看帐外,对楚淡墨轻声的说道。
楚淡墨叹了一口气,终究是硬不下心,对桃雪点了点头,桃雪立刻高兴的转身走出去,将凤曦舞带了进来。
“娘亲……”凤曦舞一进来,连盛泽帝都没有看到,就扑进楚淡墨的怀里,紧紧的抓着楚淡墨,“娘亲……呜呜呜……舞儿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呜呜呜……”
本来还想再教训几句的楚淡墨听了这样的哭诉,最后那一点气也消了,看着女子小脸都是泪,眼睛肿的都快睁不开,心疼的用手绢为她擦拭干净,而后将抱在怀里:“以后还敢不敢淘气?”
凤曦舞在楚淡墨的怀里,哭的有些昏沉的小脑袋一阵猛遥。
楚淡墨看出了凤曦舞现在的疲惫,于是揽住她,轻轻的哄着,不一会儿就让小家伙昏睡过去。
将凤曦舞放到寝榻上,又吩咐了两个孩子去休息。楚淡墨转身才发现盛泽帝还没有走:“父皇有事对臣媳说?”
盛泽帝正握着茶杯兀自出神,这会儿听到的话才猛然回神,看了看楚淡墨,动了动唇也不知该如开口。而后叹了一口气,对身后的王成使了一个眼色,王成立刻从袖筒之中取出一份奏折,盛泽帝递过放在桌上,用手指推到楚淡墨的面前。而后看了看楚淡墨,便起身离去。
楚淡墨低头看着那一份奏折,是明黄锦缎铺面,如今除了盛泽帝自己能用明黄色以外,便只有凤清澜这个得到盛泽帝格外恩宠的储君能,显而易见,这奏折是来自于凤清澜,心里立刻担忧起来,原本她与凤清澜每隔一日便会有一份书信,然而这书信自她到了呼卓草原后就没有了,她一直在担心着凤清澜。
可是,奏折一展开,楚淡墨便如遭雷击,手一抖,连奏折都没有拿稳,就掉了下去,脑子里不断盘旋着里面的几句话:公孙氏温婉贤淑,儿臣欲聘为侧妃。
绯惜见楚淡墨如此,立刻去拾起地上的奏折,忍不住看了两眼后,就怒发冲冠,可是又不敢开口大骂,因为看到小姐那样子,她就心疼,不想再刺激楚淡墨。
桃雪见此,也凑了个头过去,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心头一惊。
正当他们不知道如何劝楚淡墨时,楚淡墨的却迅速的恢复了冷静:“我必须回宫。”
“小姐是要去阻止?”绯惜小声的问道。
“清澜肯定出事了。”楚淡墨的手握成拳,眼中流露着浓浓的担忧。
“小姐……”绯惜蹙眉,“太子那样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就被人算计去了,你会不会是……”
会不会是伤心过度,自欺欺人。这话绯惜不敢说。
绯惜不说,楚淡墨也能猜出她的意思,看了她一眼:“我了解清澜,他不会背叛我,就算他要娶别的女人,也会亲口告诉我,且不会娶姓公孙的女人!”
公孙家族,那是凤清漠的娘家!
“清澜送来这份奏折便是要告诉我,他出事了。”楚淡墨接着说道。
“有谁能够要挟太子做这样的事儿?”绯惜还是不相信,“当初那贱人用先皇后威胁,太子都没有妥协……”
“就因为当初都没有妥协,而如今妥协了,那定然是假的,且这一次事态更严重!”楚淡墨突然有些心烦意乱,她极力的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嗷嗷嗷……”就在这时,一团雪影突然闪电般的扑进楚淡墨的怀来,不住的蹭着楚淡墨。
楚淡墨见到雪耳,不可谓不惊,然而更多的是喜!
雪耳自凤楚祯一周岁后,就被凤楚祯带在身边,几乎是片刻不离。这会儿出现在她的眼前,必然是送信的。于是立刻抱起雪耳,在他的身上摸了摸,而后想起当年在梁都,凤清澜也是通过雪耳给她送东西,于是立刻摸向雪耳的脖子,果然摸出了一个小纸卷。
稚嫩却工整的字迹可以看出是凤楚祯写的。
信中言明,他隐隐发现自己爹爹举止怪异,时而形如木偶,时而双目无神,时而头痛欲裂,好似被什么控制了,希望楚淡墨尽快想出办法。就在他准备寄信的前日,神医谷传来绿抚病危,命在旦夕,凤清溟和宗政落云被派往神医谷。凤楚祯觉着事情太过凑巧,所以之前写过无数信都石沉大海后,终于觉得他们已经被人控制住了,只待一个时机,故而用雪耳传信。
“难道是凤清漠对王爷施了印魂,就像绿抚姐一样?”绯惜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三年前扶风认了清澜做主人,扶风与印魂相克,印魂之术对清澜无效。”楚淡墨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些是她花了那么多心血让扶风认凤清澜为主的原因。
当年她没有武艺傍身,凤清澜便送了她沁雪,凤清澜武功被废后,被君涵韵挟持那一日后,楚淡墨就想尽办法,为凤清澜找了一个护身符,那就是扶风,她用了血养了扶风三年,才将扶风唤醒,认凤清澜为主,自然不会没有用处。
既然不是印魂,那么又是什么原因呢?让小心谨慎的凤清澜都着了道?
楚淡墨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信纸,既然凤楚祯能够与她通信,那么就证明凤楚祯是安全的,也就不会被利用来威胁凤清澜。连着一个可能都被排除了,楚淡墨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能陷害到凤清澜。
“小姐,您莫急,总会有办法的。”桃雪见楚淡墨从未有过的焦躁,忙出声安慰。
“你叫我如何不着急?”楚淡墨此时心中一团乱,感觉像是被什么死死的缠住了,让她有一种喘不过起来的无力感。
“小姐……”绯惜犹豫了片刻后,轻声问道,“你看小主子的描述,太子像不像是被……被您以往用摄魂术控制住得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
楚淡墨徒然茅塞顿开,可是一转身又想道凤清澜这几年早就对君家有所提防,是不可能被君仓钻了空子,但是除了君仓她再也想不到第二人来!
“一定有什么是我没有想到。”楚淡墨压下心中紊乱的思绪,仔细的回想着关于君家的一切。
思索间,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突然“乓”的一声脆响,楚淡墨低头看着滑下她手腕的赤血玉镯,红的那么妖冶。心里一突,眼中划过一道冷光,缓缓的取下这只她带了整整八年的镯子。看着里面的盈透的光泽如同一双诡异的眼睛。握着玉镯的手腕不住的攥紧,白皙如玉的手掌之上青筋浮起,眼中升起嗜血的冷光。
“小姐……”绯惜从来没有见到楚淡墨这样的眼神,这样可怕的眼神,让她看了都忍不住要胆寒。
“啪——”一扬手,一道红光划出楚淡墨的手,玉镯被狠狠的摔在地上,碎成一片片,有一股艳血诡异的从玉镯碎片之中溢出,楚淡墨冷冷的看着那一点点艳色,如花的唇瓣缓缓的绽开,那笑,如同午夜的幽灵:“好一个君家,好一个君仓!”
绯惜和桃雪看着这样的楚淡墨,连大气都不敢出。知道楚淡墨必然是知道君仓是如何对凤清澜施下摄魂之术,但是都聪明的不敢问。
君家这天生的异能,并不一定要面对面才能使用,只要通过一个有灵性的东西做为媒介,同样可以施注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这一点,楚淡墨曾经听她母亲提及过,只是她也曾试过,却是失败了。这赤血玉镯既然是君家代代相传的东西,那必然有着它特殊的用处。虽然楚淡墨不敢确定,但是楚淡墨的直觉告诉她,与这东西脱不了关系。
君仓早就有野心,凤清澜怕早就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施了术。君仓这么多年来一直隐忍不用,就是要等到一个绝佳的机会。而,还有什么机会比的上现在这个机会。
凤清澜一个人在盛京,如今可谓孤立无援。又被他们控制住,那么整个盛京还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一刻,楚淡墨庆幸他看到这一份奏折,这说明凤清澜还没有完全被他们控制住。她也懂了凤清澜要传给他的信息,更加懂了凤清澜设下的局。
可是她要寻个什么由头无声无息的离开这儿,不惊动纳兰延。
就在楚淡墨为脱离这儿布置的时候,又一件大事发生了。
这一晚,卓玛带着一众贵妇前来慰问楚淡墨,期间正聊着起劲儿,楚淡墨刚刚对没有参加祈福节而表示完歉意,便听得一声尖锐的叫喊声。
吓得所有人都是一惊。卓玛听出那声音来自于艺雅,离开起身跑出去。楚淡墨隐隐感觉事情不简单,也就跟着出去。
然而,事情的确不简单。
楚淡墨感到凤清渊的营帐之时,艺雅已经断气了,而凤清渊手里拿着滴血的剑。那正是一剑刺穿艺雅心口的剑,也是使艺雅致命的一剑。
“这是怎么回事儿?”盛泽帝等着一双凤目冷冷的看着凤清渊。
“艺雅,艺雅……”卓玛已经抱着艺雅放声大哭起来。
而纳兰延则是一脸沉痛的闭上眼睛,对着盛泽帝跪下:“陛下,廉亲王爷身份尊贵,小女不知天高地厚,痴心妄想,惹怒廉王殿下,是小女的不是,然而小女如今已死,还望陛下看在小女一片痴心的情分上,让她死后能名正言顺。(www..l)”
纳兰延的话说的不可谓不漂亮,他一不喊冤,二不要盛泽帝讨个公道。并且将女儿之死的责任全部推在了艺雅自己身上,只是求盛泽帝能追封艺雅为廉亲王妃。
看似大度谦卑忍让,就连盛泽帝都不得不为他的所作所为而感动与激赏。可是,只有楚淡墨知道纳兰延这是以退为进,因为楚淡墨百分百肯定凤清渊不会允许其他任何一个女人占有诸葛瑜儿的名分。
“父皇,儿臣没有杀她!”果然,盛泽帝还没有开口,凤清渊便单膝跪在盛泽帝面前,“是她杀嫁祸儿臣!”
“荒唐!”凤清渊的话惹得盛泽帝大怒,抬腿便是一脚踢在凤清渊的肩上。“你当朕的是傻子,还是当所有人是傻子?”
“父皇……”
“够了!”凤清潾正想为凤清渊辩解,盛泽帝怒喝打断,“难得汗王宽宏大量,王成拟旨,蒙茴汗王之女纳兰氏,率真果敢,孝和谦恭,深得朕心,堪配十二子……”
“父皇!”盛泽帝还没有说完,凤清渊便抬头打断,“儿臣不会接旨!”
“你!”
“父皇,父皇息怒,请父皇将十二弟交给臣媳,臣媳一定让十二弟在回京之前给父皇一个满意的答案。”楚淡墨忙插声,调节气氛,也不等纳兰延和卓玛再说什么,楚淡墨便转身先发制人,“本宫看来,汗王和大妃对艺雅公主也是视若明珠,必然是不会委屈艺雅公主被强嫁于人,本宫向二位保证,回京之前,给二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可……”
“臣多谢太子妃殿下。”纵然不甘,纳兰延已经摆出了大度的嘴脸就必须继续转下去,而楚淡墨就利用这一点,逼得他不得不答应。
“发生艺雅公主这样的事情,本宫想是非人愿,汗王与大妃节哀,公主的丧礼最为要紧。”楚淡墨立刻又道,而后对着余怒未消的盛泽帝道,“父皇,十二弟一时莽撞,既然汗王与大妃都不计较,您也就小惩大诫吧!”
盛泽帝哪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性子,自然也相信自己儿子的话,只可惜这样的话没有几个人会相信,所以他必须做出最有利的处理,楚淡墨出现的正是时候,于是冷着脸:“来人,将十二皇子革除爵位,压入大牢,等候朕回京再行发落!”
这件人命关天的事情,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揭过。
楚淡墨知道,之所以能够如此轻而易举的揭过,完全是因为纳兰延对于盛京的局势还处于观望的态度,他没有把赌注全部压在凤清漠的身上,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假设他今日定要凤清渊一命抵命,那么不要说盛泽帝会记恨他,假如凤清澜最后赢了,那么凤清澜登基的那一日,便是大靖百万雄师挥军呼卓草原的时候。所以,纳兰延聪明选择只是扣下凤清渊。
经此一事,楚淡墨更加坚定了要回盛京的想念。首先,她故意让凤曦舞与舒禄恩切亲近,而后又让舒禄恩切以族内有事为由告辞。让凤曦舞吵着要与他一起走,盛泽帝自然是不允许,纳兰延也从中作梗。然而,楚淡墨最后还是说服了盛泽帝,让凤楚皑陪着凤曦舞带着一部分侍卫更随舒禄恩切去了女真族。
安全的送走了两个孩子,楚淡墨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而后,她在计划着那一日离开。
楚淡墨要离开,自然少不了盛泽帝的帮助。于是楚淡墨跟盛泽帝摊了牌。盛泽帝大概也料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坐在御案之后:“既然已经准备好了,就去吧。”
“父皇保重,臣媳已经备好了药,父皇定期服用,七月初,臣媳便会带着清澜一起来接您回宫。”楚淡墨没有想到盛泽帝会这么的配合她,心中大喜。
盛泽帝似乎看穿了楚淡墨的想法,呵呵的笑了:“朕这一生,没有人性过。这一次,唯一一次任性便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看来朕真的老了。”
盛泽帝看楚淡墨的目光有些不舍。因为帝王心里最清楚自己还有多少日子,他的确不该任性的来此一趟,但是他有他的心思,有他的想法,也有他的执着。
楚淡墨心里一酸,对盛泽帝福了福身后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楚淡墨与桃雪迅速换了衣服。楚淡墨便是与桃雪换了身份,让桃雪在这儿假扮她,绯惜不能走。好在红袖、紫陌、青魅,楚淡墨一直让她们在暗处,让青魅扮做桃雪继续躲在暗处,等到她离开后,再代替她回来。
第二日,楚淡墨便以思子为由,打发贴身丫鬟桃雪前去看望。
就这样楚淡墨便离开了纳兰延的监视范围之内,有桃雪在,楚淡墨不担心纳兰延会识破,桃雪跟了她这么久,加上她易容变声的功夫如火纯情。
凤清潾,楚淡墨也没有带走,因为他必须留下来保护盛泽帝。
楚淡墨只带走了红袖与紫陌。一入女真部,楚淡墨就让紫陌带着她的信物北上,必须找到凤清淇,让凤清淇带着大军赶回盛京,因为楚淡墨已经不知道,盛京还有多少人没有被凤清漠和君仓换掉。
为了不引起注意,楚淡墨拒绝了舒禄恩切派人沿途保护她,只带着红袖孤身上路。然而,这是楚淡墨一生之中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西域塞漠距离呼卓草原并不远,紫陌只用了三日便顺利的到了西域。这五年,凤清淇每攻下一座城池,便将城内士兵收编,通知凤清澜爬来驻守使臣,每一个人都是凤清澜精挑细选,将西域的城池打理的井井有条,距离中原较近的一些城池中得百姓早已自称大靖之人。所以,一路之上,紫陌根本没有受到阻拦。
早在半个月前,凤清淇便已经攻陷西域王庭,却仍然留在西域善后。紫陌第五日进入了昔日的西域王都,如今的甸都,然而,紫陌递上了信物,却没有在第一时间见到凤清淇,而是见到另一人。
而这一个人的一个举动,险些将楚淡墨置于死地。
一袭露肩紫纱裙摇曳于地,一条紫纱巾束发,额间横着一串圆润的珍珠,几颗小珍珠垂于眉心。脚上蹬着一双包住小腿的紫色锦靴。一身西域的装扮,丝毫不减傅萦淳的温婉,反而给她更加了一丝成熟女人的妩媚。
“你且等上几日,王爷如今不在甸都,去了坤山大营看士兵操演,而后阅兵。”傅萦淳如是对傅萦淳说道。
“王爷何时能回?”紫陌眼中闪过一丝急切,急声问道。
“这个本宫也说不准,以往王爷去阅兵时日都不一致,少则三五日,多则十一二日。”傅萦淳不急不缓的回答。“你若有急事,可以告诉本宫,本宫会及时替你转达。”
“郡主可否派人送紫陌去坤山大营。”紫陌单膝跪下,恳请道。
“军营重地,女子不得擅闯。”傅萦淳轻轻的说着,从一旁的桌子上端起一杯茶叶,浅浅的饮了一口。
“如此,多谢郡主!”紫陌沉默了片刻后起身告辞,“奴婢尚有主子吩咐的要事在身,告辞。”
“奇达尔,替本宫送一送紫陌姑娘。”傅萦淳也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
“小姐,您为何要骗她,您明明可以……”
看着紫陌远去的身影,傅萦淳的身后的贴身丫鬟不解的问,然而她的话还没有问完,就被傅萦淳冷冷一扫而戛然而止。
傅萦淳起身,走到门口,看着紫陌的身影消失:“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王爷这五年来受了多少风霜,吃了多少苦,又几度闯鬼门关?他有经纬之才,治国之能,为何不能登上大位?这么多年,我在他身边才有了今日的地位,我决不允许她再一次从我身边抢走他!”
傅萦淳身后的明儿动了动嘴,却没有出生。她是自幼就跟在傅萦淳身边的人。她很清楚傅萦淳对凤清淇付出了多少,可是……王爷心里明明还是装着太子妃,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让她的小姐变得如此偏执。
紫陌四处打听,耽搁了三日才冒险闯入坤山大营,几乎是命丧于坤山大营,才看到了凤清淇。
十一日,足以让疾驰的楚淡墨回到盛京。
和红袖一路疾驰,楚淡墨才翻过南溪山,眼看再过不远便是东陵,只要进了东陵,她便可以动用君记的力量,距离盛京也就不远了。
可是,他们二人却在这时遇到了截杀。
不是一般的截杀,而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截杀,一场不将她们置于死地不罢休的刺杀。
夜,很沉很沉。阴风阵阵吹过,掀起一浪浪的血腥之气。
红袖一个点足飞身,腾空而起,玉臂一震,一道道锋利的剑光如雨一般,从她的手中挥洒下来,刚猛的剑气,将茂密的粗枝震断,一道道银白色的光弧涤荡开去,如同静湖之中的水波,将蜂拥而上的人击退。
红袖身子翩然而落,抽了这个空隙,压下喉间涌上来的血腥之气,拉着楚淡墨便往山下疾奔。
然而,红袖拉着楚淡墨才奔了两步,一个黑衣人凌空而起,高举过头的大刀,好似从暗沉的苍穹之上劈下来,那样势不可挡的气势,让楚淡墨心口一窒。
红袖立刻长臂一推,将楚淡墨推出去,反身一剑,迎上那一刀。
刀与剑,在夜空之下擦出了耀眼的火花,一瞬间将黑沉的树林照亮,映衬着随风摇曳的树枝如同地狱里爬出的鬼影。
火花擦过眼球,一把刀擦着两人的内劲,直直刺向红袖的胸口。
身后的楚淡墨见此,大骇:“红袖,当心!”
刀尖就要刺入红袖胸口的一刹那,红袖柔软的腰肢一拧,以不可思议的弯腰弧度闪开,长刀挑开了她衣襟的一块布料。
红袖脚下横扫而起,一脚狠狠的踢向与她对持的黑衣人,而后手中长剑一横,将偷袭她的黑衣人一刀了解,艳红的鲜血飞溅而起,漫过月色溅了红袖一身。此时,一袭鲜红的纱衣已经变成了近乎黑色。
“小姐!”红袖甫一解决了眼前的人,转身便看到楚淡墨身后刀光闪过。身影一闪,拉过楚淡墨,用身子为楚淡墨挡下一刀。
刀尖,滴着血的刀尖,穿过红袖的肩膀,出现在楚淡墨的眼前,令她瞪大了一双水眸。
红袖寒霜般的脸一冷,持剑的手紧紧的拉住楚淡墨的手,另一手伸出,两只一伸,震断刺穿她肩膀的刀,凌空一脚将伤了她的人踢飞。而后迅速拔出肩上的刀,长袖一甩,化作飞刀飞去,将即将逼近的两个黑衣人杀死。
“走。”也不管伤口,拉着楚淡墨便飞跃而去。
“红袖!”不过几个起落,红袖便支持不住的跌下。楚淡墨被摔倒在地,也来不及顾及其他,跑上前,抱起红袖,在腰间摸索着,要取药救人。
“红袖,坚持住,我已经飞鸽传书给紫陌,她一定很快就会带着清淇的人来营救我们!”楚淡墨一边快速的为红袖处理伤口,一边安慰着红袖。
“这边有血迹,快搜,不能让她们跑了。”红袖还没有来的急说话,刺客的声音就在她们不远处响起。
她们已经经历了八批刺客了,红袖一人早已力竭。听着厚重的脚步声,知道来的人不少。
“红袖,我们……”楚淡墨压低的声音还没有说完,红袖两指一伸,点了楚淡墨的穴道。
在楚淡墨瞪大的一双眼眸下,将楚淡墨抱起来,放进了不远处的芦苇丛中,立刻明白红袖用意的楚淡墨拼命的眨眼间,示意红袖放开她。
可是红袖似乎没有看到,将楚淡墨轻轻的放下后,清冷的声音带着一缕缕温柔,握住了楚淡墨的手:“小姐,你恨不为男儿人,你可知,红袖跟你有同样的恨。”轻轻的声音有些粗喘,她染了血的手想要抬起来抚摸楚淡墨的脸颊,却在指尖要碰到楚淡墨的瞬间,看到满是鲜血的手,又收了回来,目光带着一丝绝然:“小姐是为了将军,而红袖……是为了小姐。来生,来生红袖若还能遇到小姐,定不要与小姐同为女儿身。”
言罢,没有丝毫迟疑的起身,朝着另一边疾奔而去。
楚淡墨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抹红影消失在自己被泪水模糊的眼中。那艳红的一片,恰似夕阳西下之时充满绝望的日空。
“在那边!”
“快追!”
“不能让她们跑了!”
“……”
沉重的脚步声朝着红袖消失的方向追去。楚淡墨瞪着一双眼睛,祈祷着自己的穴道快点解开。
远处隐隐传来的刀剑相鸣之声,一声声割在她的心上,让她的一颗心都在滴血。每一道剑光,都好似狠狠的刺进她的身体。她似乎透过冰冷的声音,听到了血腥与死亡的声音。
红袖,她的红袖!
小姐,红袖永远在你的身后。
小姐,红袖这一生为你而生。
小姐,只要你开心便好。
……
小姐,来生……定不要与小姐同为女儿身。
往往的一幕幕浮现,那个一直站在她的身后,只要她一有危险就会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为她披荆斩棘的人。那个永远无声无息,默默保护的人。那个为她付出了一生,却从未半句怨言的人。那个愿意为她去死的人!
她的红袖!
不要,不要抛下她,红袖,不要。
每一次都是她在为她不惜一起,而她却什么也没有为她做过。
她甚至没有像对绿抚与绯惜那般,去了解过红袖心中之事。
是不愿,还是不敢。
聪明如她,她其实很早很早以前已经就在红袖来不及掩藏的眼中看到那一丝有驳常理的炙热。只是她不能接受,莫说她的心中已经有人,就算她的心中无人,她也无法接受。
她仍由红袖留在她的身边,明知道那样红袖会多么的痛苦,可她还是因为离不开她的私心而选择漠视她的感受。
她欺骗自己,总有一日,红袖会像绿抚与绯惜一样,遇到真正喜欢的男人。她对她不过是自幼相依相伴的习惯,一切不是她想的那样,红袖会遇到良人。
可是……
泪,一滴滴的沿着她的脸颊滑落,将她身下的草地浸湿了一大片。
五个时辰,整整五个时辰。天已经大亮,楚淡墨终于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迟来的人。
“小姐。”紫陌伸手,解了楚淡墨的穴道。
“她在哪儿?”楚淡墨的声音沙哑的不行。
紫陌低头沉默。
“阿墨。”这是另一抹阔别了七年的身影出现在楚淡墨的眼前。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庞,却是陌生的眼神。
那样怜悯而又同情的目光是陌生的,陌生的楚淡墨胸前蓦然升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让她想要挥刀杀人。
“告诉我,她在哪儿!”楚淡墨扯着干涩的声音大喊。
“阿墨……红袖她,已经去了。”凤清淇闭上眼睛,有些不忍的说出,丧亲之痛,他心里很清楚,红袖于楚淡墨亲如姐妹,那份感情……
他说:红袖她,已经去了。
已经去了。
四个字不断的在楚淡墨耳边回响,让楚淡墨大脑一阵嗡嗡作响。那一瞬间,她好似明白了什么是蚀骨之痛。当年……哥哥离她而去时,她也是这样的痛。
“我不信!”楚淡墨推开凤清淇,就要朝着前面冲去。
却被凤清淇死死的拦住:“阿墨,你让她安心的去吧,我想她不会愿意你见到她现在的模样,她必然希望她永远是你心中得那个完美的红袖。”
“放开我,放开我。”楚淡墨奋力的挣扎着,凤清淇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阿墨!红袖拼了命也要保护你,你难道要辜负她的牺牲么?”凤清淇握住楚淡墨的双肩,摇晃着她,“六哥还在盛京等你,祯儿也在等你,难道你连他们也要失去了才甘心么。今日已经是六月的最后一日,我们没有时间了。”
凤清淇的一番大吼,终于将楚淡墨摇醒。楚淡墨看着眼前的凤清淇,再也掩饰不住的脆弱,扑入他的怀中,失声痛哭。
凤清淇何曾看到这样的楚淡墨?心,也是一阵阵揪着疼。
知道她此时情绪尚不稳定,于是点了她的睡穴,将她抱下山,带着他带来的几个亲兵已经紫陌,一路朝着盛京而去。
楚淡墨醒来之时,人已经身处在盛京城内。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凤清淇安排,如今也只有凤清淇才有这个能力将她无声无息的送入盛京城内。
“娘亲,娘亲,你终于醒了,”楚淡墨看着扑上来,紧紧抱着她的女儿,心里一阵暖流,还好他们没有遇险。否则,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主子,您终于醒了。”紫陌也立刻上前。
看着气质与红袖酷似的紫陌,楚淡墨眼中闪过一道暗光,心里一疼,但是最后还是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吃时不是她感情用事的时候。
“今儿是几号了?”楚淡墨问道。
“回主子,七月初二。”紫陌回答,而后又道,“王爷见您一直未醒,他方才已经离开了,大军是分几批赶回来,王爷必须去布置。”
“舞儿,皑儿呢?”楚淡墨吩咐可信的人,将两个小宝贝密送回来,一时为了舒禄恩切更方便控制纳兰延,不会有后顾之忧。二是,两个小家伙在她自己身边,她才会放心。
“哥哥在前院,哥哥十六叔来过。”凤曦舞乖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