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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阻止死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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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特,现在好像没人爱你爱到冲到前面为你挡住我的诅咒了。那么,在我攻击的时候,什么会阻止你的死亡呢？”

——伏地魔《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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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似乎废弃已久的花园,新近才打理了一番，中央整理出一片空地,四周仍长满了野草和荨麻。墙上爬满了张牙舞爪的爬山虎，靠墙处有一个水池,已经被丛生的水生植物遮蔽得几乎看不见了。

长时间的奔跑后骤然停下脚步，哈利有一种失重般的晕眩感。心仍然跳得极快,像一只疯狂的小鸟，猛烈地撞击着他的胸肋。亮晶晶的汗珠从他的前额和后背上流下来。

哈利喘了口气，抬起头来，然后就看见了那个人。

那个杀死了他的父母、他的教父、他的导师和朋友，并即将杀死他的人。

那个人居高临下地坐在花园的露台上，长长的黑色斗篷一直拖到脚下。夜空无云，圆月如镜，将深蓝色的天空照得光明透亮，却无法穿透爬山虎密布的凉棚。那人静静地坐在凉棚下，大半个身体都融入阴影中，哈利无法看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苍白细长的手，缓慢而有节奏地抚摸着趴在他膝盖上的纳吉尼，一下，又一下。

风吹过他宽大的黑色袍袖，看上去竟似不胜风寒。

一大群戴着兜帽的黑袍食死徒屏息站立在露台的台阶下，有的仍戴着面具，有的已经露出了面孔。哈利的来临引发了一场小小的骚乱，食死徒们发出了惊呼声和哄笑声，其中贝拉特里克斯尖着婴儿般的假嗓子说了句什么，但哈利完全不在意。

他只是盯着露台上的那个人，似乎天地间只剩下那个人。

仿佛感觉到了哈利的凝视，那人膝盖上的巨蛇突然昂起头来，盘绕、伸展着，发出嘶嘶的叫声。

伏地魔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苍白的月光在他身上洒下稀疏的青白色光斑。

阴影从他的面孔上一寸一寸地退去，现在哈利可以看见他了。

深蓝色的夜空下，那双红眼睛似乎在燃烧。

“哈利.波特，”伏地魔轻轻地说，声音低沉而危险，像是一簇嘶嘶迸溅的火焰，“你终于来了。”

哈利突然有一种放心的感觉，他已经走到了终点，一切都不要紧了。

“是的，我来了。亚历克斯呢？”

伏地魔凝视着他，缓缓举起了手。食死徒们哄笑着把亚历克斯推上前来。

男孩脸色苍白得像个鬼。大概因为用力地咬过嘴唇，他唇线残破，唇边犹带血痕。他紧紧地抱着虚空的左臂，茫然地盯着前方，褐色的眼睛里没有焦距，完全没有。

不知道的一定以为他仍在夺魂咒的控制下。

哈利看了一眼便不再看，目光重新回到伏地魔身上：“我既然已经来了，请你履行你的承诺，送他回家。”

伏地魔默然看着哈利，苍白的肤色在月色下闪动出珍珠般的光泽，纳吉尼懒洋洋地盘旋在他脚下。

片刻之后，他说：“伟大的伏地魔言出必践，当然。不过……”

没有唇的嘴扭曲成一个古怪的笑容，他慢慢地说道：“……不过我似乎并没有承诺过什么时候送他回去，以及，以什么方式送他回去。”

哈利一呆。

食死徒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笑声震得石墙上和凉棚上的爬山虎藤蔓都抖动了几下。

伏地魔在一片哄笑声中轻轻敲打着露台的铁艺栏杆，怜悯地看着哈利：“愚蠢的男孩……又一个邓布利多学说的受害者……瞧瞧他所宣扬的伟大的爱把你弄到多么可怜的地步……”

他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说：“那老头子骗了自己一辈子，弄得自己疯疯癫癫的也就算了，用这一套来毒害小孩子真是不应该……”

“你卑鄙！”哈利切齿叫道，握紧了拳头。

“没有礼貌的小鬼，你得对黑魔王学会尊重！”贝拉特里克斯尖声尖气地大叫道，试图向他发射诅咒，但伏地魔只是吃吃地轻笑，抬手阻止了忠心的女食死徒。

“老实说，就算你知道是这样的下场也不可能不来，不是吗？”魔王悠然说道，自鸣得意地轻叩着铁艺栏杆，“所以你应该责怪的不是我，而是让你变得如此愚蠢的……”

他扬起眉毛，没有嘴唇的嘴牵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伟大的爱。”

哈利感到怒火象沸水一样冲击着他的头脑，杀戮的欲望就在他的血管中跳跃，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憎恨过一个人。

不，那根本不是人，是魔鬼！

但他杀不了他，甚至杀不了他的魂器。即使他用魔杖瞄准了纳吉尼，也会先被五十个魔咒击中。

哈利喘了一口气，竭力不去想放在衣袖中的魔杖。要抵御战斗的本能是如此艰难，他必须不停地提醒自己，他的任务是死去……

“你说完了没有？”哈利终于开口，声音又干又冷。他有些失望自己并没有足够的镇定面对死亡，即使他已经准备了那么久。

“老实说这并不让人奇怪，你这个职业说谎精。”哈利迅速说道，力图激怒黑魔王让对方快点下手，在自己还能忍住害怕之前下手，“你有告诉你的追随者，你是个混血杂种吗？”

这话在食死徒中引发了一场小型风暴。不少人倒抽一口冷气，惊恐地叫出了声。有的在愤怒地喝令哈利闭嘴，有的害怕地看了一眼伏地魔，立刻低下头去，恨不得能不在现场。贝拉特里克斯发狂般的尖叫道：“你竟敢……竟敢侮辱伟大的伏地魔王，尊贵无比的斯莱特林继承人！你竟敢……钻心剜骨——”

哈利努力克制住抽出魔杖战斗的冲动，侧身避开。红光擦着他的肩头飞过，打在他身后的池塘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哈利的裤腿。

“尊贵无比的斯莱特林继承人？”哈利冷笑一声，毫无顾忌地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身上的斯莱特林血统来自于你的母亲，她好像是个哑炮，不得不靠迷情剂才能得到你的麻瓜父亲……”

“钻心剜骨。”来自伏地魔本人的冰冷的诅咒击中了他，将他未来得及出口的咒骂永远消灭在唇齿之间。疼痛吞没了他的每一寸肌肉、每一个细胞。哈利感觉象是有一千柄炙热的刀子在他的身体里疯狂地搅动，他咬紧牙关试图忍住尖叫。

会过去的……会过去的……你不能在他的面前失去尊严……他不停地告诉自己。

但疼痛很快占据了一切意识，无可抵挡，无可抗拒。尖叫声最终透过齿缝迸发出来，他听到了自己凄惨无比的尖叫，满耳都是，象一只落入陷阱的老鼠。

不知道过了多久，折磨突然结束了。他头朝上瘫软在潮湿冷硬的花园泥地上，透过眼中濛濛的水汽他看到了那双发光的红眼睛，冰冷、残酷、而无动于衷。

夜空中回荡着食死徒的笑声，听起来似乎十分遥远。

伏地魔冰冷的语声，也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这是你对伟大的伏地魔不敬的一点点教训。”

哈利慢慢地爬起来，面对着伏地魔，腿还在不停地打颤，火辣辣的泪水刺痛了他的眼睛。

哈利没有费心抬手擦去，一方面他实在很疼；另一方面，比起他刚才丢脸的惨叫声，这点泪水算不上什么。

“不敬？你不敢说我撒谎，因为你知道我说的是事实。”哈利呛咳了一下，一口鲜血涌到了喉咙口，被他咽了回去。

“……所以你不敢当着你的追随者否认，是不是，汤姆.里德尔？乱伦者的后裔？”

钻心咒再一次击中了他，也许有几分钟，也许只有几十秒。痛苦再次消退，他蜷缩在泥地上，青草和泥土的气息传入他的鼻端。

他听到了一阵沙沙的轻响，伏地魔不祥的黑袍下角出现在他的眼中。

那双血红的眼睛盯着他，象是在盯着某个无机质的物件：“你在试图激怒我……为什么？”

声音里听不出愤怒，几乎是……中性的。

压倒一切的疼痛，也许还有绝望，占据了哈利的全部理智。

“我想死在你的手上。”哈利声音沙哑地说，钻心咒残存的威力令他一阵痉挛，深入骨髓的疲倦令他不想再挣扎。

“我要你亲手杀了我，只能是你。””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

伏地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暗红色的眼睛在深蓝色的夜空下闪着凶险莫测的光。

然后，毫无征兆的，他再一次闯入了哈利的脑海。

哈利呆了一呆，立刻反应过来。

他不能让伏地魔查看到他的所有记忆……魂器的秘密……凤凰社的间谍……

这会害死很多人！

他立刻举起魔杖试图抵抗，但仍处在钻心咒余威下的身体是如此乏力，就连他的意志也跟着削弱。

伏地魔轻而易举地粉碎了他仓促间建立起来的外层防御之墙，带着沛莫能敌的力量和志在必得的决心一路横扫过境，狂暴而凶猛。

哈利绝望地想把他推出去，但做不到，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