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帝下了马便向上走去,楚青只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便翻身下马,跟随在他的身后。
这座城墙应该是有些年头了,一进去,便能瞧见满头顶破碎飘扬的蛛丝,这里光线极暗,几乎每走五十来米,才会有一盏燃着煤油的烛光,在黑夜中,静静的跳跃着。
穿过长长的暗室般的隧道,又走了长长的蜿蜒而上的暗梯,她踩着烛光下古帝投下来的身影,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两人一路沉默着向上。
直到一道光骤然出现,古帝那背着光的身影看向她,伸手指着下方道:“你看,这便是朕的南域。”
她踏上城墙俯眼望去,只见眼前或高或低楼层铺在极其广阔的地域之上,庄稼暗河,人造桥流贯穿而过。
如今到了秋天的季节,一些泛着青的黄叶时不时的被那冷冽的风吹向了天际。秋天的季节似乎总是会带着一丝悲凉的味道,充斥在人的鼻口之间,叫人不能回避。
由远至近或黄或白或黑的铁骑正踏在这片土地之上,明晃晃的闪进眼中的光芒让她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天上那已经没有温度的太阳,还是那一柄柄没有人性的刀口闪着的嗜血的光芒。
号角声不断,喊杀声不断。
耳边不时的传来阵阵或嘶喊或哭泣或悲恸的声音,令人厌烦的,忍不住闭上双眼!
一道尖啸的破空声忽远至近的传来,楚青还未来得及睁眼,身子忽然被人猛的一推。
城墙之下,骤然传来一道惊叫:“父君!!”
‘噗——’的一声利箭穿碎身体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道闷哼声自她耳边乍响。
楚青猛的睁开双眼,就见中了箭的古帝蓦地吐出一口黑血,黑血一出,他面色立即一白,身形微微一晃,便单膝跪了下来。
楚青心中一动,忙伸手扶住他,极速的搭上他的脉搏,她眸色骤然一沉,盯着古帝的那泛着白的发顶,沉声道:“你果然中了毒。”
古帝看着胸口处那通体泛黑的长箭,喘着气平息了一会儿,才低声一笑:“你是神医,自然有解救的法子。朕,朕,对此,还是有信心的。”
楚青呼吸忽然微微一促,她似乎听见高高的城墙之下,隐隐的传来疾驰而上的脚步声。秋风瑟瑟,带了一阵绵绵的细雨。
“你知道楚轩不是你的儿子,”楚青淡淡的看着远方,那里是即墨嬴的五十万大军正向南域的中心赶来。
黑压压的一片,似吞噬一切生命的潮水。
“自己的孩子会是什么样,朕比谁都清楚。”不知道是不是他快死了,语气里全然没有之前看着的那般强硬昏庸,倒带着一丝的俏皮:“天陆那群老东西想骗朕,早了一百年了!”
让她忍不住想起楚千墨那个熊孩子。
“你是故意将边城的士兵都召集了回来,好让强弩之末的即墨羸的兵,归你南域所有。”她似乎没听见他的回答一般,继而说道。
末了,楚青淡然叹息一声:“你根本就没有必要这般做。古宛伶这般高傲的女子,又怎会真的在敌军来的时候退避三舍。
你即便是中了毒,也有解决的法子。又何必将自己弄到这般境界,惹了一身的骂名留存于世。”
古帝轻笑一声:“丫头,你既为神医,就该知我身上的毒,并不是你们二人能够解的。”他轻咳一声,轻轻拭去嘴角的黑血:“伶儿那孩子是朕养大的,她的脾性,我自然了解。”
他似乎将心里的什么东西给放下了:“朕若不这般做,那皇甫老头还不知道要隐忍到什么时候才会爆发。朕百毒不侵,自然不惧。可伶儿那丫头看着精明,却是太过于无心无肺。留这么一颗毒瘤在她身边,叫朕百年之后,又怎能躺的安稳?”
他忽而有些哀怨:“别看伶儿那孩子机警,脾气上来了,也是头拉不回头的倔牛。”
楚青轻笑:“是那日她说要放弃身份,与我一同浪迹天崖?”
“可不是,”古帝淡淡一笑:“若她只是个寻常的公主,朕也就随她去了。可偏偏,她是整个神煌大陆都知晓的名将。
亦是整个神煌大陆万般惧怕的鬼医。她的画像早就已经传遍各个至上权欲的人手中。若真与你出去了,朕保证,你们两个过的,绝对不是安稳的日子。”
“不逼逼她,又怎能激起她心中那股子狠劲。”古帝似乎说累了,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即墨嬴根本就胜不了伶儿。皇甫庆亦被朕给带走了。南域,朕,终究没有负它。”
长风徐徐,楚青微眯着双眼看着远方有些灰暗的天空,久久未发一语。
城楼敞开的大门那儿,隐隐传来了急促而来的喘息声。
楚青瞧见,一抹凉风忽然席地而起,卷起一片片的枯叶,在她头上打着旋儿的冲向了天空。枯叶如此渺小,被强劲的风带着不断的旋转,翻腾,直至一跃冲天,消失不见。
那风呼啸而来,轻拂而去。
带来一道轻微的,淡淡的,令人心下一揪的低喃声:“你恨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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