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点本042】二章 忠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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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喊着“奇怪”,常思豪越听也越奇怪,只是见他讲得入神,又不便打断。[`小说`]萧伯白继续道:“我和老爷在窗外瞧着,少爷在睡梦中挥舞的动作,明显是在使着剑法。这剑法只是一招,不住重复,我瞧着瞧着,忽然意识到这一招正是他在试剑擂台上,对战秦默时用的那招‘枣应惊’。”说着戟指为剑,作出一式似削似刺的姿势。李双吉奇道:“枣什么?怎么这名字这么怪?”

萧伯白解释:“枣应惊是萧家‘七相吟’剑法中的一式。枣树木质极坚,寻常刀斧难砍,而这一招剑法的灵魂尽在迅捷二字,一剑刺出,纵是枣木也要惊魂胆裂,故称‘枣应惊’。”李双吉笑道:“那铁板不比枣树还硬?怎么不叫铁应惊?【娴墨:直人傻问。世上专有一类人,能抬杠,知道事物的价格,永远不知事物的价值。】”萧伯白道:“草木亦属有情,非金石可比……”常思豪连连摆手:“越说越远了,这都不重要。你说他在梦里反复出这一招,又喊‘不对、奇怪’,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后来搞清了没有?”

萧伯白道:“当时我们都百思不得其解,后来连续在窗外守了几天,又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说到这儿,又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娴墨:尽得倩削夫斯基真传,只是活使的不好……】。常思豪道:“有什么你就说嘛!老这样吞吞吐吐,岂不让人火大?”萧伯白嘬牙皱脸地道:“是是是,后来我们发现,少爷除了重复那招剑法,还会做一些……一些很奇怪的动作,口里轻轻呼唤:‘吟儿……吟儿……’”

常思豪登时愣住,瞧萧伯白这表情心里便即明白:那“奇怪的动作”多半涉及**。难道萧今拾月竟也暗暗恋慕上了秦自吟?那么这休书,便是他……

此时萧伯白一脸尴尬:“老爷没听过这名字,奇怪地询问少爷在外面是不是接触到了什么女人。老朽回忆起来,当时秦默被杀死之后,秦家的人到擂台边收尸,其中有个姑娘确是被人唤作‘吟儿’的,当时眼望台上,神情幽怨难述,旁边的亲人召唤她,她都没有反应,只顾着看我家少爷【娴墨:绝响口中一样,此处老萧口中又一样,各人角度不同,各有侧重,“折子教孙”看法实际应用处。】。老爷知道之后便派我到山西,暗中打听情况,结果得知秦家确实有个大小姐,闺名秦自吟,而且自打从京师回去后便闭门少出,老朽买通了她身边的婢子,慢慢才打听出来一点端倪,料她与我家少爷在京师一见,也已有情愫暗生。当即向老爷请示,是不是两家沟通一下,结一个亲,这样一来也许能治好少爷的病。可是老爷却不同意,一则秦默刚刚为少爷所杀,二则当初秦酿海和我家老爷都喜欢过‘研云仙子’王美尼,虽然后来大家都失败了,可毕竟也算得上是曾经的对手,而且当年王美尼对秦酿海的感情,还比对我家老爷更好些【娴墨:太姥眼光亦毒,却嫁有妇之夫,是爱情不讲道理处。故有钱无用,帅也无用,有男子气概也无用,全在女方心肯与否。女子性柔,往往在金钱和长辈压力下屈从,能作得了自己主的太少,不幸也就成了必然。】,所以老爷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三则秦家到秦自吟这辈已是第四代人,而我家老爷成婚较晚,少爷论起来和秦逸、秦默他们同辈,纵然老爷肯低声下气去求亲,秦家又如何能答应?因此这些新仇旧恨、恩恩怨怨叠加在一起,这桩婚姻自是半点戏也没有……常少剑,常少剑?”

常思豪听到中途,心中已然翻绞起来:“看来没错了,吟儿和萧今拾月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彼此间又一见钟情,我在中间,那岂不是……”他脑中不住地想着这些,萧伯白后面说的那些原因,便都没大听得进去。直到听萧伯白呼唤自己,这才回过神来:“哦,没什么,您接着说。”

萧伯白叹道:“老爷不同意,我们做下人的也没有办法,少爷的病就这样拖了下来。两年后老爷去世,少爷瞧在眼里也不哀伤,似乎没了半点人的感情,又过了一年,不知怎地,他整个人忽然变了,变得爱说爱笑,疯疯癫癫,我们经常发现他对着各种植物说话,或是和石头、窗框聊天,说的东西也都匪夷所思之极……”在讲述这些的同时,他似乎回想到了当时的情景,眼神略直,顿了一顿,身上打了个冷战,又歉然地瞧了常思豪一眼,继续道:“唉,萧府的事情在老爷过身后都由我来打理,也不致于混乱,可是老朽毕竟也是风烛残年,时日无多,这一年多来,身子骨更是越发的不成了。要真是撒手而去,以少爷这副样子,如何撑起这份家业?老朽九泉之下,又有何颜去面对家主?”说到这里,一行老泪淌了下来。【娴墨:有真情,也有演戏成分。难保不是看小常硬的吃不下,就来点软的。】他揉揉眼窝,瞧着手里的休书,指头在边角上不住搓捏:“老朽思来想去,觉得心病还得心药医,于是准备瞒着少爷的病情到秦家提亲,想着把这姑娘娶过门来,少爷得其所愿,也许病就好了。可是一打听才知道秦家出了大事,总舵被人捣毁、秦l川和秦逸都亡故了,而且秦大小姐在这之前便已有了夫家。老朽大失所望之余,又难死心,后来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主意,便是让少剑您写书休妻,然后我府再下聘礼,把秦小姐娶过门来……【娴墨:就算小常答应,吟儿答应,试问绝响能不能答应?】”

李双吉骂道:“什么绝妙主意,简直是狗屎主意、狗屁主意!”伸手想揪他衣领,却被常思豪拦住。萧伯白顺着椅子一滑,跪在地上,将休书高举,涕泪横流地道:“常少剑,我家少爷和秦大小姐情深缘浅,阴错阳差,没能走在一起,可是他们彼此间都有感情,成亲后也必能融洽合美!而且我少家爷能否恢复神智,就在此一举了,还望您能放手成全,假使他真的恢复过来,萧府上上下下皆感少剑大恩大德!老朽在这里,给您磕头了!”

李双吉怒道:“别说天下没有让老婆的道理【娴墨:有,太有了。别说让,卖了老婆的也不少。】,就算把人让给你们,又嫁了那疯子,如果病不好,难道让她跟个疯子过一辈子?”

萧伯白怒道:“我家少爷才不是疯子!”

李双吉怒道:“不是疯子是什么?按你讲的,他就是个疯子!”

萧伯白大怒:“你……你才是疯子!”

争吵声中,常思豪满眼郁色,脸上肌肉跳了几跳,忽然一把将休书抄在手里。萧伯白大喜,赶忙从地上找见那枝毛笔,在酒店掌柜脸上重新醮了醮墨【娴墨:前述砚台被掌柜抓扣打翻,此处故来他脸上蘸,见萧老急态,又可笑】,重新递到近前。李双吉急道:“常爷!你想啥呢!你难道真想签了它不成?”常思豪道:“不必多说了。”接笔把休书按在椅上刚要落墨,忽然想起一事,道:“老先生可能有所不知,现在吟儿并不在我身边,而是被聚豪阁的人劫去了。”

萧伯白搓手搓脚,正喜得急不可待,一听这话忙道:“那没关系,那没关系,您只要签下,其它的事,我们自己想办法就是。”

常思豪眉锋一动,问:“什么办法?”

萧伯白道:“办法么,总会有办法,总之,少剑只要签了字,其它都好说。”

常思豪瞧着他,心想:“他这把握是从哪来的?”

萧伯白见他迟迟不肯落笔,神情又变得局促起来,常思豪一叹将笔搁下,说道:“你老或许是想拿着休书去找聚豪阁,和他们说明吟儿与我已无干系,可是,聚豪阁人劫她本是为了要胁我,看到休书,也必然会认为这是我为救吟儿而使的计策,又怎会相信你老?这休书,不写也罢。”萧伯白急道:“你糊涂!劫她和你有什么关……”忽然闭住了嘴。

早在武则天庙中时,常思豪曾听人说过:聚豪阁在江南扩充,始终不动杭州【娴墨:第一部中伏笔方才露头,这一类多半只在一两句闲话中微露半角】。那么除了对萧府畏惧之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两家相熟有旧。此刻一见萧伯白这副样子,心知大有问题。

二人目光一对,萧伯白顿感压力,身子忽然倒向飞出,想要避在圈外。

常思豪脚下几乎同时启动,一个鸡步蹿起跟进,前膝正顶在他心窝。萧伯白两眼一鼓,身子立刻弓成了虾状,只觉腔子里的气急速喷出,似乎要把牙冲掉一般,没等哼出声来早被蹬翻在地,跟着又有一只脚踩在了背上。常思豪喝道:“吟儿现在哪里?她怎么样了?说!”

萧伯白五脏俱颤,差点吐了血,勉强吸进口气道:“少剑息怒,老朽……怎知她在哪儿?”刚说完就觉背上骤然加力,眼珠直往外凸,赶忙道:“别……别踩了,我说,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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