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 看走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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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压天泻,旗角抖江风。

曾仕权手按栏杆不错神地望着,只觉江水一阵碧青一阵浑黄,不住地向眼里灌來,一阵酸得让人想哭,一阵晃得让人想吐。

“大概多久了!”他闭眼掐了掐眉心,问道。

有干事回答:“过去三刻多了!”曾仕权嘴唇抿抿,又沒了言语。

水皮儿上波光粼粼,一刻不停地翻削着,宣放出阵阵腥气,好像一条龙正遭受着千刀万剐,好容易又熬过了半个多时辰,李逸臣瞄着中天的日头,低声道:“掌爷,姬野平他们未必能看破督公的布署,昨夜伤兵损将,多半还在上游休整,您也是一宿沒睡,不如先下舱里歇歇!”就在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來了,!”

曾仕权精神一振,抄千里眼霍地站起向前瞭望,,镜筒内有旗帆隐约现身江头,在蒸腾的水气间正变幻着形状,,他不由得一阵心头狂喜:“准备,!”扶镜观察的同时打了个手势,江上、岸头的船只炮架闻讯而动,立刻将所有火力对准了那只影绰绰顺流而來的船队,可是曾仕权这只手划到中途,忽又停住,静了片刻,猛地扬起脸來,喝道:“别开炮,是自己人!”

过不多时,上游下來的船队被江慕弦等人截住,几名东厂干事换乘小船过來参见,为首头目快施一礼道:“回禀掌爷,属下奉命带人出调弦追赶,可是到了江上寻查,并不见姬野平一伙的踪影!”

曾仕权急问:“下來这一道也沒瞧见人!”那头目道:“沒有!”李逸臣怔忡道:“掌爷,姬野平并不傻,他也许料到咱们在此,觉得领残兵突破无望,会不会逆流避到四川、或是绕旱路奔古田去了!”

曾仕权眼珠定了一定,要过地图迅速睃瞄着,忽然目光停在一点,脸色刷地变了,喝道:“叫方枕诺來!”

片刻功夫,方枕诺从舱里出來,瞄了眼天色,走上船楼,到栏边施礼:“不知掌爷有何吩咐!”曾仕权阴阴地道:“我问你,从调弦出來要想去庐山,还有沒有别的水道!”方枕诺沉了一下,道:“掌爷,枕诺出师之前向在云南,进聚豪阁以來,由于战略的调整,多半时间也都搁在庐山,对于洞庭一带的地理并不十分熟悉,长江周边水道众多,云兄对此最了解不过,掌爷何不问问他呢?”曾仕权道:“我就是要问你!”

“是!”方枕诺忙低头道:“不知可否借在下地图一用!”

曾仕权两眼不离他的脸,把地图翻转过來往前略送,方枕诺恕了个罪,靠近來上下细看,瞧着瞧着,忽地闪过一丝惊色,又迅速收敛去,这点变化立刻被曾仕权捕捉到了:“怎么!”方枕诺似乎惧怕什么?硬着头皮道:“掌爷,您看!”他伸手指着调弦入口以下、靠长江北岸的一点:“顺监利边上这条河往北去再向东折上岸,走一小段陆路,似乎能借道洪湖东去,这样不但绕过了咱们这里,更能抄上一大块近路直透江夏、汉口,如此算,到庐山的路程,就走完一半了。虽然连续两次逆行绕远似乎是不可能的事,可若是他们正看透咱们这想法,那就难说了!”

曾仕权依旧审视着他,语气稍稍缓和了些道:“这已经过去了大半天的功夫,依你來看,姬野平若顺这条道走,咱们还能追得上吗?”

方枕诺道:“以早起到现在这风速來看,恐怕……”他脸上有些难色闪动,立刻又转成了宽慰的样子:“不过上岸必然要弃船,若是洪湖那边无人接应的话,他们就只能抢些渔船,速度方面应该快不到哪去!”

曾仕权一声不吭地盯了他半晌,却不布署追击事宜,问道:“你之前惊得抽了一下,在怕什么?”

见方枕诺有些不自然,半声不吭,他又万事了然般地道:“哼,你不说,我也明白,这边的地理你不熟悉,有人熟悉,他这是要看我的哈哈笑,盼我出了漏子,就能踩着我的脑袋往上爬了,你自己沒有根基,拿他做了依靠,所以一看这路线就猜到了他的想法,却不敢说,怕得罪了他,是也不是!”方枕诺低下头去,似乎内心忐忑,充满挣扎,曾仕权冷冷地道:“你怕得罪他,就不怕得罪了我么!”方枕诺道:“回掌爷,此次枕诺來投,心里原只冲着郭督公和四位掌爷,至于别人,根本想也沒想过!”

曾仕权鼻中冷哼:“你见风使舵的本事倒也不差!”

他这一哼颇为严厉,方枕诺却神色如常,丝毫不见有惶恐的意思,说道:“回掌爷,枕诺以为,既然到了督公麾下,就要一切都为督公着想、为厂里着想,个人荣辱恩怨都是小,误了厂里的大事,那却是最要不得的,想來这些年四位掌爷也都是同抱此心,才能在督公身边跟下來,枕诺不过是追骥附尾罢了,如果说这样也算见风使舵,枕诺倒想到督公面前,请他老人家來替我评评理!”

曾仕权道:“你这么想见督公,督公可未必想见你哩!”

方枕诺道:“早闻督公一向求贤若渴,掌爷是他老人家的腹心,自然也是时时刻刻想着替督公分忧的!”

曾仕权道:“哦哟,看來你这盘子菜,反要强换我來端了!”

“不敢!”方枕诺道:“厂里若能人才兴旺、群英荟萃,那么办起事來督公省心,掌爷省力,百官无挑,皇上满意,大家都有脸面,说道起來,谁能不念掌爷的好处呢?”

曾仕权“嗬嗬”一笑:“是不是人才还不好说,不过你这张嘴倒还是有点儿意思!”

方枕诺道:“是人才未必有口才,有口才一定是人才,枕诺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和掌爷您还蛮像的,只是未能形神兼备,以后还要跟着您好好学学!”

曾仕权鼻孔中“嗯”了一声:“你很会说话,做人方面呢?火候倒是差了一点!”

方枕诺立明其意,道:“选择本身就意味着放弃,浮云飘渺,权重如山,在这个注重实际的年代,枕诺只是做出了一个任何人都可以做出的决断罢了!”

曾仕权的下眼皮往上兜了兜,似乎对这回答很感满意,李逸臣在侧脚底板打鼓,已经局促不安了半天,这会见缝插针地凑近來道:“掌爷,姬野平真若走脱,打乱了督公的布署,这场祸可是不小,咱们应当赶紧追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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