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并不想多事,于是淡然一笑,选了一靠窗雅座坐下,好在那两个和尚见李易离开,也没有纠缠李易,只在那里自顾自的交谈起来。
自有小二上来询问李易:“小道长可要品尝点啥?”问罢,又道:“小道长仙风道骨,定然是要品尝我等滕王阁上的两大名产鳜鱼与那庐山云雾茶了!”
李易见小二言行举措落落大方,倒也心生好感,遂问道:“小二哥口中的鳜鱼,可是唐张志和《渔歌子》‘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中的鳜鱼?”
“鳜鱼是那鳜鱼,却不是西塞山前的!”小二很是自豪道:“要说鳜鱼,还是我江南西道潘阳湖口长江边得鳜鱼才是正宗,真个是肉质嫩滑,味道鲜美……”
小二哥起了谈兴,李易也不愿打扰,那小二哥平日里被人呼来唤去的习惯了,难得有李易这么一位听众,于是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南昌城的人物风情,直到有人使唤。
待到临行前,小二突然低下头来,朝那两个和尚藐了一眼,轻声道:“听说如今南昌城内的书生、和尚、道士各自不大待见,小道长可要当心!”
李易临窗而望,但见湖水孤绝清傲,直蔓向天际,阳光洒下,似给湖水铺上一层琳琳碎银,又似揉皱了一面幽幽锦缎,管那海鸟成群,亦或渔船轻摇,都被映成了一道清丽的影子,渐渐的模糊……
难怪昔年王勃在赞美一番“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后便要感叹“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了。
李易正神游物外,蓦地被两道张狂的声音拉回了现实,正是那守住第六层的两个和尚:
“听说老祖此次在滕王阁上宣讲佛法三日后,便要去那绳金塔上继续宣讲佛法三日?何不干脆在这滕王阁上讲上六日算了,凭的如此麻烦?”
“我倒也想,咱哥两拜得老祖门下,日日有酒有肉,虽只是个看门的,可总好过以前干那些无本生意。”一个和尚接过话茬,压低着声音道:“我听上面的师兄说那绳金塔上有十分了得的宝物,所以老祖才借着这次机会……”
另一个和尚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那倒是,南昌城里不是流传着‘藤断葫芦剪,塔圮豫章残’这么一句话么?‘藤’便是滕王阁,‘塔’便是绳金塔,说滕王阁与绳金塔是镇压南昌城风水的宝殿,要镇压风水,没有宝物怎么行?却不知老祖若得了宝物,我们能否分到点好处?那春风楼得小娘子可……”
两个和尚顿时眼放神光,一副“只可意味不可言传”的表情来。
李易如今修为不凡,自然将两个和尚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甚是奇怪东林寺净土宗乃是佛教四大宗派之一,本就实力不凡,即便要扩张,怎么连如此不堪的酒肉贪淫和尚都收至门下?师傅郭不守在云山上可与自己说那东林寺普世方丈为得道高僧来着。
李易对和尚口中的什么宝物并不放在心上,所以并不太在意,借着这当儿,才想着要打量一番阁楼情景来。
滕王阁乃是南昌名胜,上楼参观之人形形色色游人络绎不绝,在楼梯不远处得僻静角落里,有一位中等年纪道人正在静静的品着香茗,那道人留着两缕长须,身着粗布道袍,长剑用布袋系在背上,微闭着眼睛似在养神,粗看之下普普通通,毫无显眼之处。
李易眼光一扫而过,脑海中却是情不自禁的再次浮现道人的身影来,似乎有什么不妥当,于是不自觉的又将目光重新扫回。
大凡一个空间,若强行的挤进去一人,总是很感觉很突兀,可道人呆在那一个角落里,却丝毫没有给李易如此的感觉,即便那桌上的云雾茶热气腾腾,即便道人的布袍偶尔随风扬起,可那道人便放佛一个静物般,已经与那角落融合在一起!
似是察觉到李易在注视自己,道人倏的睁开眼睛,李易顿觉那道人眼中如出了两道精光,将自己浑身的气机都给笼罩住,连自己的呼吸都隐隐有些困难起来。
今日怎么搞的,接二连三的碰壁,先是儒教书生鄙视自己,接着佛教和尚阻拦自己,这些倒也罢了,毕竟方才店小二说在如今的江南西道,道佛儒间已经是暗潮汹涌,相互间没有好脸色。可连与自己同为道教一脉的道士都来欺负自己,实在太让人憋屈了。
看来真个是出门没看黄历,免不了乌云盖顶灾星当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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