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将至,整个街上寂静无声,有一抺红光从一个大宅子里飞窜出来。
紧接着,又有两道黑影从后方一直狂追不舍。
逃在前方的是个红衣女鬼,冷风将她的长发吹得凌乱不堪。
皎洁的月光打在她的魂体上,让她整个人沾染了一层白茫茫的朦胧雾气。
女鬼每跑一段,就会时不时捂低咳两声,显然受伤不轻。
追她的两个,一个是牛头狱卒,浑身肌肉强健,两脚为牛蹄,手持钢叉,力能排山。
一个是马面罗刹,执一柄丈八长矛,遍体长满了粗壮毛发。
“安琼月,莫要再逃了,速速随我等去投胎,凡受皮肉之苦。”
“呵,去投胎?送你们三个字——”
“不可能!”
“放肆!”
两声暴喝同时响起,如同九天惊雷,响彻天空。
“这般猖狂的鬼,定要叫你吃些教训。”
随即,两根黑漆漆的锁链,从虚空之中穿透而出。
一道锁在琼月的脖子上,一道锁在琼月的腰上,使她再也动弹不得。
“滚——”
琼月的脸忽然狰狞起来,四周的黑雾越来越浓。
在夜色茫茫中,那双闪着幽绿的眼睛,泛起骇人的凶光。
回头,两只鬼手拽紧了勾魂链,用力一挣,竟被她硬生生的掰断了。
“嘭!嘭!”
巨大的反冲力让她倒飞了出去,魂体疼的厉害,鼻息间充斥着满满的腥臭之味。
她顾不上其他,再次化作流光飞走。
牛头与马面欲追,有道黑影却拦下了他们。
一袭白袍,俊美无双,神色坚毅,仿佛利剑出鞘,身带霸道悍然的气息。
“是你——”
两位鬼差瞪大了眼,失声惊呼。
……
琼玉猛地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才发现自己躺在闺房的大床上。
如意堆花被因她突然的动作,滑到了腰际。
用彩锦做的纱帐微微颤颤,在冬日暖阳的折射下流光溢彩。
窗扉半开半合,四周的摆件很文雅,双鸾菱花铜镜,檀木桌,上面堆摆着几本诗籍。
鎏金的落地暖炉烧的正旺,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呲呲”声音。
盯着跳跃的火光许久,陷入沉思。
昨夜,是梦么?
那样深刻的恐惧不似作假,仿佛真实的发生过。
琼玉低头在身上左看右看,没有伤口,脖颈处也好好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手摸到锁骨的时候,却觉得有些痒,玉指轻捻,拿出了某个细细长长的东西。
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根黑色长发,湿漉漉的,还淌着水,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琼玉尖叫一声,狰狞的鬼面仿佛从眼前一闪而过,吓得她赶紧将发丝扔了出去。
这件事情只是她生活中的某个插曲,本以为日子会一直平静下去。
琼玉却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梦魇之中,常常夜不能寐。
那个充满了犯罪的雪夜时常出现在她的梦中,如同魔咒一般紧紧的跟着她。
头顶上是暗淡浑浊的赤色圆月,大片大片的黑色云朵聚集在一处,有淡淡的红色光线从枝叶缝隙间透射出来。
琼玉拼命地跑着,一直跑一直跑,却跑不出眼前的重重迷雾。
她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琼月苍白的面孔。
看见她狼狈的倒在地上,心如死灰的模样。
看见她的表情从哀求化为怨恨,由平静变得疯魔。
然后从一滩血肉模糊中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咧着嘴诡异的笑,慢慢走向自己……
身上的血蜿蜒曲折滴了一路,眼睛还是空洞洞的,一点光彩也无。
移动间,几条蛆虫从里面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形状可怖……
鬼影越来越近,琼玉没有在逃了,两条腿僵硬的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她脸上的表情逐渐化为平静,神色诡谲,隐隐酝酿着更大的狂风骤雨。
一对眸子猩红无比,暗沉沉的深不见底,蓬勃的黑气从她的身体里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她是祸害,她是祸害,她会阻碍你……
有她在,你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杀了她,杀了她……
杀了她三殿下就属于你一个人的了……
快点杀了她,快点,快点……
如同念咒般的声音,不停的回荡在脑海里,一下又一下,带着蛊惑般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