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她，“你，出了冥界，为何不回狐山？为何不回涂山。”

她望着他那高大的背影，几次张口，确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又说，“你可知，你这样法术不济的妖，在人间，是很危险的。昨晚，我若没有及时出现，你恐怕早已被那巨蟒吃了。”

“我知道。昨晚的事，谢谢你。”

他叹了口气，说道

“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谢我。我是担心你，你涉世不深，世道险恶，若无人护着你周全。我不安心的。”

他这样说，四九没由来的鼻子有点酸，他说，他担心自己。

“我......我只是觉得这里清静，我想清静清静。”

她说的这是实话。她怎的会不知人间险恶，没有道义的妖魔众多，自己这样法术不济的妖，若遇到道行高深的妖，定是敌不过的，多半是喂了人家。

只是。确是她想清静。好想清静。

他住了步，回头看着她，阳光打在他那音质的面具上，光芒太过刺眼，她有些看不清了。

默了许久。他才开口道

“是因为你拥有了之前失去的记忆，这才让你感到烦么？若因如此，我倒是可以帮你忘忧。”

她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只见，他从腰间掏出一个壶，他将那壶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里，装的是我那冥界颇负盛名的忘忧酒。”

她的心神一颤。

“当真能忘忧？”

她当真对那忘忧酒好奇，

“当真。”

他这样说。四九踌躇了片刻，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她抱着酒壶，与他继续往前走。

返程的时候，嫪清又打了些野味。夜晚，万籁俱寂。她与嫪清围着篝火坐着，她怀着抱着的还是那壶据说是能忘记忧愁的酒。

嫪清将烤好的实物递到她的面前，她接过去吃，小灰灰得了灵芝，吃的欢快。体力也比从前好，那半腰高的石墙它竟然也能越过。

但它也没有跑出洞去玩，嫪清说这兔子还是有灵性的，日后定能修炼成精。有它作伴也是不错的。

她笑，打开那壶忘忧酒，酒香清冽，那味道，有点像忘川河旁开的绚烂，不知年月的曼珠沙华。

就着那壶，喝了一下口。到底是冥界的酒，竟然不似凡间的酒那般，入口辛辣。反倒有些许甜。

“好喝么？”

他问。

她点点头。

“喝了，便能忘却忧愁。”

她垂眸，看了看手中的酒壶，暗忖着，当真，有一种酒能忘却了忧愁，多好啊。

仰脖，咕咚咕咚，她连喝数口。

这酒虽不辣，但度数确是不低的，渐渐的，她感到浑身燥热起来，视线也变得有些迷茫。

许是喝了酒，她竟也变得大胆起来。她嬉笑着，将酒壶递到了嫪清的面前，说

“你也喝。”

嫪清迟疑了一下，伸手接了过去，喝了一口。两人就着一壶酒，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了起来。

也不知嫪清的这个酒壶到底是什么宝物制成的，喝了许久，那酒壶还如初般沉，还总喝不见底。

不知了过了多久，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指着嫪清醉眼迷离的笑着说道

“鬼王，我怎么看到两个你？”

“你醉了。”

“我只是有点晕，没有醉。”

说着，她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嫪清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你醉了，去休息吧。”

他扶着她往石床的方向去，刚刚将她平躺在床上，忽的，他的衣袖就被她紧紧抓住，她坐了起来。

一双清澈的眼眸盯了他许久，最后手伸向他的面具，他下意识的避开她的手。

“鬼王......我不知道，你为何一直要以面具示人。”她打了个酒嗝，然后断断续续的说道，

“难道，鬼王的相貌很难看，怕吓坏旁人么？你......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以貌取人的。我师傅说了，凡重外者拙内。”

说着，她伸手便要去掀他的面具，却不想，手腕被他准确无误的抓住，他的力气很大，她挣扎了一下，确是没有挣开。

她醉眼迷离的看着他，默了会儿，他开口说道

“四九，上一世，太短。有好多说好要一起做的事情，来不及去做。可是，这一世，我们还有漫长的岁月，可以，一起去实现那些未完成的事情。你愿意，和我一起么？”

他的言辞恳切。

喝了忘忧酒，她心里是欢乐的，可她的眼眶忽然一红，忆起从前，她与翊宸在一起共度的美好时光。

那些幻想过的天长地久。

如今，他这样说，她差一点说出口，自己愿意。

但是戚夫人的那如花的笑颜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慌忙撇过头去。

“鬼王，我......我们，恐怕不适合再说这些了。我爱的，是翊宸。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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