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彦旋过身子,视线落在洪五的身上“名字?”
“洪五,洪家的家丁。”洪五自知这是问他呢,他赶紧应声。
“你……”莫青彦似是想询问洪五的意思。
洪五早就接到了洪君轩递来的眼色,他自是连忙道:“钦差大人,洪五对此事虽是很愤慨,可最愤慨的并非洪五,反倒是艾掌柜,先被讹了心果,又被刁难,现在又被栽赃,所以洪五认为钦差大人与其询问洪五的意思,不如先问问艾姑娘如何想,再做定夺。”
洪五把所有的决断权让给艾亚亚来裁定。
莫青彦询问的视线已经从洪五的身上移到艾亚亚的身上。
“洪五?”艾亚亚一惊,半晌的说不出话来。确实整件事皆因她跟聂天明昨日的冲突而起,可若不是她的话,洪五也不会牵连其中:“我……”
“亚亚姑娘您决断就好,君轩也觉得此事由亚亚姑娘来拿主意是最好的。毕竟亚亚姑娘的损失是最大的。尤其是精神上的创伤……”洪君轩果然是商人出身,不管是什么他都会以获利亏损来计算。
听见,洪君轩的这一袭话,柳青城的心情再度不美好了起来。这个洪君轩什么时候竟是跟他的娘子那么亲了,还说什么君轩也觉得!哼,真是油腔滑调,柳青城越看洪君轩越觉得不愈发的不顺眼了。不行,这次之后,他必须断绝小女人跟这个男人所有的往来,必须断绝!
“拿主意!”莫青彦跟艾亚亚说话也尤为的简略。
“那就挨板子吧!”艾亚亚淡淡地一眼瞄过去,正好瞧见一旁揉着屁股光是站着都费劲的李全。她当即决定既是不能要了这混账公子的命,那就让他挨皮肉之苦好了。除非他记吃不记打,否则每每看到她艾亚亚,这个混账玩意多多少少的也会长点记性,少惹她不痛快。
莫青彦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也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不过看他那模样,似是默许了。
“挨板子好,就挨板子吧!”挨板子就挨板子吧,总比掉脑袋好啊,聂县令此刻算是想开了:“只是打多少板?还请钦差大人明示。”
聂县令点头哈腰的望向莫青彦,他装出一副谄媚的模样来,无外乎就是为了让莫青彦嘴下留情,少让他儿子受些苦头。
莫青彦落在艾亚亚身上的视线并未收回。
还让她拿主意?!艾亚亚小手抚着下巴,细细地寻思了起来。“要不,就见者有份好了。来的所有人一人一板子,轮着打!”
车轮战好似不错!艾亚亚寻思了半晌,终于地拿定了一个她认为的像样的主意。
只是她这话一出,聂县令险些没双腿一软给艾亚亚当场跪下,直喊姑奶奶,见者有份,没人一板子全抡他儿子身上,那估计打完,他儿子的命估计也丢了,这样还不如掉脑袋呢。
“哼——咳!”洪五忍笑忍到快要内伤,面部扭曲地怪咳了一声,他真是觉得艾亚亚这个主意出得太好了,就欠打死这聂家公子。叫他无法无天的胡作非为。这就叫做报应。该!
“哈哈!”洪君轩则是坦荡荡地笑出了声来。
而柳青城呢,他则是眉头拧紧,竟是没有一丝想笑的意思,其实柳青城知道,小女人心里真就是恨不得一刀了结这聂家公子,可是眼前的情况不允许,所以她只能将委屈往肚子里吞。若是可以的话,他多想帮她完成心愿,可她一定不肯让他脏了双手。
“爹,钦差大人,艾,艾姑娘,艾姑奶奶饶命啊!”求爷爷告奶奶都不好使。聂天明唯有跪着走到艾亚亚的面前苦苦的哀求,求艾亚亚改个主意。千万别是见者有份,一人一板子,那还真不如一刀给他来个痛快的呢。
“哎!算了!”艾亚亚将想出主意又迅速收了回去:“刑罚就是挨板子吧,至于这个板子数,民妇实在拿不定主意,毕竟民妇也不知道这板子的轻重是如何算,所以还请钦差大人帮民妇拿这个主意好了!”
“轻?重?”板子就是板子,这个轻重是什么意思。
“雷声大雨点小!打个比方好了,民妇说打聂公子一百下板子,可那板子挨在身上不痛不痒的,挨一百下还不如挨十下疼呢,这数量的多少又有什么意义呢?”艾亚亚觉得板子的数量打多打少对于她来说都没啥太大的区别,重要是使板子的人,挥板子的力度,若是挥板子的衙差,使板子的轻重水分大的话,就算她喊的数量再多,打不出那数量应有的效果,又有什么用!
聪明!洪君轩不禁在心头暗暗地对艾亚亚褒赞一声,这个女子真是不简单,竟然早就猜到聂县令这老狐狸肯定不会重打亲生儿子的板子,定会雷声大雨点小。
“这样,好办!”莫青彦也是想到有头脑之人:“由本钦差亲力亲为?”莫青彦竟是开出了最优渥的条件,莫青彦是习武之人,几板子挥下去,起码够聂天明在床上躺半个月的。
“好是好,只是……哎,实在是太辛苦钦差大人了。哪能劳烦钦差大人,不如就找人代劳好了。”艾亚亚好似心中已有了最佳人选。
“不如由我洪五来代劳?”洪五挺身而出,他不怕累,他本就是个下人。力气活干多了。
“那怎么行?钦差大人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贵,洪五你怎可这般的鲁莽,无礼!怎可替钦差大人呢?!”洪君轩倒好似读出了艾亚亚心中的最佳人选般,狠狠地训斥‘强出头’的洪五道。“亚亚姑娘,您继续说!”
“不如,就由聂县令来亲自掌板好了!”谁也不知道艾亚亚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前一刻,她还说板子轻重容易被做手脚,下一刻,竟是让聂县令亲自操刀,这不是给聂县令徇私枉法的机会呢吗?!
“艾掌柜,本官都这般岁数了,真是禁不起折腾,所以……”别看这看似是个徇私枉法的好机会,可聂县令却是心知,若是他不下狠手,钦差大人就在边上看着,怕是会连他一起治罪。他不敢徇私,可是真打吧,那可是他的亲生骨头啊,他哪里下得去手!聂县令推拒再三。
“那看来……”艾亚亚一脸的难色,好似十分危难似的望向莫青彦。
“不必,不必劳烦钦差大人,还是由本官替钦差大人代劳吧!”艾亚亚说话时,聂县令一寻思,也许他不下太狠的手,也能蒙混过关。再说了,他上手肯定要比让武状元亲力亲为的好啊。
他的下手再用,能重得过武状元去吗?武状元奋力挥十下板子怕是都能顶他挥一百下的了。艾亚亚刚刚说过的话不巧在此时给聂县令提了个醒。聂县令猛然顿悟,决定亲自操刀。
“好!那就辛苦县令大人了。”艾亚亚勾起唇角阴谋得逞的奸奸一笑。
聂县令差来衙役将他的夫人先送进府衙,他生怕他那夫人醒来又不知死活的做多余之事。从衙役手中接过廷杖。
廷杖高高扬起,聂县令突然才想起来,这打多少板啊?!
不等聂县令开口,艾亚亚已经想脑中的主意含在嘴边了:“打到屁股开花停!还县令大人务必多卖些力气。”艾亚亚阴冷冷的道。
屁股开花——乃是官话,意思就是见血为止!
聂县令此时此刻才知自己上当了,可他现在再临时改主意已是来不及了。只得咬着牙,下狠心,高扬起板子猛往下砸!
板子沾肉带着啪啪的声响,直打得聂天明哎呦呦的嚎啕不止,而聂县令也累得气喘如牛。
“青城,你看!”艾亚亚将从聂县令那得来的五十两赔偿金,从怀中的布包里取出一枚整十两的在柳青城的眼前一晃又一晃。“有这五十两,我们就可以把家里的房子重新修葺一下,盖两间大的。余下的借给赵大哥,让他们把那几块地赎回来。”
“亚亚,你这个主意好。我家那也还有些银子,到时问问天顺还差多少,我们许家也暂时用不着,也借给他。”许强赶着牛车,载着牛车上的小两口回乡。
“许伯,您是不知道,今天咱们可是大丰收,而且,我还谈了门好生意,以后啊,咱们……”艾亚亚正兴高采烈的说着呢
就见柳青城竟是猛地一翻脸色,不高兴地双脚一踩,一下从牛车上跃到了土地上,跳下牛车的柳青城,墨身就往界河跑。
“青城,你给我站住,你这是要去哪啊?”艾亚亚坐在牛车上,心里头闷得发慌,她也不知柳青城这究竟是怎么了,总之从县衙回来的路上,她就察觉到他似是很不对劲的样子,沉着一张俊脸竟是理都不理她,还走得特别快。
回来的路上,艾亚亚竭尽全力地拼命的逗柳青城开心,可这次倒好了,这个男人非但没开心,竟是连招呼也不跟她打,就跳车跑了。
“嘘嘘!”许强赶紧扯着缰绳,将牛车停在路上。
“许伯,这银子您先揣着,回家交给我奶奶!我这追青城去!”柳青城闹情绪跑了,艾亚亚哪还有心情抱着银子美啊。
她把装银子的布袋一股脑的塞给许强,腾的一下跃下牛车,狂奔着追柳青城去了。
“亚亚,你跑慢点。看路,可千万别摔着啊,青城他往河上游去了。跑不远的……”
幸好,现在夏至已尽,天黑得越来越晚。不然许强哪里放心!
“知道了!”别看艾亚亚是后跳下的牛车,可她的视线却是追着柳青城的。天黑那次,她都没有跟丢,这次天还亮着,她更不可能跟丢。
“青城,你给我站住,你给我站住!你这无头苍蝇似的乱跑个什么!”艾亚亚气得发慌,她追着柳青城追得快要气短的晕厥过去了!
在县城里折腾了快整整一天的她,晚上又来个几百米的追逐脚力赛。她艾亚亚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跑到最后,艾亚亚双手叉腰,气喘如虹,逼不得已的不停了下来,再跑下去,她肯定会因体力衰竭而亡,她实在跑不动了!
看着眼前渐渐缩小为小黑点的身影,艾亚亚决定放任柳青城跑吧,她慢慢在后面追,沿着河找他,他该是跑不掉的。
柳青城也不知是哪来的好体力,总之他跑起来,健步如飞,不大会儿的功夫就把小女人远远地甩在后面,从剩下一个黑黑的小点。再到无。
直到确定,他是彻底甩掉了追着来的女子后,柳青城终于慢慢地停了下来,莹亮的眸子里有晶亮的水痕在翻滚。他通的一下,仿佛瞬间被抽光了全部气力般地摊坐在地上。
界河的上流,浅溪清澈见底的就在他的眼前,而他呢,就这样好似疲惫至极的坐着。他确实在生气,可他气的不是别人,他只是在跟他自己置气,他恨自己怎么就那么小的气量,咚的一拳,柳青城攥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浅溪畔的绿草地上。当他看见小女人和那个洪君轩在一起兴高采烈的谈着生意时,他就是觉得心头积压了一股火气,冲得整个心房仿佛要裂开般痛到无法呼吸。
柳青城厌恶这样的感觉,他更厌恶这样的自己,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的狼狈过,哪怕是在家里的那几个亲戚面前,哪怕他极其隐忍的活着,但是他相信,他这样的隐忍总有一天,会是尽头,总有一天,他会依靠这双手,改写曾经的一切,可今天发生的一切,就那么的清晰的映入脑海,那好像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事情。
他多想冲上去,多想扯着那属于他的女子的胳膊,然后向所有人宣布,这个女人是他的,是属于他柳青城的,任何人,他不许任何人觊觎。可是,不行,他不能,从没一刻,他像今天这般的觉得无力过,疲惫过!
仿佛阳光照耀过窗棂,他伸手去抓,可徒留下的只有手中的空无一物。
她就那样笑着跟另一个男人,一个不似他这般的男人,那样的谈笑风生,他们讲生意,谈赚钱之道,而他呢,却像个局外人,站在远处就那么的看着,空有一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闭着嘴巴,一生一世做个哑巴!他恨,他空有一张嘴,却‘不能’说!
哗啦,啪——柳青城猛地扑向浅溪,捧起沁人心脾的溪水,狠狠地浇在他倾城的容颜上。
沁心的凉,让被愤怒冲昏头的柳青城猛然顿醒,她跳下牛车追来了不是吗?这就证明她的心里,他还是最重要的不是吗?尽管她可以跟别的男人有说有笑,可他也不差,他至少是她的相公,她现在唯一的男人。那一夜,床上的落红不就是最好的证明。若是他能像那个洪君轩一样,能予她说话,会不会好一些?!
“啊呀呀……”第一次,柳青城他不想做个‘哑巴’,他要开口说话。可长久来的自我封闭,他才发现,当他想要张口时,嗓子竟是出乎意料的完全不听他的使唤。
干哑的声音,让他懊恼不已,不停抖动的唇齿,让他很难咬准字音。不行,他要再试一次,柳青城并没有因此而放弃。
他努力的将心情尽量的放平缓,再次将艾亚亚的名字用平淡的音调念出:“哀丫丫。”
这一次,他竟是惊奇的发现,他的声音不再是干哑,而是浑厚低沉的,这样的声音,柳青城根本不知究竟能不能算是能入耳。可他依旧无法准确的咬准那个艾字的发音。后面两个该算是勉强过关了吧。
“哀丫丫,碍亚亚。捱亚亚……”柳青城再接再励的努力不屑,不停地练习起那个他耳熟能详的名字,可连念了数次,他竟是没有一次,念准的,小女人名讳中的姓氏的,好难!真的好难!
此刻时刻的柳青城就好似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他越是心急如焚的想要念对那个字,可越是不得如愿。
“青城,那是发的音!”艾亚亚匆忙的赶来,却看见男人跪倒在浅溪畔似是在偷偷摸摸的做着些什么,她放慢脚步,屏住气息,捻手捻脚的靠过去。
只是她听见了什么?!她竟是听见自我封闭依旧的男子,竟是在反复的练习着喊她的名字。
艾亚亚惊喜的险些按捺不住的昏厥过去,她恨不得一股脑地冲上去,狠狠地拥住他,将他紧紧地纳入怀中,她的青城在学着开口说话,而他肯开口的第一声竟念的是她的名字。这该是让她多么高兴的一件事啊。
“艾。”念对了,后两字如同行云流水般的自然而然:“亚亚。”经过身后传来的女子银铃般的提点,柳青城终于将艾亚亚的名字顺利的念出了口。且是念得一字不差。
他的声音,同她想的一样,浑沉好听,堪比天籁,艾亚亚敢对天发誓,她的相公的声音比世界上任何男人的声音都要好听。
下一刻,艾亚亚忍不住地喜极而泣。紧跑几步,砰的一下,她扑倒在男子挺拔的脊背上。
小手缠住男人结实的窄腰,轻轻地在他腰钱叩成一把小锁。她的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顺利说出下面的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她用尽气力,柔声细语道:“青城,求求你,在喊一遍,在喊一遍我的名字!”
她爱听,她喜欢,她喜欢他,喜欢这个名为柳青城的男人喊她的名字,当听见他念出她的名字时,她觉得谁都不再重要了,她的心中只有他,也唯有他,只要他这样唤她一声,她便够了,今生再无所求了。
柳青城被这小女人的举动猛然惊到了,她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她不是没有跟来吗?为什么!难道,他说的那些,念得那些她都听见了吗!
“青城,再唤我一声。好不好?”艾亚亚感到男子挺直的脊背明显的一僵,他该不会被她吓到了吧,她是不是该更轻柔一些,语气是不是要更娇媚一些。
“唔唔……”猛的一怔身,柳青城下意识的抬手一推,两人竟是瞬间换了位置。
咦?!艾亚亚停在浅溪的正上方,来不及眨眼,甚至来不及辨清眼前发生了什么,噗通一声就落进了水里。
当柳青城反应过来时,小女人已经坐进了浅溪当中,他竟是又因羞臊着急于躲闪而办错了事了。明知无力眼前的一幕,无法挽回的柳青城转身就想跑。
“青城,你给站住!”奈何,艾亚亚竟是聪明的早了男人一步,一早就发现了他竟是又想仓皇落跑。想跑?哪那么容易!
“你给我下来吧!”艾亚亚猛地撑起身子,伸手一勾,一把抱住柳青城落跑的脚踝。狠狠地朝着浅溪里一拽。
噗通一声,男人颀长的身躯,以极其窘迫的姿势,半仰着跌坐进浅溪里。
“青城,再喊我声,快喊,不然当心我……嘿嘿……”艾亚亚笑得奸诈极了。凤眸一眯,敛出一道狡诈的光芒,色眯眯地盯着浑身被溪水浸湿的男人从头打量到脚,再从脚瞅回脸上。
柳青城下意识地猛地用手勒紧了腰间的束带,她想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虽说这界河的上游平日里人迹罕至,可这会儿天还没黑呢,万一,万一让人撞见,真亏她想得出来。
“方當——”柳青城不过脑子的喊出一声。自从喊出小女人的名字后,他就觉得再说什么好像竟是没一开始想要开口时,那般的艰难了。
“方當?!”艾亚亚不懂这一声的意思,于是重复着将男人念出的话,又念了一遍,忽的她竟是猛然顿醒。
“你才放荡呢!你是我相公,我对你动手动脚,那不叫放荡!那叫顺理成章。”有小女人连着提点的两声,柳青城竟是一下子就念准了他想说的话的发音。
“顺利成长?!”柳青城高傲的一仰头,不屑地目光凉凉地扫过大放厥词不嫌脸红的小女人,笃定的念道:“艾亚亚放荡!”
“哦?”小女人的凤眸眯成一道狭长的细缝,他学得真快,竟是越来越顺了:“那我就放荡了,我就放荡了,你能把我如何?!亦或者,你能将我怎样?”
艾亚亚恶劣地拾起一缕男子被溪水浸湿的长发,送到嘴边,啾地啵了一下。
腾的一下,柳青城俊逸不凡的脸颊瞬间被红光映得通红。
“无齿。”他好像念得终于能顺利的控制他的嗓子了,念出的字音越来越接近字本来应有的发音。
“哈哈,我就无耻了,你能奈我何?”艾亚亚在水里猛地一翻身,差点一下压在男人的身上,她将绵软的身子恨不得努力地贴向柳青城。故意撅高朱红的小嘴,往柳青城的脸前凑,往男人抿成一线的薄唇上贴。
“无耻!”男子执拗的高傲再次曝露无疑,猛地伸手去拦。岂料小女人躲的到快。
哗啦——啪,艾亚亚无征兆的撩起的一汪清水,整泼在柳青城的脸上。本是湿透的柳青城又被泼了个一脸的水,那模样那叫一个狼狈。
“哈哈,被阴了吧,青城真笨!”戏弄了柳青城,艾亚亚挑衅似的站在浅溪里,对着男人做了个鬼脸。
艾亚亚再度弯腰再去撩水,想要再泼柳青城一回儿。
“亚亚。”却听见男人低低的声音,似是天籁般的呼唤。
“青城!”艾亚亚惊得心头一喜,猛一抬头,噗的一口溪水进嘴。“咳咳……”
“你个小坏蛋!”这一刻,艾亚亚才知,她竟是上当了,这个‘狡猾’的男人,‘可恶’的男人,可她偏偏就是爱惨了他。
“来啊!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艾亚亚用手掩嘴粗布裙摆,扬手使劲地发动猛烈的泼水攻势。
用水撩的,用脚踢的,用腿掀的。艾亚亚无所不用其极。
“无赖!”柳青城只是被小女人泼了才予以一次的回击,谁知她竟是发动了猛烈攻势。柳青城不快地发出抗议。
“敢说我无赖,看我怎么收拾你!”小女人做出魔鬼的笑容,弯下腰去,在溪里摸啊摸,似是在找寻着什么。
忽的,她竟极其无赖的将浅溪里的稀泥挖进了手里,抱在手中团了团,嗖的一下,艾亚亚掷出稀泥朝柳青城的身上射去。
岂料男人动作竟是那般的敏捷,左一闪先是躲过小女人撩来的溪水,又一晃再避过飞来稀泥。
“过分!”柳青城真是被小女人惹急了,弯下腰去,也从溪底挖出一捧的稀泥。
啪的一下,掷出去,直拍中小女人的小腹。柳青城本以为艾亚亚会气恼地再度挖泥,予以回击。孰料,她竟然装作中弹状的噗通一声,趴到在浅溪的岸边。
倒下去的同时,还古灵精怪地高了喊一声:“啊,我中弹了!”然后扑倒在浅溪岸边的艾亚亚就在此时装起死来。
柳青城觉得有好笑又好气,一捧的烂泥,他也没用力丢她,她就那么装腔作势地倒在溪边动也不动了。那他是否该陪她继续演下去呢?
好吧,就上她一次当好了,思索了片刻,柳青城拿定主意,他决定‘中计’。于是,假装焦急的柳青城,迅速奔到小女人的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又是晃,又是摇的。
可小女人就是那样绵软无力的趴着。一动也不动。不会吧?!该不会是真的出事了吧!晃了半天,摇了半天,当柳青城发现,这好像不是小女人故意诱他中计时,他瞬间慌乱了。
“亚亚,亚亚,不,不要……”除了晃,摇,柳青城甚至焦急地呼喊了起来。
艾亚亚瞧瞧地掀开眼皮,瞄准角度,落在身侧的小手飞快地从浅溪里挖起一汪的稀泥。趁柳青城不备,猛地抬手。
“额……”艾亚亚傻了,而身前的男人脸上却露出了气恼的怒色。她拾着稀泥的小手被男人的大手紧紧攥住。
“哼。”柳青城璀璨的星眸里透出森冷地怒气寒光,她竟是敢这么的戏耍他,他真是气恼极了。
被柳青城一记冷扫的寒光一瞪,艾亚亚顿时觉得身躯一寒,倏地一松手,稀泥噗通一声从她的小手里滑落,沉入溪底,她悻悻地一吐粉舌,赶紧苦苦地央求:“青城,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再也不跟你这样闹了。”
柳青城甩开小女人的小手,爬上浅溪的溪岸,背着身子,整理被溪水浸湿的衣衫,理都不理艾亚亚一声,甚至就连头都吝啬的不肯回。
“青城!”艾亚亚哪敢怠慢,迅速也跟这爬上岸,顾不得全身浸湿,跑到男人的面前,与男人面对面,继续苦苦地哀劝:“青城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们下不为例啦,下不为例。”
“哼!”柳青城不愿搭理小女人似的再度将头拗向另一边。
“青城。”艾亚亚干脆一把抱着柳青城的胳膊,耍无赖似的使劲地摇啊摇。
“下不为例?”柳青城确实天资聪颖,光是练习了几次,他就能准确的控制发音了,听过的话,他便会记得这个字怎么念,一下子便能念对。
“嗯,下不为例。”艾亚亚赶紧赔着小心。
见她如此诚恳,他就姑且饶过她这次吧。柳青城宽宏大量的一勾唇角。
“青城,你真好!”艾亚亚张开小手,将小小的头颅轻靠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听着他强健的心跳声,她便觉得高兴。只要能这样靠着他,她就觉得这是她此生的幸福了。
“给。”见小女人如同条小蛇缠着他不放,柳青城挪不动脚,却能抬起手,他将刚刚他起身时从浅溪里拾起来的硬壳塞进了小女人的手中。
这是?!
艾亚亚真是想不到,她瞪大凤眸盯着男子塞进她手中的硬壳,竟是一只纯白的的河蚌壳。蚌壳稍显大,雪白的没有一丝的杂质。
“送我的?”艾亚亚一早就料到界河里肯定会有河蚌,只是她没有想到竟会有这么大只的。
“嗯。”柳青城点头的同时,重重地应了一声。
“青城,这个可是好东西。你是在哪拾到的?”这里有河蚌壳,那肯定就有河蚌可捞。现在这个时候,吃河蚌的话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河蚌除了可以吃外,也许还能让她有些意料之外的收获呢。
“那。”柳青城抬手一指。
“太好了,我们挖些河蚌回去,还有晚上我给你和奶奶做河蚌汤吃。”艾亚亚不禁喜上眉梢:“对了,还要喊上许伯,许婶,还有小宝子他们!”
“河蚌汤?”这柳青城可没有吃过,他甚至不知道他念得发音对不对。
“对,就是河蚌汤。走!”艾亚亚牵起柳青城的手,两人再度下了浅溪,伸手从浅溪的稀泥,河石缝里捞起河蚌来。
“奶奶,我们回来了!”艾亚亚牵着柳青城的手,两人湿的如同落汤鸡般柳青城将外衫脱下,手里拎着的是他们从浅溪里捞来的战利品。
“亚亚,青城你们两个这是跳界河里滚去了?!”许婶跟许强早就在柳家的院里等着他们半晌了。看见湿透的小夫妻,许婶禁不住地狐疑道。
“又去河里滚了,家里难道亏了你们的洗澡水不成?还是真当自己是界河里的虾崽啊?”柳老太一早听许强说柳青城又沿着界河跑了,艾亚亚顺着界河追去了,柳老太就算准了,这小夫妻多半又得湿的跟界河里刚捞出的虾崽似的回来。
“奶奶,让青城他跟您说。我去换衣服做饭。青城你也把衣服换了,当心着凉。”虽是时值临夏,可艾亚亚还是免不了的为柳青城的身子担心,下回等再去溪水里打滚就等着入夏好了。
“青城你把今天县城的事还有界河里的事都记得告诉奶奶哦,回来我要检查!”
柳青城一紧,瞪大眼睛,却是迅速闭上,重重地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回到柳家的柳青城再度陷入了沉寂,他好似又不会讲话了。
“让青城跟我说?”柳老太也不知道她的耳朵究竟有没有听错。她的眼睛瞎了,哪里看得见孙儿的比划,莫不是等着许强夫妻做传话筒吗?可要是事情小少的,比划起来,传起话来也不费事,可眼下,这要‘说’的事情可真是太多了。
“亚亚。”许强夫妻禁不住也跟着柳老太一起犯起糊涂来,让青城‘说’,青城哪里‘说’得清啊。
“许伯,许婶,奶奶,您们就好好听青城说吧。”艾亚亚故弄玄虚地扬起甜甜的一记浅笑:“青城,看你的了!加油!”艾亚亚竖起胳膊,紧攥起拳头给柳青城打起道。
受到小女人的鼓舞,柳青城忽觉得心头涌起一股力量,他艰难地蠕了蠕好似不听使唤的颤抖不已的唇角,竟是唤出了一声迟了许多年的:“奶奶……”
“青,青城。”柳老太只觉得浑浑噩噩的似是在如梦未醒般,她万万没想到,在她有生之年,她还能听见孙儿有开口说话的那一日。而,此刻他竟是在唤他。柳老太眼角一热,激动的泪水顺着有如干涸的河床般龟裂的脸颊缓缓而下。
“大娘,青,青城他……”许强激动的无以复加。
“柳大娘您快应啊。快应青城啊!”这个时候,还是许婶反应够快。许婶一手抱着妞妞,一手搌着眼角的泪水。
“嗳,嗳,奶奶的好孙儿!”柳老太激动的连应了两声。
艾亚亚抱着取给柳青城的换洗衣衫站走出房门时,抬眼正巧看见夕阳挥洒下的最后的一缕余晖落在柳青城的身上。
红光耀红了柳家的院子,远比她嫁给柳青城的那一日的光芒还要耀眼。还要璀璨,而此时,柳家院中,众人脸上皆是欢喜的笑容。
柳青城正扬起头,眉宇含着这世间最美的倾城笑靥,笑望着她。这就是她要的幸福。就让他们一家人这样永远的笑下去吧,没有忧伤,没有纷扰,只此幸福的过下去吧!
艾亚亚对着那抹余晖许下美好的愿望。
“洪五,备好笔墨纸砚。”洪君轩刚一跨进自家的大门,衣服也来不急换,茶水也顾不得喝,就要跟着他一起回来的洪五去准备笔墨,他要修书一封送往一户人家。
“公子,您不会真以为艾掌柜是冯小姐吧!都这么多年了。”洪五听见自家公子的吩咐,不禁大胆地揣测起洪君轩的心意里。“公子,不是洪五唠叨,自从老爷离世,咱们洪家与冯家已是整整五年都没有书信的来往了,您这样修书过去,会不会显得太冒冒然了,更何况,冯家若真是家道中落的话……”
那信怕送过去,也不会有人收。洪五可不敢这样跟洪君轩说,这多打消他家公子的积极性啊。
时隔五年,他家公子好不容易竟是想起这桩的婚媒来。要知道,自从老爷离世的五年里,公子就把一门的心思全铺在了洪家的产业上,对女子几乎是连正眼看都不看一眼。
“而且公子要是问的话肯定也不能直接去问啊,咱们总不说是在临川县看见个模样,长相酷似冯小姐小时候的女子吧?!”洪五连忙好言相劝,生怕公子冲动之下把这门好不容易搭好的姻缘给搅断了。
“我自有分寸,你尽管去研磨便是了,哪那么多的废话。”不知何故,许是那小女孩的身影在洪君轩的脑中里始终不曾被磨灭吧,他冷了五年的感情,在看见那兜售草莓的女子时,似是瞬间复燃了般。
一时间,他竟是急于想再见见那个多年前的小女孩,想在与她一起手牵着手逛端午的花灯庙会,想再听她用豁着牙齿漏风小嘴甜甜的唤上他一声:君轩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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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精彩提要,且看艾亚亚如何已最低廉的价格,从林守财的手里收取地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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