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威情急,忍不住就抬高了声调说:“本来是一件以我们为主的事情,现在成了你冯老爷帮着胡侍郎干活擦屁股了!
应该是你去指使理亏心虚的胡侍郎去做事,而不是胡侍郎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他请求你只查焦德秋,你就真的只查焦德秋?
整个行业风气败坏,我们的初衷是整顿行业,现在成了只有一个坏人焦德秋,我们就是抓了个坏人?”
冯知县叹口气说:“那胡侍郎一个老前辈,五十多的人了,在本官面前苦苦哀求,险些就下跪了,我又于心何忍!再说既然答应了,那就只能言而有信了。”
卧槽!秦德威也是吃了一惊,这个私密内情他真不知道。
这胡侍郎也真能舍得下脸,一个五十多的正三品老前辈居然能放得下身段,对六品晚辈低声下气哀声讨饶!
另外秦德威也真不知说什么好,一个老头子可怜巴巴的哀求几句,冯老爷就心软了,应该说他是个好人呢还是个好人呢?
唉,冯老爷这样的人,虽然平时是个小暴脾气,靠热血冲动做事,但其实内心有点吃软不吃硬。
胡侍郎也真是个老阴比,居然捏准了这一点。
冯知县没觉得自己做法有太大问题,站位很高的说:“身为朝廷命官,毕竟还是要顾全大局啊。
收拾钱业公所,抓了公所总管,震慑住不法之徒,基本目的也就能达到了。
再怎样,也不可能将整个钱业连根拔起,搅扰县境动荡不宁吧。”
秦德威不以为然的说:“冯老爷你只是知县,需要顾全大局的是部院堂官胡侍郎,顾全大局只会对他有好处!他想让你跟着顾全大局,就应该拿出点东西。”
冯知县又解释道:“他们钱业同行出银四千,购下源丰号两千官股,如此一项,县库便可净赚二千两!
自从县库出了两千两银子入股源丰号,本官其实一直担心亏空掉公款,这下总算可以放心了。
另外胡侍郎还许诺,在今后户部各项摊派上,可以减少江宁县的份额,也能节省本县不少民力物力!”
秦德威吃了一惊:“我们怎能拿对方的钱?这不是拿人手短,授人以柄么!要罚他们银子,就堂堂正正的罚,这样不伦不类的交换又算什么!”
被秦德威指责了半天,感觉自己没做错事的冯知县越来越不满,很不忿的说:“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怎么在你嘴里就每一件对的事情?”
秦德威长叹一声:“冯老爷!事情如果做成这样,那当初还不如什么也别做!一件抑制豪右、纾解民困的公义之事,变成了个人恩怨情仇!
而且您就没想过,胡侍郎在您面前卑躬屈膝到如此地步,是不是另有所图?”
冯知县还没说什么,旁边那个第三者忽然开口对秦德威说:“你这人真是偏狭激进,又以权术阴诡之术揣测人心,并非君子正途也!”
秦德威疑惑的问:“阁下又是哪位?”
那人拱了拱手说:“在下施文明,乃冯公同乡远亲。”
秦德威皱了皱眉头,又问道:“阁下只是个远亲,为何出现在县堂?”
施文明便答道:“在下被华亭县佥充为吏,赴南都做书役,如今三年役满,正求着跟随冯公做事。”
冯知县终究还是念旧之人,怕秦德威多心,又连忙道:“尚未确定,不碍着你。”
秦德威忍不住就皱眉,事情可能远比自己想象的复杂。若自己暂时不在,现在冯老爷身边就只缺一个管刑名的幕席,然后这人就主动出现,还能图什么?
但他什么也没说,对冯知县行个礼道:“告辞!”走到门口,又听他自言自语地说:“如此天真之人,做什么官玩什么政治啊!”
冯知县愕然,这小幕席脾气竟然比自己还大,稍有不顺心就甩脸走人?
施文明叹道:“尊卑岂能倒转,冯公不用着急,暂且冷他几天,等他明白了道理自然还会来找冯公的。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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