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人说,香巴拉是人世界最美丽的地方,那里四季常青,开满了艳丽的格桑花,神明行走其间,脚下流淌的河流中是香醇的美酒,树上长得……”
“住口!我要的是答案!”
布鲁诺·贝格快要疯了,这个家伙要干什么,他们身处在该死的蛮荒之地,不是柏林的大学教室,念诗拯救不了行动。
恩斯特·谢弗耸耸肩表示抱歉,这是他跟学生们交流的刁惯,然后他从植物学的专业角度给出了答案。
“格桑花是一种能够适应高寒环境的植物,多生长在海拔3000到5000米的高原草甸、沟壑和山坡上,冈仁波齐峰符合它的生存条件。
但如您所见,这座山由砂砾岩组成,生长不了植物,而山脚下有很多百姓出没,若香巴拉真的存在,也早就被人发现了。
那么有两种可能,一,这个传说是虚构的,香巴拉只存在幻想中,你们手里的地图不过是哪个疯子醉酒后胡乱涂鸦的玩笑。”
在布鲁诺·贝格愈发危险的眼神中,恩斯特·谢弗收敛起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郑重地说了第二个猜测。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冈仁波齐峰的山顶,由于当地宗教的禁止,并且山体陡峭又终年被积雪覆盖,从来没有人登顶过,谁也不知道上面有什么。
如果那里正好有一个凹陷区域,寒冷的风雪被高耸的山峰阻挡,大风携带的土壤、植物种子堆积其中,或许能制造出适宜格桑花生长的环境。”
布鲁诺·贝格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仿佛看到了那处四季如春、鲜花遍地的所在,当即大力拍了拍恩斯特·谢弗的肩膀,兴奋的对手下们说了句。
“那还等什么,让我们征服这座山峰,找到香巴拉,为元首带去好消息!”
(4)
“呼~”
二十个小时后,布鲁诺·贝格大口大口呼吸着,眼前出现了一个个调皮的金星,他已经后悔先前说出的大话了。
强烈的太阳照在雪白的积雪上,不仅没让积雪融化,反倒将雪冻成了奇怪的半固体,爬在上面无处着力。
常常爬了五六米,一不小心又滑下去三四米,如此反复折磨,一个小时最多能前进几十米,难怪没有人登顶过。
不过还好,只差两三百米,他们就能登上从未有人踏足过的神山之巅,这种征┴服欲和满足感,让布鲁诺·贝格恢复了些许力气,看了看手表继续向上攀登。
高原8月落日很晚,按照民国内陆的时间算,太阳要到晚上9点左右才会落下,现在刚刚下午五点,探险队攀登时间还很充裕。
又过了三个多小时,在距离山峰200米不到的地方,经过严格训练的探险队员,在天黑前一刻钟找到了一处坪地。
布鲁诺·贝格宣布建立宿营地,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进行冲刺,务必于明天登上冈仁波齐峰。
所有德国人钻进睡袋躲在背风处呼呼大睡,没有哨兵也没有警戒,他们不觉得有人会在这种鬼地方偷袭探险队。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七点多,冻得瑟瑟发抖的汉斯们随意吃了点高热量的食物,互相鼓了鼓劲再次出发,胜利就在眼前。
可离山顶越近,地形就越陡峭,有些地方甚至达到了90度,在无法绕行的情况下,只能靠岩钉和绳梯攀爬。
探险队的速度不可避免地降低了,更为严重的是,一直全员状态的探险队第一次出现了伤亡。
一个队员失手掉落了山下,连尸体都没办法找到,其他人无暇多想,只得咬牙坚持。
当天下午六点,日落前两个小时,几乎花费了比前一天多一倍的时间,热泪盈眶的布鲁诺·贝格等人站在了冈仁波齐峰的山顶上。
恰好,一缕阳光投在峰顶,金色的云雾在他们身边流淌,风声竟奇迹般停止了,万籁俱寂中仿佛来到了人间天堂。
几个队员呜咽着跪在地上,在胸口比划着十字,嘴里低声说着什么,泪流满面。
布鲁诺·贝格和恩斯特·谢弗也被这壮观的一幕所震撼,站在原地久久无言,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一半人寻找宿营地。”
“剩下的人搜索周边!”
布鲁诺·贝格下了两道命令,然后一P股坐在地上,这一路上太痛苦,太侥幸了。
要不是人员都受过训练,要不是天气还算良好,要不是路线正确,但凡出现一点问题,他们都不可能顺利登顶。
现在任务只剩找到香巴拉,哪怕最后没有找到,第一个登上冈仁波齐峰的荣耀,也足够给帝国和元首一个交待,身心俱疲的布鲁诺·贝格在地上休息了很久。
就在他起身准备去周围看看情况时,忽然有人在远处大声喊话,内容颠三倒四,显得十分混乱。
顺着声音走去,布鲁诺·贝格走到了一个山梁处,一个探险队队员指着山梁另一边手舞足蹈,口中胡言乱语。
这个时候,听到声音的其他探险队员也纷纷赶到,探着身子朝山梁对面看去,却只见到浓浓的白雾。
“怎么了?我什么都不看……噢,上帝啊。”
其中一人看着白雾嘟囔了一句,但一阵微风吹过,云雾散去了片刻,露出了一个深达上千米的悬崖。
目瞪口呆的众人瞪大双眼,隐约可见绿色的藤蔓植物攀附在岩壁之上,数帘瀑布从悬崖半截处飞流直下,草木郁郁葱葱,几只小鸟欢快地飞高飞地,发出啾鸣声。
而在悬崖底部,赫然是一个巨大的河谷空间,成片成片的森林与草原交相呼应,充满了难以形容的生机。
“香!巴!拉!”
即使是提出山顶可能有凹陷区域的恩斯特·谢弗,此刻也浑身颤抖,声音抖个不停。
何止是他,在场的德国人全都欣喜若狂,只要将这里的照片带回文明世界,他们都将成为举世瞩目的探险家。
布鲁诺·贝格强忍住立刻寻找进入河谷路线的冲动,下令所有人休息,自己则准备利用携带的大功率电台向柏林报告。
但他还没有说完,身后的云雾中就走出了一队端着汤姆逊冲锋枪的不速之客,在这些人身后,有人用令人讨厌的英伦腔得意说道。
“多谢了,德国佬,感谢你带着我们找到了香巴拉,荣誉属于大英帝国,哈哈哈哈。”
布鲁诺·贝格面色铁青,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英国人,而且对方还是用他们留下的绳索、绳梯登上的山顶。
“卑鄙!”
他咬牙切齿的骂了句,手上悄悄比划个动作,一个探险队队员会意,慢慢把手伸向背后的P40。
“哒哒哒~”
枪声猛然响起,天竺人毫不犹豫地开枪,将企图反抗的队员打死,望着胸口的血洞,中枪者踉跄了一下,向后跌落进悬崖。
说话的英国人从人群中走出,看着面无表情的廓尔喀士兵,满意地笑了,接着指向面如土色的德国人狠狠道。
“全部杀死!”
只有死人才能保密,没有人比2更懂这个道理,德国人死光了,他们才好夺走发现香巴拉的荣耀,以及香巴拉背后的秘密。
“哒哒哒~”
枪声再次响起,但是倒下的不是德国人,朦胧的云雾中,军统特工冷漠的扣动扳机,将毫无防备的廓尔喀人打死在原地,一串串弹壳泼洒在冈仁波齐峰山顶。
片刻功夫,二十多个廓尔喀雇佣兵死得一干二净,归有光拔出手枪走到尸体旁边,一个一个地补枪,就像没看到旁边的英国特工和德国人。
他的任务是杀人,剩下的工作自然有人负责,几个小特务冲上去将德国人的武器全部收缴。
“哈哈哈,多谢贝格先生和这位2的朋友,要不是有你们,我们还真找不到这里。”
左重施施然走了过来,口中说的话跟英国特工刚刚说的如出一辙,邬春阳和何逸君一左一右跟在他的身旁,眼中带着笑意。
“左,谢谢……”
布鲁诺·贝格想要套个近乎,跟被英国人灭口比起来,被民国人俘虏似乎不错的选择,只是他的话刚出口,就被一串子弹打断了。
直到死,他都不信民国人会开枪杀害自己,他们可是SS的成员啊,对方怎么敢呢!
结果对方不但敢,而且连英国特工也没放过,除了差点吓尿的恩斯特·谢弗,在场的所有白色皮肤都成了尸体。
“不要,不要杀我!”
恩斯特·谢弗瘫坐在地上,高举双手,嘴里念叨来念叨去只有这一句。
左重见状将他扶了起来,又将一支没有子弹的冲锋枪塞到他的手上,一边让小特务拍照,一边语重心长跟对方说道。
“瞎说,杀人的分明是你,怎么会是我呢,再这样说话,我可要生气了。”
听着耳边和善的话语,看着那张温和的笑容,恩斯特·谢弗木然接过冲锋枪,站在尸体旁面对相机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5)
当清晨的阳光再次笼罩在冈仁波齐峰的山顶时,左重吃着德国人带来的罐头,喝着英国人的红茶,打了个舒服的饱嗝。
有了这两批死鬼辛苦背上山的粮食、弹药、器材、药品,军统此次探险的物资异常丰富,根本用不完。
那就只能使劲造,总不能再背着下山吧,得有多想不开才会干这种蠢事。
总之,感谢SS和2老铁送来的飞机!
想到这句话,左重笑了笑抬头看向雾气渐散的悬崖方向,全副武装的归有光小跑着来到他的身边。
“副座,找到下去的路了!”
归有光擦了擦额头的汗,拿起桌上一块压缩饼干放进嘴里,边吃边说。
左重递给他一杯烧开的雪水,随口问道:“说一说,路况如何。”
“很好,是条盘山路,有两三米宽,盘旋着深入到河谷。”
归有光一口将水喝光,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转圈的手势。
虽然高原的水烧不到100度,但也有八十多度,就这么喝下去也不怕烫,左重看得眉头直跳。
想了想,他让人将前往山顶的最后一段绳梯取走,又留下几个人看守,以免重蹈德国人和英国人的覆辙,随后带着剩下的人来到了盘山路的出发点。
此时太阳高悬,雾气消然殆尽,能见度非常好,在一处山崖边一条小路出现在众人眼前。
邬春阳俯身摸了摸地面,试图寻找人工修筑的痕迹,可惜一无所获,只好询问左重。
“副座,你说这是人建的吗,又是谁会在山顶修路,这得要多少人力物力?”
左重踩着坪整的小路,从路旁摘下一朵白色的小花放在眼前仔细观察,良久之后慵懒道。
“谁知道呢,或许是神秘的文明,或许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又或是外星之人,走吧,抓紧时间。”
说着,他将白花插在了领口的扣眼处,在小特务的引领下向下走去,背影慢慢消失在山崖上。
邬春阳和归有光摇摇头,押着恩斯特·谢弗跟了上去,却没有听到对方那声若蚊蝇的自言自语。
“高山火绒草,阿尔卑斯特有的花种,为什么会在出现,为什么……”
犹如中邪了一般,恩斯特·谢弗翻来覆去说着这句话,身体被几个强壮的小特务围在中间,沿着山路快速下降。
途中,众人路过一条瀑布,水花从他们的头顶流进崖底,阳光照来投射出一条彩虹,横跨悬崖两侧。
五颜六色的飞鸟像是要跟它争奇斗艳,成群结队的盘旋在半空中,小特务们惊讶的发现,这些鸟并不害怕人类。
可能它们从来就没有见过人类,不知道危险何在,叽叽喳喳的迎接着河谷第一批客人。
当然,也可能是第一批现代人类。
越往下走,随着海拔的降低,温度渐渐升高,各种奇怪的虫类和爬行动物慢慢变多。
比如一种外观酷似蚂蚁,满身金黄、长相怪异、没有眼睛,但行动敏捷的小虫子,竟可以准确捕捉空中的蚊虫。
还有一种颜色鲜艳,头顶红冠的蓝蛙,别说在民国,即使后世也没有过相关记录。
左重让手下拍摄了一些照片,下一次再有人来这里,不知道何年何月了,必须趁此机会留下珍贵的科考记录。
特务们走的不快不慢,因为除了要拍照,还要派人探路,以免有危险的动物危及到众人安全,特别是左重的安全。
直到中午时分,军统一行人和祖先遗产协会的唯一幸存者恩斯特·谢弗才踏上了河谷的地面,同样有一条石质小路穿过一片森林延伸至河谷另一头。
所有人都震惊了,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眼前这条路和盘山小路都是人工修筑的产物。
香巴拉里到底有什么?
真的是神的住所吗?
两个疑问在众人心中升起,一旦产生便再也挥之不去。
左重面色如常,命令小特务准备好武器,提高警惕,小路狭窄没有大型动物的活动空间,河谷里就不一定了。
于是乎,队伍前面、两侧和尾部各有一队装备了100发弹鼓汤姆逊的特务负责警戒,这么强的火力,就算有野兽,来了也得饮恨当场。
跟山路上的勃勃生机不同,森林里安静得可怕,一声虫鸣都没有,徐徐吹来的凉风让人不禁起鸡皮疙瘩。
反常即为妖,特务们神色越来越紧张,不少人把冲锋枪举了起来,随时准备开枪。
只有恩斯特·谢弗一脸的亢奋和迷茫,无数已经被证实消失的植物,就这么活生生的生长在河谷中。
这对一个植物学家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诱┴惑,他苦苦哀求左重允许他收集标本,声称这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发现。
不过左重并没有理会,照片可以拍,实物绝不能带走,现在的国府没有能力保护这片土地。
让人强行拽走心若死灰的恩斯特·谢弗,左重打量着两侧的大树、蕨类植物,手上也不停摁动相机快门。
不知走了过久,一行人走出了森林,视线突然开阔起来,一大片格桑花在风中摇曳,犹如一块彩色的地毯。
何逸君抽了抽琼鼻,闻着淡淡的花香,眼眸中闪过喜悦之色,哪怕她经过严格训练,见到这种美景也难免露出真性情。
别说她,就是归有光都张大了嘴巴,望着起伏的无边花海呆立原地。
“走。”
左重再次出声,队伍继续前行,如同在鲜花海洋中的一艘小舟,缓慢而又坚定的航行,直到走到石路的尽头这才停下。
众人面前是一块上百米高的光滑崖壁,站在它的下方,让人不自觉地感到自身的渺小。
崖壁下部还有一个异常标准的半圆形山洞,洞口没有任何遮挡,幽深不见底,不似天然所成。
“副座,要不我去看看?”
邬春阳提议道。
遇到这种情况,级别高的进去不安全,级别低的没资格进去,天知道里面有什么,保密工作必须得考虑。
“不,我去吧,对!就是我去!”
但左重拒绝了这个建议,两次强调了要自己进去,说完跟何逸君焦急的眼神对视了一眼,毅然抬脚向洞口。
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就在看到洞口的一瞬间,已经好几年没有动静的系统诈尸了。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
虽然只是一行乱码,可左重明白,或许洞中那个东西跟他来到这个时代有着某种联系。
在进入洞口的最后一刻,他回过头看了看眼眶通红的何逸君,焦躁不安的邬春阳,上蹿下跳的归有光,毫不犹豫踏入了黑暗中。
(以下可以不看,留白也不错)
“哒,哒,哒。”
脚步声在空旷的山洞中回荡,世界上仿佛只剩下左重一个人,神奇的是,即便没有阳光,他也能看清一切,光线不再是影响视线的因素。
独自行走了十分钟,也可能是一个小时,时间的概念似乎也消失了,他的脚步突然停下,目光微抬至半空。
一条闪动的微缩银河,就这么出现在一间宽敞的石室中,既近又远,伸手便能触及。
左重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手放在银河“身上”,闭上眼睛。
宇宙大爆炸,人类进化,部落、中华文明的产生,夏商周,春秋战国,秦汉三国南北朝,隋唐……地球的历史一闪而过。
接着是一座位于海岛的科技文明城市,雅典文明,中世纪,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工业大隔命,现代战争,蘑菇爆炸,火箭升空的场景。
最后直至高级人工智能的诞生,新能源变革,人类在星海中殖民等等遥远的未来片段。
哦?此时此刻正有人躺在床上翘着脚看一本叫《蝉动》的小说,窗外万家灯火,烟花璀璨。
有意思。
左重手指轻晃将这幕划了过去,以旁观者角度看到了无数悲欢离合,无数生灵的悸动。
他有一种预感,自己可以加快、减慢、进入任何一个时间节点,这种预感不需要任何理由,不需要任何传授,如同亘古存在基因中。
但同时,他有另一种预感,一旦离开就再也无法进入同一条时间长河。
一面是跳出生命的窠臼,一面是永久的孤寂,获得一些东西,就必须放弃一些东西,祂是公坪的。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一点点睁开眼睛,左重收回自己的手,目光中多了些沧桑和感悟,随即他洒脱一笑,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外面还有他关心和关心他的人,他越走越快,笑容洋溢,眼前白色的光线越来越近,无数张笑容清晰可见。
(大家新年快乐,不会写科幻文,诸位不要介意,就当给朋友们加道下酒菜,祝大家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