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大同被攻破,对黄台吉来说这趟入塞才算没亏本。
那么答桉就已经呼之欲出了,现在黄台吉在应州城外搞的这些什么扎稻草人儿、议和、分兵,都是诱敌的策略。
张宗衡: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然后灵丘就没了。
那座城西城墙都塌了,县兵拼死抵抗,但楼橹炮石一应军备统统荒废,根本挡不住后金军的袭击,杀退守军踩着城墙就进城了,知县蒋秉采于兵败之际将官印投入城内井中,随即上吊自杀,全家老小一并殉难。
灵丘失守令整个宣大防线为之震动,张宗衡急令山西总兵张全昌越过长城奔赴浑源州,试图配合东路援军与北路宣云边军构成包围圈,以期向位于灵丘的后金军团发起歼灭战。
各路军队大举调动瞒不过后金,阿巴泰与阿济格刚掠得人口万余、财货粮草数百车,兵马转头向紫荆关、倒马关发起羊攻。
实际上是不是羊攻对明军来说关系都不大,因为这两座关口东边就是无险可守的保定府了,傅宗龙只能将作为援军的王应晖一路派往增援紫荆关。
与此同时,陈兵朔州的后金代善一部也在张全昌率军东走之后凿开一道边墙,绕过了宁武关,挺进代州,兵锋途径崞县,代知县黎壮图辫发出降,崞县宣告失陷。
两县相继陷落,东路援军也进了宣云境内,张全昌旋即派付仁喜奔赴崞县,这边前脚走,东路援军就停下了进军脚步,吴襄的兵哗变了。
哗变规模很小,就是几百夷丁,后查是军中混入了后金奸细,散布谣言说他们进关内之后,在家的妻子儿女都被官府囚禁,嚷嚷着死也不能死在关内,要回宁锦跟妻儿死在一处。
哗变的刚劝好,明军对陷灵丘县的两白旗、两黄旗人马构成的包围圈也没用了,与此同时,西南方向的山西北部,付仁喜的军队也和代善的两红旗交上手了。
付仁喜一部,跟明军其他边军没啥区别,唯独火器老兵的射击非常精准。
练出来的,这家伙通贼嘛,当年给刘狮子卖火药发了大财,后来升到平阳府当参将,更是靠近山西的产硝地,尽管那会刘承宗已经往西走了,但一箱金也没忘了这个致富手段,万一刘狮子在西北站不住脚又回来了呢?
后来嘛,这自然属于投资失败了,刘承宗没回来,他的火药也没处卖,毕竟他跟其他首领没互信基础,今天把火药卖给你李自成,明天你架起大炮给我两砰砰,找谁说理去?
火药他就自己全用了,练出了山西首屈一指的火器兵。
代善知道他回援的消息,也没把平阳营兵当回事,平阳府都属于内地了,除了边军还能跟八旗打个有来有回,内地的兵可不行,所以根本不在乎,领兵迎着付仁喜往东北走,试图横穿代州,跟灵丘的黄白二旗汇合。
付仁喜就给了代善一点小小的震撼。
从塘哨试探,到多次小规模遭遇,付仁喜以阵亡一百七十七骑的代价,击溃、歼灭后金军四支辎重队,夺回人口两千七百余、满载财货的辎重车一百八十三辆。
等代善反应过来,组织兵力要跟他来一场堂堂之阵时,根本连付仁喜的影子都找不到,仅仅在五台山的山道间看见一百多辆焚毁废弃的车辆。
付仁喜此时已经把百姓安置进代州城,然后带着六百六十颗首级逃之夭夭,走五台山山路蹿得飞快,进了太原城。
在交给朝廷的战报上,付仁喜说自己在五台山道被击溃了,一番血战,抢回的车辆又被后金军夺回大半,只有解救两千七百余百姓的功劳和六百六十颗东虏首级。
其实他是自己不想打了,一方面是试过,确实打不过。
他弄到的首级多,主要是因为依靠兵力优势袭击辎重队,快速击溃后能打扫战场,否则战场被后金控制,尸首就都被烧了。
尽管没有刘承宗的火药贸易,但因为隐形巨寇一箱金也在山西干过两票大的,平阳营非常富裕,三千军士都武备齐全。
而跟他交战的两红旗则并非如此,在后金军作战中巴牙喇是将领卫队,并不会出现在这种遭遇战的小战场上,主力战兵是马甲或步甲,也叫乌克森或披甲人,以及棉甲兵,他们在战役中只占三分之一,最多不到一半。
更多的是旗奴,也叫雅鹿海,这帮人没有铠甲。
一打起来,后金军阵前面是作为敢死的旗奴也就是死兵,其次是棉甲弓手,中间是将领和巴牙喇督着披甲步骑战兵,再往后是大片大片的旗奴。
这实际上跟明军一样,前面是锋兵,中间是将领家丁和营兵,后面是卫所旗军,一模一样。
因此几场战斗打下来,真正死在付仁喜手上的后金披甲战兵并不多,基本上就是一换一,可代善手上兵马过万,他手上只有三千营兵,这种换法儿,付仁喜不愿也不敢打。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大战场上,付仁喜并不指望明军乱七八糟的联军能在宣大防线上打出一场大规模歼灭战。
所以他决定:分赃时间到!
援军也想他想的那样,他们在前线打生打死,从辽东赶过来的援军止步不前,驻在地方,不少夷丁偷跑出营,抢马偷牛、侮辱妇人、伤人丈夫,还杀了一批人——就是从黄台吉军中克服艰难险阻逃出来的降人。
跑到大同的,就都被张宗衡妥善安置,还上报了不少关于后金的情报。
跑到东边的,就都被东路援军当东虏干掉了。
当然还是杀的不够干净,有个秀才是逃跑大师,先从黄台吉军中跑出来,又从吴襄的兵手下逃出来,同行的七个人都死了,就他一个幸存者,这才告了状,让朝廷知道东路援军非但不进军还满地干坏事。
这太伤士气了。
与此同时,后金军的士气也不高。
黄台吉收到后方情报,他在前边领军打仗,口外的蒙古诸部已经饿得自己跟自己打起来了,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原本老老实实在鄂尔多斯养马的喀尔喀三部突然渡过黄河,向土默特部盘踞的丰州滩发起袭击。
这种情报本身不算什么,内讧是这个年代蒙古的正常形态,但是在这条情报中,黄台吉看见了一个汉人名字,这就很有问题了。
“杨麒,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