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归妹 窃书女子 17417 字 2018-01-31 加入书签

“这要是程亦风不投降怎么办?”邱震霆头上冒汗,“也不能一直这样擂下去吧?还是俺过河去比较妥当!”边说,边向水边走,可走了几步,想到自己没有船,盾牌又早烧尽了,哪里还过得了河去?除非游泳,但下了水,难免会成为楚军的活靶子。他只得愤愤地停住。

而这时候,就听一阵喊杀声,水上游杀下来一支队伍,就是他先前安排的那二十人,在战鼓声中,他们显得来势分外汹汹。

辣仙姑见了,喜道:“大哥,他们来得可真是时候,虚虚实实,现在姓程的可不知道究竟树林的伏兵是真是假了!”

邱震霆一想,可不,便赞了辣仙姑一句:“老五,你可真不愧是咱们的仙姑。”

他们这里说话时,那边楚军已有所行动——未如他们所愿的缴械投降,而是迅速地散开阵形,向突袭来的二十人包围而去,只不过眨眼的工夫,已经将二十人团团围住。

河这边的邱震霆辣仙姑等人大惊失色,河那边的大嘴四更是愣得一时没反应过来该做什么——程亦风若非吃准了树林里没有伏兵,怎敢有如此打法?

“放箭!快,放箭!”邱震霆火急火燎地招呼手下,“逼退楚军,千万不能叫弟兄们遇险!”

杀鹿帮的土匪们最重兄弟义气,哪用人吩咐这些?早就弯弓搭箭“嗖嗖”朝溪对面射去。可是鹿角溪虽然名“溪”,却实为大青河支流,辣仙姑给选的这个决战之场更是接近两水汇合之处,水面宽阔,箭矢纵然过得河去,也成了强弩之末。更兼,楚军临河的将士还支起了盾牌来,杀鹿帮众人费了半天的力气,却伤不得他们分毫。

这如何不急坏了邱震霆:“再不过去就完了!”

但辣仙姑拽住了他:“大哥,姓程的或许只是试探四哥的虚实,咱们如果先乱了阵脚,等于不打自招,告诉他林子里没埋伏人,你先看一看,我们家老三还埋伏着呢。”

邱震霆的性子,怎么忍得下去,任辣仙姑死拖活拽,他还是要往溪水里跳。幸亏这时候听那林子里鼓声之外又响起了蹄声,不多时,百余头梅花鹿仿佛大难临头似的狂奔而出,直朝楚军的队伍闯去。

邱震霆见了,怒道:“说好了不用鹿来打仗,怎么你又叫老三赶了这些畜生来?”

辣仙姑道:“大哥,到了这时候还计较这些么?何况,梅花鹿不是老三赶的,后面的那些才是。”

邱震霆闻言定睛看,不觉出了身冷汗,原来那鹿群后面还跟着不少龇牙咧嘴的豺狼野狗,有了这些猛兽的追逐,无怪梅花鹿要逃命了。

“唉!”黑汉子长叹一声,“俺邱震霆难得想和什么人堂堂正正地比试,现在又要使出些卑鄙的招数来!我看即使胜了,也没脸去见人了。”

辣仙姑摇头:“大哥,这当儿,先保住了咱们杀鹿帮再说后话。”

邱震霆知道这是正理儿,但无心听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辣仙姑一刻也不敢放松,紧紧盯着对岸看,只见楚军士卒不知何时头盔上都拉下纱罩子来了,她心里才犯嘀咕,便有几个圆溜溜的事物划空飞过,掉在兽群之中落地开花,跟着,那野兽就好像着了魔似的,四散逃窜。

辣仙姑不由得心下骇异:莫非这姓程的海会使妖法不成?

再细看,大嘴四和后面跟着的五个弟兄都手臂乱舞。抱头疾逃,辣仙姑这才依稀看明了,兽群里遮天蔽日的全是黄蜂!那么方才楚军投下的事物,不问而知,必是蜂巢无疑了!

黄蜂尾针有剧毒,通晓药理如她,怎不晓得?再顾得上战局的输赢,不知丈夫身在何处,是否安全,她失声痛呼道:“老三!”而一片胡乱之中,哪儿有人回答?

白兽乱闯了半盏茶的功夫,河滩上狼籍一片。不久,楚军的队伍里点起了火把,又升了滚滚的浓烟——辣仙姑能闻出,这是雄黄的味道。雄黄可驱虫,她知道得清楚,但是今日自己下山时,志得意满,哪里料到会遇上这么……她想找个词来形容楚军和楚军的统帅程亦风,是厉害吗?是卑鄙吗?委实决断不出来。

只有一点她知道,她败了。杀鹿帮败了。

正想着的时候,就听背后一阵马蹄声响,回身看看,一队楚军正朝他们这些疲惫不堪的帮众逼了过来。她心思敏捷,立刻明白过来——邱震霆用中空方阵掩人耳目,程亦风又如何不会?只不过邱震霆的突袭队落如地方大军手中,而程亦风的突袭队……

唉,真的败了!

邱震霆向程亦风认输的时候,夕阳满天。猴老三,大嘴四以及大嘴四率领的几个帮众都是满面红肿,辣仙姑没有药带在手边,只好等两军的事情都交代完毕再回山上治疗。他们三个垂头丧气地站了一排,又听一阵马蹄响,一个楚军校尉策马而来,马上担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正是管不着。

“报——程大人,此人潜入军营,不知想盗窃何物,却把自己锁在百宝柜里了。”

辣仙姑一听,简直岂有此理,瞪着管不着,而后者则面有惭色,低声解释道:“踩盘子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在挖这个地窖,贵鬼祟祟的。今儿去就打算看看藏了些很么东西——那里面一层一层的门,一道一道的锁,我怎么料到里面是空屁……到头来,还把自己锁进去了——哎,老三,老四,你们的脸怎么了?”

猴老三和大嘴四怎么好意思说呢?都扭过脸去。

程亦风哈哈笑道:“这位好汉,百宝柜里锁进了您,就不再是空空如也一无用处了。程某对您的开锁技术早有耳闻,佩服得很,所以特地弄了一层层的门一道道的锁来试试您。您果然名不虚传。”说着,向管不着深深一揖。

管不着哼了一声,虽然心有不愤,但人家吃准了自己的性子,自己送上门去让人抓住,实在是自作自受,与人无尤。

邱震霆沉默了许久,沉声道:“程大人,俺明的暗的都打不过你,今天算是服了,你要怎么处置,俺都没有怨言。”说时,两腿一屈,朝程亦风跪了下去。

程亦风赶忙双手扶住他:“邱大侠,使不得。程某也是得了高人的指点,明的暗的招数都使上了,才侥幸赢过邱大侠去。处置的话,程某是万万不敢说的。只请邱大侠归还粮草便好。”

邱震霆垂头道:“既然答应了,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不过……”他犹豫了片刻:“现在粮草只剩三十万石,程大人看……”

“三十万?”程亦风皱了皱眉头,“怎么才半个月的工夫,就少了十万?”

邱震霆道:“程大人信也好,不信要好,俺和弟兄们抢粮草杀官兵,可不是为了自己好玩。程大人,我听说你当的是个很大的官儿,你知不知道郾州闹饥荒,老百姓饿极了把小孩子都拿来吃?舍不得吃自己家的,就和邻居换了来吃……”

“有这种事?”程亦风大惊,郾州就在鹿鸣山边,重镇远平即在郾州地界。“郾州太守怎么从来没上过奏章?”

邱震霆哼了一声,道:“天下乌鸦一般黑。鬼知道那狗官心里转的什么鬼主意?”

辣仙姑在旁冷笑:“大哥,还有什么鬼主意?小小的一个太守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隐瞒灾情?还不是背后有人指使?”

程亦风和邱震霆都问:“什么意思?”

辣仙姑道:“你不听那姓冷的狗官在咱们手里的时候天天就说郾州太守会来救他,还会叫咱们吃不了兜着走?他说那郾州太守是他的学生,一定会发大军来烧了咱们的山寨。”

“啊!”程亦风骇然:大灾之时最易征兵,许多百姓为了能混一口饱饭都愿意拿自己的性命来赌一赌。冷千山假押送粮草之名意图屯兵远平,假如出京之时就率领大批人马,难免遭人怀疑,他今只带了千余部众前来,却可以利用郾州饥荒就地征兵,神不知鬼不觉变出一支军队来。若非杀鹿帮将他半途截住,恐怕早引得樾军杀过大青河来了!

邱震霆见程亦风不说话,还以为他介意那短了的十万石粮草,拍xō部道:“程大人,俺听说你让士兵都回家去种地,就猜你是个好官。要是少了这十万石粮草你不好跟朝廷交代,你就把俺带回凉城去,皇帝老子他要杀要剐,俺眨巴一下眼睛就不是汉子。不过,请你一定要再发些粮草到郾州和旁边的棘州来,俺总算死前也救活了一方父老,阎王跟俺算帐时俺好有个交代。”

“大侠,”程亦风有有些激动,“棘州也闹饥荒?”

“可不是?”杀鹿帮里有帮众嚷道,“我们哥儿几个都是棘州人,饿得没法才反上山来当土匪的。”

大约又是为着同一个理由!程亦风眉头拧成了疙瘩。

“咱们都不怕死!”帮众们被先前邱震霆的一番表白所触动,“只要朝廷肯放粮食给咱们家里的人,咱就死了有什么关系?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各位义士!”程亦风尽量大声发话,声音微微颤抖,“程某食朝廷俸禄,竟然不知百姓疾苦,实在愧对郾州、棘州两地父老。程某在这里先谢罪了!”说着,直挺挺跪了下去,面朝郾州的方向先拜了三拜,又朝棘州的方面拜了三拜,最后竟冲着杀鹿帮的众人还要再拜。

邱震霆惊得忙来扶他:“程大人,咱们是土匪,可受不起你的拜。”

程亦风却不肯起身:“邱大侠,你们虽为草莽,却心系一方百姓的冷暖。程某终日只在朝堂上高谈阔论,说的全是废话连篇。程某与你们相比,真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说话一有文白间杂,邱震霆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程大人,你别和俺说大道理。俺是个粗人,你就明明白白跟俺讲,现在还剩三十万石粮草,你要俺和弟兄们怎么办?”

“还怎么办?”程亦风一甩袖子,“把粮食运了来,立刻就运到郾州、棘州赈济灾民!”

众人先全是一愣,接着爆发出“哗”地一阵喝彩声,有几个杀鹿帮的帮众当即拥上前来,把程亦风举到半空,又连连向天上抛了好几回。侍立在旁的小莫吓得大叫:“大人!快放下大人来!”

程亦风自己当然也被折腾得够戗,用他的话来说,一把年纪了,受不起这个。

不过杀鹿帮的土匪们可不理会许多,觉得惟有把一个人抬到了自己的肩上才能表示出对此人的景仰于钦佩。他们直闹了快一顿饭的时间,才把脸色煞白的程亦风放下来。那时,程亦风几乎连路也不会走了。

邱震霆见状,哈哈大笑:“程大人,看你这书生样子,俺还真不敢相信俺是输给了你!”

程亦风勉强摇摇手:“承让,承让!”

天色渐渐晚了,军营那边留守的副将派人来问交战的结果究竟为何,又说冷千山骂骂咧咧,已经快看守不住了,程亦风同手下才跟杀鹿帮的众人道别。

“几位义士脸上的蜂毒该早些救治才是。”程亦风道,“可惜我军中没带着这些药材,不然要双手奉上。”

辣仙姑道:“不打紧,回山上就好。”

猴老三和大嘴四为了留住几分面子,也都逞能地说“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人群里一声朗笑,走出个老头儿来,正是公孙天成,和程亦风笑盈盈打了个招呼,走到满面红肿的几个人面前。他掏出一个小瓶子来,倒出一人一粒丸药:“这附近的野蜂有大小两种,大的毒性弱,小的反而毒性强。程大人丢出来的蜂巢都是小蜂的,你们不趁早服药治疗,脑袋要肿三五个月呢!”

猴老三等都不识得他,拿着药不敢吃。辣仙姑取过一枚来嗅了嗅,知道是寻常的牛黄丸,便让大家放心服用。

程亦风抱歉道:“原来小蜂反而剧毒,我只想按先生的话找一些虫豸,以为那大蜂凶猛些,才叫人找了小蜂来,不想把诸位义士害苦了。”

众人心里怨恨,但想想若非自己违约在先,放出动物,也不会招楚军投掷蜂巢,到头来是自讨苦吃,于是讪笑着,不搭话。

辣仙姑却听出公孙天成是个不简单的人物:程亦风受了什么高人的指点,莫非是他?便把眼望着公孙天成——这老头儿面目清癯,颇有些仙风道骨。

公孙天成也注意到这犀利的眼神了,回脸拈须而笑:“小老儿搬到山下没多少日子,不过这位夫人的名号可听得熟了——您就是大名鼎鼎的辣仙姑吧?”

辣仙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有立刻回答。

公孙天成接着道:“五当家您精通医理药性,还足智多谋,老朽佩服,佩服!”

辣仙姑回了一礼:“过奖了。”

可公孙天成又一叹:“自古机关算尽太聪明,就怕聪明反被聪明误。”

辣仙姑一愕,脸上发起了烧。

公孙天成只当没看到,望着猴老三道:“这位想是尊夫了?能驱百兽,厉害厉害。不过老朽却不明白,虫豸比豺狼虎豹小了百倍,怎么三当家就驱使不来呢?”

猴老三脸上又疼又痒,没心思琢磨公孙天成的用意。而公孙天成也没有在他面前停留,走到了大嘴四的跟前,道:“这位一定是四当家了,听说你有三寸不烂之舌,腐朽能吹能神奇,神奇又能吹成腐朽,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可就是兵家的上上之策了。”

大嘴四今日牛还没怎么吹就已经被叮了满头包,公孙天成的赞扬听在他耳里像是讥讽,气呼呼的要说两句辩解的话,可脸上痛楚,嘴也不听使唤。

管不着已经被松了绑。公孙天成只对他微微一揖:“梁上君子也是君子,君子执着所好之事,值得一拜。”

管不着晓得这是说自己只顾着开锁,误了大事,红脸不语。

最后才到了邱震霆的面前:“侠士重义,光明磊落。不知对付卑鄙小人的时候,邱大当家同不同他讲义气呢?”

邱震霆胸一挺:“对卑鄙小人讲什么义气?”

公孙天成道:“那么,对着像程大人这样的磊落君子,邱大当家哪怕是满盘皆输也不肯使一点儿阴险手段了?”

邱震霆一怔,未反应过来,公孙天成已接下去道:“假如邱大当家一箭射死程大人,楚军早已乱了。甚至,假如大当家开始借船给程大人时,若在船里装上火药,早也把楚军炸死了——再退到开头,大当家夜袭楚军时,假如放一把火,烧了楚军的粮草,他们也无法再占……”

“呸!呸!呸!”邱震霆怒道,“哪里来的糟老头子,说这些混话!俺敬佩程大人,才诚心要和他光明正大的比个高下,要用你那些伎俩,俺不如先把自己杀了干净。”

公孙天成哈哈大笑:“大当家一世英雄,心系百姓疾苦,怎么会想不通如此浅显的道理?老朽敢问大当家,倘若樾寇杀过大青河来,屠杀郾州、棘州的百姓,大当家当如何?”

“那还用问?”邱震霆道,“他奶奶的,谁敢杀俺的乡亲父老,俺就把他跺成八块!”

公孙天成道:“好。不过,老朽听说樾军有些将领也是为民谋福的好人,大当家若然遭遇上这位将领,该当如何?”

“当然是……”邱震霆说了前半句,后半句就怎么也讲不出来了。

五大当家这时才恍然明白:他们的长处和弱点被人摸得一清二楚,难怪遭遇惨败。

辣仙姑晓得公孙天成必然是世外高人无疑,抱拳道:“老前辈,您……“

公孙天成摇头而笑:“我不是什么老前辈。程大人知己知彼,自然百战百胜。今天实在是晚了。各位义士还是早些回山寨休息吧,明日赶早还要去郾州、棘州放粮呢!”

话说到这份儿上,杀鹿帮的众人当然不好勉强,告辞离去。程亦风也该率领将士回大营去了。他朝公孙天成深深拜下:“公孙先生高才,若无先生指点,程某今日决得不回粮草。”

公孙天成摆了摆手:“我只跟你随便提了提这几个人的特点,究竟如何对付,还是靠你自己思量计策,更要随机应变,这场仗是你自己赢的。再有——”他笑意更深了:“你也没得回粮草。回朝你要如何交代?”

程亦风长叹了一声,但面上倒没有什么为难之色:“程某自当据实禀奏。即使某些人会借题大做文章,说不准还会让程某丢了乌纱帽,但是为了两州百姓的性命,程某再所不惜。”

公孙天成注视着他,半晌才点了点头:“程大人尽可以放心,朝廷是不会让您这样的好官丢了乌纱帽的。”

“那可不见得。”程亦风苦笑,“先生还记得当初在凉城送程某的那首诗么?世上几多搅屎棍,我自忘忧川边哭。当今的朝廷……况我又是‘越权’了户部之事……”这后面许多牢骚话,不足为外人道,他就此打住。

公孙天成笑道:“老朽的打油诗,不想大人还能记着。大人,老朽可以这条老命跟大人赌,朝廷决不敢动大人。”

这也不希奇,程亦风心想,到了打仗的时候,少不得还要把我推出来背黑锅。

但公孙天成说的却不是这条理由:“大人今日虽然没有得粮草,但是得的却是郾、棘两州的民心。朝廷要是因此事与大人为难,就不怕两州百姓请愿造反么?”

程亦风一愕。公孙天成又接着道:“在郾、棘两州之外,大人更还得了杀鹿帮的一批英雄豪杰,他日大人若与樾军决战大青河,必然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

“他们?”程亦风不解,“萍水相逢,就算是不打不相识吧,这邱大侠早也跟程某说了,天下谁当皇帝他根本就不在乎。程某若与樾军争雄,恐怕请不来这些绿林好汉。况且,是先生的计策制服他们,他们服的是先生,不是程某。”

公孙天成大摇其头:“程大人怎么到如今还要这么说?程大人大智大勇大仁大义,这些草莽把您抬到半空,并不是佩服您将他们击败,而是佩服您将辛苦才取回的粮草分发给百姓啊——就算是有人只是被大人‘打’服的,就算老朽方才赠药之事泄露天机,只要……”说到这儿,他忽然朝程亦风拜倒:“只要大人不弃,收老朽于帐下,老朽自当助大人征贤纳才,建功立业。”

程亦风大惊,连忙双手来扶:“老先生——老先生何出此言?若您愿意为朝廷效力,为天下百姓谋福,程某求之不得,自要禀奏朝廷,备齐礼数,拜先生为上宾,哪有先生拜晚辈的道理?”

公孙天成的须发在晚风里飘飘,虽然站起了身来,但又一次向程亦风作下揖去:“老朽看多了官场黑暗,早已绝了出仕之心,如今见了程大人,知道国家有望。蒙程大人错爱,老朽感激不尽。”

程亦风当然回礼。

前边军士来催了,他即恭敬地陪在公孙天成身侧朝军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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