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百姓都怕官,金大也不例外,他先瑟瑟缩缩地瞅了京兆尹一眼,见京兆尹面色平和,这才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开始讲起来:“张劲松那天接到的姑娘,大概十七八岁,她说,张劲松命真好,竟有女人肯为了他,连命都不要。后来这姑娘给了张劲松满满一匣子纹银,还让他当场写了收条,加了印。”
他说着说着,忽然看到了薛静妤身后的两名丫鬟,当即指着其中的一个喊了起来:“这不就是那天的姑娘吗?”
刘氏附和着点头:“就是她,就是她。”
他所指的,正是先前张劲松指认的那一个。
京兆尹神色一动,意味深长地看了薛静妤一眼。
薛静妤面不改色:“全是顾二公子安排的人,都认识我家丫鬟也不稀奇。”
金大打量那丫鬟片刻,问刘氏:“我记得这姑娘那天脱了斗篷,里头穿的是一件葱绿的夹袄,下面是同色的裙子。”
“对,对。”刘氏连连点头,“后来她别过张劲松,独自到巷口登车的时候,还抱怨了一句,说东厨房的刘嫂子忒粗枝大叶,竟把菜汤泼到了她的裙子上,她这趟出门又急,没来得及换裙子。幸亏天色黑,张劲松家的灯又不亮,不然真是丢脸。”
他们的这番对话,信息量可就大了。单靠“安排”证人,只怕达不到这效果。
叶雨潇再次敏锐地注意到,薛静妤的唇角又微微地抖了一抖。
哎,她记得以前的薛静妤,时刻都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她是从什么时候起,连样子都懒得装了的?看来职场没那么好混,让她连装贤淑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京兆尹雷厉风行,就在叶雨潇走了这么会儿神的功夫里,他已经派人上薛府打听去了。
薛静妤有了些焦躁的样子,频繁朝书房门口看。只可惜,她今天是单刀赴会,即便有再多的眼神,也递不出去。
很快,派去薛府的衙役便回来复命了:“大人,金大和刘氏的证词属实,薛府有不少下人都说,薛小姐跟前的丫鬟秋月,在正月十八那天,穿的正是葱绿色的夹袄和同色的裙,且裙子被东厨房的厨娘刘氏弄脏了。另外属下还打听到,正月十八那天夜里,薛府有马车出过府,而使用这辆马车的人,正是秋月。”
薛静妤的丫鬟在正月十八那天夜里出过府?这总不至于也是叶雨潇和顾长平安排的吧?京兆尹的表情耐人寻味起来:“薛小姐,要不要把你家的奴仆都叫过来,当堂作证?”
薛静妤似没听见京兆尹的话,满脸惊讶地望向了秋月:“你在正月十八那天夜里出过府??”
秋月一听这话,瞬间面如死灰。
她太了解薛静妤了,她能佯装诧异地讲出这话,说明她已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需要舍弃她,丢卒保车了。
身为丫鬟,为主人顶缸,乃是职责所在,但今儿这口缸是不是太大了?会不会直接把她压死?
诚如秋月了解薛静妤,薛静妤也了解秋月,她一眼看出秋月不太愿意为她顶缸,立时一掌扇了过去:“贱婢,你为何不说话?你这是默认了吗?说,正月十八那天夜里,你出府做什么去了?你拿的是谁的腰牌,奉的是谁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