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叶城的备战已经进行了整整一个月,按照朝廷的统一部署,碎叶城中的十五万老弱妇孺已被转移到疏勒和北庭,另外从伊丽河畔俘获的十余万葛逻禄人也被押送到了疏勒,碎叶城中只剩下十四万人,五万唐军和八万青壮民团,另外还有近万名年轻妇女也留下了下来,担任后勤保障任务。
从七月开始,唐军便陆续不断地向碎叶运送物资,一直到八月下旬才陆陆续续告以段落,此刻,碎叶城内已经蓄积了二百万石粮食和数之不尽的各种军用物资,王思雨又下令加固城池和加宽加深护城河。
到了八月下旬,碎叶城附近开始出现了大食人的斥候,数人或数十人一队,在大清池流域、在金龙道两侧,几乎在所有的角落探查唐军的情报,这是大战来临前的预兆,碎叶城就仿佛一个即将大考的学生,紧张而充满期待地等待着大战的来临。
一大早,碎叶城的崇仁坊内,郭牧告别了娇妻,赶去州衙办公,郭牧的老丈人一家除了参加民团的大舅子留下来外,其余的都暂时迁到疏勒,杂货店也关了,不过郭牧的妻子却自愿留下,并参加了木兰营,木兰营由五千名军属组成,都是年轻的女子,以汉人居多,她们将在战时担任照顾伤员、为军队做饭、浆洗衣服等等后勤保障的杂务。
郭牧目前已被升为碎叶州的录事参军,协助长史主管一州政务,算得上是一名高级文官了,每天的政务都异常繁重,早出晚归,回到家时已累得筋疲力尽,但他和所有的官员一样,在大战来临前,大家都没有任何怨言,尽量抓紧一切时间做好战争前的准备。
“郭参军!”
郭牧刚走出坊门便似乎听见有人在叫他,他连忙回头,只见一名年轻的官员正向他奔来,跑进了才认出来,原来是他手下的仓曹参军事崔曜,崔曜原本是随孟郊前往拔汗那,但因为战争即将到来的缘故便和使团一起滞留在了碎叶,他是新科进士,又有祖父的余荫,被临时任命为仓曹参军事,参与管理碎叶庞大的物质。
这些天崔曜也忙得脚不点地,大量的物资送来,要建立账册、清点实物,还要组织人力把它们堆放有序,由于出于战时状态,军民不分,他就成了行军司马郭士奇的助手,今天他遇到了一件为难事,特来向郭牧求助。
郭牧停下马笑道:“有什么事情找我?”
崔曜气喘吁吁跑上前,他见左右无人,连忙将郭牧的马牵到一旁,郭牧见他神神秘秘,便翻身下马再次问他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郭参军,你还记得去年我们在金龙道被葛逻禄人伏击一事吗?”
郭牧点了点头,“我当然记得。”
“那当时两支商队的首领,我是指那支从康国来的商队,你还有印象吗?”崔曜又继续问道。
郭牧想了想,他依稀记得那支商队的首领是一个老者,叫什么名字却忘了,他见崔曜提这件遥远之事,不由奇怪地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是这样一件事。”崔曜不要意思地笑道:“我回去时便和那支商队一起回长安,商队的首领叫做穆塔,一路上对我颇为照顾,他前几天从长安回国,在我们碎叶休整,正好遇到出城管制,他们无法离开,不知他怎么打听到了我的消息,昨天晚上就来求我帮忙。”
说到这里,崔曜有些难以启齿地道:“郭参军能不能帮这一次忙,给我开一张出城令。”
开出城令的权力正掌握在郭牧的手中,若是平时,他会很痛快地答应,可眼前正是大战即将来临时,他的出城令可不是随便能开出,可崔曜又是崔家嫡孙,他的祖父是前相国,二祖父又是当朝相国,还有一个元妃姑姑,这个后台他还不想得罪,如果是去疏勒的汉人,他会毫不犹豫答应,可对方偏偏又是个胡商,如果是奸细怎么办?
沉吟了半天,郭牧才为难地说道:“这样吧!此事我请示一下大帅,若他同意,我便放他出城。”
崔曜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也知道此事极难办,本想请郭牧通融一下,但最后还是要大帅批准,他只得无可奈何道:“好吧!我随你一起去请示大帅。”
二人很快便来到了都护府行辕,他们都有通行令牌,无须禀报便直接进了府门,此刻王思雨正在沙盘前沉思,他刚刚接到阿史不来城的消息,进攻阿史不来城的二万大食军竟突然失踪了,而事后派出斥候寻找,在北面沙漠一带发现了他们的一点踪迹。
很明显,这支军队自知打不下阿史不来城,便从北面绕过千泉山,他们的目标是哪里?王思雨紧紧地盯着沙盘,从北方沙漠一直向东便是伊丽河流域,王思雨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他们是想去轮台不成?或者是堵住北庭的援军和物资,此事得立刻通知妖龙城、伊丽城和弓月城的唐军,让他们做好防御准备,尤其是妖龙城,没有城墙护卫,必须要暂时撤离。
想到这,他立刻写了一封手令,吩咐亲兵道:“立刻把此令发给妖龙城、伊丽城和弓月城的唐军。”
亲兵答应一声,便立刻跑出去了,这时,门口传来禀报声,“禀报大帅,郭参军和崔参军有事求见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