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王大老爷扭开头去,“不怪你,还能怪谁。我当初千叮咛万嘱咐,让七丫头不必急着铲除赵硕前头的儿女,好歹也要等她生下了子嗣,站稳了脚跟,才是把绊脚石踢开的好时机。结果,你在闺女面前胡言乱语,引得她胆大包天地派人去暗算赵陌。赵硕的庶子死讯传来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妙。一看七丫头在承恩侯府的布置,我就知道她根本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她嫁给赵硕都两年有余了,肚子还没有动静。倘若她这时候为赵硕生下了子嗣,那赵硕就没法那么干脆利落地把我们王家甩开。王家若不好了,他儿子的外家就等于是败落了,今后恐怕连前程都要受连累。他若不想自己的亲生儿子过得艰难,定要伸手拉我们王家一把。”
王大老爷说到这里,重新看向王大夫人:“都是你自作主张,才令局势糜烂至此。而你居然还只顾着自己的面子,不肯去向秦家赔一个礼?等我们全家都下大牢的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还有没有面子!”
王大夫人眼圈都要红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了,我做了什么事,老爷岂会不知情?如今把责任都推到了我身上,老爷自个儿倒清白了,可这又有什么用?二老爷的想法,岂是几个小辈能左右的?他如今拿定了主意不肯见你,就算他的女儿和外孙女都站在老爷这边,二老爷不想说的话,还是不会说的。他若肯答应,也就不会把我与大爷都挡在门外了。老爷的谋算不成,还是早日想别的法子去吧!”
这话真真戳中了王大老爷的痛处。自打他听说了那个令王家闻风丧胆的传闻,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有些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王家连番遭受打击,已经损了元气,实在不能再出什么事了。二弟病重,太医都说他恐怕很难熬下去了,估计就是这个月的事儿。他是今上自潜邸时就信重的心腹,还为今上登基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他要死了,若是在临死前能为王家人求一回情,皇上看在老臣面上,多半不会拒绝的。为君者,金口玉言,一言九鼎,说出口的事就不能反悔。王家从此便能顺利得保,说不定连官职都不会有所变化。
可偏偏,王家大房的人就是没法见到王二老爷的面。王家两房人的嫌隙,是从王曹收买秦简的小厮,令其对借住承恩侯府清风馆的赵陌下毒手开始的,连带的秦家与姚家也自此与王家大房断了往来。王大老爷觉得,自家弟弟定然还未消气,更对自己当初纵容妻子行恶一事感到失望。他是绝对不会主动为自己以及王家其他人求情的。可若是王二老爷不能在死前向皇帝为王家求情,他双眼一闭,王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恐怕也难以保全了!
王大老爷简直无法想象那个情形。他觉得弟弟也是王家子孙,不能胳膊往外拐,不能眼睁睁看着亲人们有难才是!
他暴躁地把桌面上的茶壶也一并扫落在地,愤怒地数落着妻子:“既然你什么都做不成,我要你干什么?!还不早点给我滚?!若没有你犯蠢,我也不会落到今日的田地,你倒在这里说起了风凉话。若我们王家真的出了事,难道你还能逃得过去?!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只知道盯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妇人之见,简直愚蠢之极!”
王大夫人被他吓了一跳,捏着帕子呜咽一声,转身走了。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急促地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下来。但想到方才丈夫说的那些话,她又再次感受到了害怕。
难不成……真的要去承恩侯府求一回人?可姚氏是她外孙女一辈的,她若亲自上门去赔礼,也太丢脸了些。
王大夫人心里乱糟糟的,拿不定主意。侍候她的大丫头却匆匆掀了门帘进来向她禀报:“夫人,七姑奶奶打发杜妈妈回来了,说是有急事要告诉老爷和夫人。”
王大夫人眉头一皱:“快把人唤进来。”
大丫头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带了一个穿戴华丽却有些形容狼狈的婆子,面色苍白得如同白纸一般。见了王大夫人,她连礼都顾不上行,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夫人,不好了!辽王世子打算要休了七姑奶奶!”
“你说什么?!”王大夫人惊得猛然站起身,“赵硕想要对我的女儿做什么?!”
杜妈妈早已忍不住哭成了泪人:“小的偷听到辽王世子跟心腹商议,要给几家王府下帖子,仿佛打算请宗室里的长辈做主,给七姑奶奶定个罪名,把七姑奶奶休回来,省得王家出事,会连累了他。七姑奶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她如今也没个儿女,娘家又遇到了难处。倘若真的被休回来,这辈子就毁了!夫人,您千万要想法子,救一救七姑奶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