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沈南宝一行人回来,风月顶着通红的脸嗫嚅道:“主子,姐儿……”
这话刚出,那鸭和宝宝又转了一周,鸭绒狗毛尘土什么的直扑了过来。
沈南宝还好,萧逸宸眼疾手快给她挡了个完全。
风月就惨了,因正说着话,那鸭绒狗毛塞了她满嘴,呛得人一个劲儿在那儿咳嗽。
正在灶房添拾柴禾的赵老太太循声出了来,见风月这般的惨状,又气又好笑,“方才我还多问了你几句成不成,你跟我说成,你就是这样成的?”
风月本来就红着脸,听到这话一径红到了脖子根儿,“怪不得我,是这鸭太会蹦跶,怎么都抓不住。”
赵老太太看破不说破,只乜了风月一眼,“你去灶房替我把水烧开,我来捉这鸭。”
风月哪有不从的道理,当即一声‘好嘞’,脚就跟抹了油似的,蹉进了灶房。
剩下沈南宝他们,赵老太太也只看了一眼便道:“出去了这么趟也累着了,自个儿回屋喝点水歇会儿罢。”
见沈南宝欲言,赵老太太一踅身,一抻手就把那扑腾着翅膀乱蹦的鸭拽住了。
沈南宝见状,咽了咽喉咙,将适才打算搭把手帮衬的话咽回了肚儿里去,萧逸宸倒是开了口,“我帮您拔毛?”
赵老太太一脸的不信,“你会?”
萧逸宸呲了一口大白牙,“从前在帐营里替过一些时日的火头军,会一点。”
沈南宝不是头一次听他说从前的事了,但每次听都觉得很新奇,她实在想象不出这么精瓷一样的人儿在炊烟里颠勺的情景。
也因而,沈南宝水也不去喝了,搬了个小杌子坐在滴水下,遥遥看着萧逸宸坐在院子里抡起袖,一手拿鸭一手拿竹镊拔毛,拔了会儿,擎着竹镊在热汤里一涮又复拔起毛。
那动作……娴熟得就像专营这项的老师傅。
沈南宝看着看着便笑了。
也就是这时前门传来的敲响,风月和绿葵正在灶房给赵老太太打下手,赵老太爷又去找王老大爷他们下棋去了,沈南宝冲萧逸宸道了一身,便亲自去了前院开门。
门外站着个粉色布条包着脑袋的妇人,高颧骨,瘦削脸,一双被岁月打磨得没有一点光的杏仁眼在看到沈南宝时,微微烁了一烁。
沈南宝有些迟疑,“你是……”
妇人两手在围裙上搓了一搓,“我,我是你们邻舍的……”
吞吞吐吐挤出来这么一句,一张脸已经红了完全。
她身后那倒三角眼的老妪见不下去了,一把推开妇人,“一件小事罢了,说都说不陈展,也不晓得我大儿娶你回来有什么用。”
骂啐骂啐着,老妪转过脸看向了沈南宝。
大抵是从来没见着这么好看的人儿,老妪那双浑浊的眼豁然迸出光亮,“都听街坊说我们这儿巷巷来了个漂亮的小娘子,我还不信呢,今个儿一见倒还真是……”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南宝因而也很客气,“老太太谬赞了,请问你们来是有什么事么?”
老妪也不兜搭,嗐了一声道:“忘了同你介绍,我是邻舍王富贵的母亲,你叫我王婆就好,这个呢是我的大儿媳妇,陈芳。我们来是为了我那幺女……她才生了产,有些体虚……我们家呢又……”
王婆干巴巴一笑,把空荡荡的两兜翻出来给沈南宝一瞧,窘迫的笑道:“我适才听见你们这儿有鸭子的叫声,所以就想来找你们,要个翅膀要个腿儿的回去给我们家幺女熬点汤喝,给她补补。”
这就是个顺手的事,沈南宝便应承了下来,“不过,我们还在拔毛,等等会儿子我们将毛拔完了,再托人送过来可好?”
王婆说:“这怎么好?我们拿了你的东西,还要叫你们劳累。”
说着,王婆一把推了陈芳到跟前,“我这儿媳平日里这些活最勤快了,我让她给你们拔,也当是我们对你们的感谢了。”
不等沈南宝响,王婆自顾自的就把陈芳推进了门。
虽然沈南宝才刚搬进来,但萧逸宸为了叫她们都住得好,揣足了钱财,遂置办这些家具摆设时不说比从前在京畿那些好,至少也值当些钱财的。
也因而那王婆同陈芳一看到,两双眼都瞪圆了。
陈芳还好,回过神,瞧见脚下那栽绒毯,立马吃了一吓,忙忙往后蹦退了好几步,“姑娘,对不住,我鞋脏踩,踩坏了你们这毯子。”
沈南宝刚想说无妨,一壁儿的王婆耸了耸塌鼻子,发出嗤的一声响,“往日我怎么跟你说的?叫你下细点下细点,你就是不听,你看看,你把人毯子都踩脏了!简直蠢死了!也不知道我那大儿娶你有什么用!不会下蛋,手脚又不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