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在肩臂的手带着火,烧得沈南宝脸颊发烫。
她惶然地抬起脸,眸底的秋波沸水似的翻腾。
萧逸宸垂下目,正对上她眼底的慌张,笑了笑,没撒开手,竟顺势往她手指滑去,把她那只小小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还大言不惭地道:“这里人多,等到了地儿,再松开罢。”
沈南宝想说不,但日头毒辣打下来,晒得她俨然要中暍了一般,头昏脑涨,四肢虚乏,哪里还说得出口,唯遂着他一手牵着,往阑干边走去。
两只手没有空隙地相扣,仿佛能切身地感受到热度在指缝里渐渐溢成汗,沈南宝有些羞赧地挣了挣。
萧逸宸并没松手,甚至还信誓旦旦地道:“等会儿子走散了,叫人摔你一个大马趴,你才好看。”
沈南宝听着,不由仰了面,灼目的天光刺过来,照得人难耐,颊畔滚烫得厉害,为了不嫌尴尬,遂找了话题另说:“殿帅今个儿是不是早就晓得大姐姐要来?”
萧逸宸嘴角轻弯,“好歹我也是殿前司的指挥使,你爹爹生辰那日我俩说话,她步子动静那么大,我能听不到?”
指尖微微拢紧了一分,仿佛抓在了她的心上,砰砰的剧跳,她佯作着没察觉,一张白里透红的脸就在人堆里跃跃欲现着恍然的神情。
“怪不得那夜殿帅偏偏射了大姐姐,原是警示她。”
萧逸宸扬了眉梢,唇畔的弧度渐渐有了调侃的意味,“你倒想得理所当然,你怎么不觉得我是看着她呲嗒你,替你报复过去?”
这话显然很荒谬,沈南宝又羞又恼,刚要反驳却想到了寿辰那日,他当着众人的面推崇她的刺绣,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正好行到了看台边,萧逸宸没了理由再牵,就势松开了手,这才道:“对不住得很,方才人多,便没顾忌男女之防。”
说着歉意的话,神情却足意儿地如同偷着腥的猫。
尚自顾着打擂鼓一样的心跳,沈南宝没有察觉出来异样,略欠了欠身,“多谢殿帅了。”
“殿帅壮士柔情,对待沈四姑娘都如此,也不晓得是哪家的小娘子入了殿帅的眼,叫殿帅能亲自佩戴繁璎。”
沈南宝一怔,忍耐着没后退,却悄悄将手藏进了袖笼里攥紧了起来。
萧逸宸下顾了一息,便抬起眼看向缓缓而至的陈方彦。
他正打着扇,洒金的扇面扑到他脸上,浮光掠影,叫人看不真切他的神情。
萧逸宸负手道:“出来时瞧旁人都佩着,自个儿却没佩,便胡乱在街上买了一个来戴罢了。”
陈方彦点了点头,仿佛信以为真,调侃起这繁璎来,“这也不晓得是哪个摊贩卖的,这么不甚精细,竟还敢拿出来卖,忒是没脸没皮了些,不过殿帅也是好将就,能忍耐着把这样的佩戴在身上,要是我……”
说着,陈方彦笑眯了眸,转顾向沈南宝,“需得找沈四姑娘这种能让宫里的娘娘青睐的来绣,方不落我的面子。”
沈南宝悚然一惊,嗫嚅了声,“陈小侯爷高看了,我的手艺也是略略罢了,只是承蒙般若昭仪不弃。”
陈方彦嗳了声,道她太过谦虚,“不若沈四姑娘给我绣一方锦帕,叫我瞧瞧到底好还是不好?”
沈南宝惊愕地一时抬眸去看他,触到他那双琥珀的浅瞳,心里没由来的一窒,惶惶摇了摇头。
“陈小侯爷,手帕这样随身之物怎可叫旁人随意相送。”
远处传来清脆的锣响,人群霎那沸腾起来,欢呼雀跃着蜂拥蚁聚,尽往沈南宝所在之处来挤。
沈南宝便在这样簇拥的错综里,恍惚看到陈方彦幽幽睇向萧逸宸腰间繁璎的眼神。
大抵是人太抢攘,日头太晒,所以自己眼花缭乱了罢。
沈南宝趔趄着想,又被萧逸宸大手一揽,揽到了他的手弯里,“我瞧还是放不开手,不然等会儿子四姑娘同二姑娘和梁小郎君一般被挤没了,我倒不好同沈大人交待。”
这话说得,倒像是她同他有个什么似的。
好在大家而今心神都放在欲将开始的竞渡上,没人分神来听他这些话。
不然便真如沈南伊所愿,自己是掉进臭坑里,洗了都还是一身的臭气。
沈南宝羞恼万分,萧逸宸却风轻云淡地抬了颌,看向陈方彦,“我记得你先前向官家上了疏,请示‘实仓廪,备水旱’不是?我记得官家点头了,并委任你为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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