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依伸出手执起一狼毫,在砚台上蘸了蘸乌墨,随即铺开自己面前的纸张,开始奋笔疾书。很快,一行行娟秀的蝇头小楷便跃然纸上。
阳光倾泻而下,在廊下檐角跳跃着点点迷离的光晕,一阵微风从未关的窗棂吹入,刮起了面前的纸,发出了“扑棱棱”的轻微响动。
“咳嗽无痰,宜入五味、杏仁、贝母、生姜……”柳云轩依旧是用那种不疾不徐的声音念起,他修长的手指翻动着那略略有些泛黄的书页,清澈明润的目光牢牢盯在上面,像是要把那一字一句牢牢熟记于心,他并未偏过头去看一眼那正在伏案写作的夏云依,一门心思都在医书上。
眼见这纸张越写越多,夏云依便搁下笔,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眼光不由自主的瞟向一旁返身坐着的白衣公子。此时的他,一脸云淡风轻,抬手端过了梨木花桌上茶盘里的热茶,用茶盖边缘刮了一下茶沫子,随即抬眸看向夏云依:“抄写了半天,也是累了,你也坐坐喝口热茶罢。”
夏云依点了点头,便走到他身边坐下。
柳云轩酷爱医学,但是这珍贵的医书难找,在市面上都不见有人卖。好容易从云府得了一本,他如获至宝,打算抄写下来。眼下见这医书快抄完了,柳云轩心头不由得松了口气,要不了几天,就至于可以将此书还给云公子了。
那个云公子,不过是青城众多纨绔子弟中的一人。他名为云初阳,和柳府二少爷柳云泽素来交好,典型的花花公子一个,那叫一个万花丛中过,至于片叶沾不沾身就未可知了……他的光荣事迹数不胜数,最为精彩的就是有一次在青楼喝花酒,喝醉了回家之后,从贴身的里衣里掉出来七八条香喷喷的手帕来,上面绣着的浓词艳曲自不必说。
说曹操,曹操到。柳云泽已经一挑帘子进来了。果然是一张祸害遗千年的脸,俊美无俦,一双潋滟桃花眼顾盼生辉,含情脉脉,手持折扇,口中笑道:“你们俩这是在忙些什么呢?关在屋里静悄悄的也没个声儿。”
柳云轩见他进来,回眸吩咐一旁的丫鬟香苏去奉茶,随即看向他道:“怎么,你今儿个这么闲?”
“咳咳咳……”柳云泽涨红了脸干咳了几声,那假腔假调的听得夏云依不由得一乐,他接着说道,“你二弟我哪能一天到晚跟女人们泡在一块儿呢,多多陪伴家人才是正理。”
说到此处,他走到书案旁,看了那上面摆着的整整齐齐的手札,眸色明显一黯,却被他很好的掩饰了下去,回头笑道:“不枉我把这医书从云老二那儿借来,你俩倒还真是物尽其用。也罢,这么抄写完毕之后,我就可以将它还给云老二那家伙了。”
柳云轩一点头,呷了一口茶,清俊的面容上波澜不惊:“话说起来,此事还多亏了你。”
夏云依的医术之高超,恐怕比之那位青城的杏林妙手薛神医也是当仁不让的。
柳云泽笑嘻嘻的走过来,拍着柳云轩的肩膀,由于力道太大又出手迅速,害得后者险些将这手中茶盏给倾了一身:“大哥不要光说没有行动,你准备怎么赏你二弟呢?”
柳云轩素来有洁癖,见茶水污了衫子,便清清淡淡的道:“便赏你将这衫子洗了罢。”
“呃……”柳云泽立即缩手,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哥你也忒强人所难了,你要是不怕我把你这衫子洗出个窟窿来,那就放心的交给我罢。”
柳云轩并未多费口舌跟柳云泽说话,只是转身进了内屋,片刻之后,便又重新换了一身青色的衫子来。
柳云轩明了她的意思,略一摇头:“盥洗之事交由下人做便可,就不劳烦你了。你只要少给我捅娄子就行,上上次把我房中的宝碧瓷花瓶弄破了,上次把我笼子里的绿毛鹦鹉的毛给拔了一堆……”
柳云泽一听,忍不住笑抽了嘴角,看上去甚是滑稽。
夏云依闻言,不服气的瞪着柳云轩,这些事怎么能怪她?她不过是闲来无事放出了鹦鹉,逗它玩儿,给它吃食,结果那绿毛畜生获得自由,一时之间兴奋过头了,在柳云轩的屋内乱飞乱撞,那个宝碧瓷花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了牺牲品,被鹦鹉撞翻之后,“咣当”一声来了个天女散花,碎成了千片万片瓷瓶开……至于那绿毛鹦鹉为何会裸着狂奔回来,咳咳,是狂飞回来,那就更没人知道了。
夏云依只知道那鹦鹉兴奋地飞出窗外,对自己摇头摆尾得瑟一番之后,就扇了扇小翅膀飞了个无影无踪。看得夏云依那叫一个目瞪口呆无可奈何怒不可遏悔之晚矣。待到晚上飞回来之时,那毛就不知被谁拔掉了一堆,看上去甚是可怜无比……当时夏云依几乎笑得不行了,后来柳云轩觉得那鹦鹉在笼子里有点儿有碍观瞻,于是便将其送给了二少爷柳云泽。
柳云轩见夏云依的表情,大致也将她的心理活动猜出了个七七八八,于是便住了口,将那衣衫交由一旁的丫鬟杜蘅。他走过去将书案上的纸张仔仔细细的收拾好,方欲装起,却见门口人影儿一闪,只见老爹柳子明走了进来,面容清癯,不苟言笑,表情严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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