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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楼
“滟姐姐。”沁颜面色慌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路过门槛时还被绊了一个踉跄,索性站的稳些,没有摔倒。
“什么事这么莽撞?摔倒了就好受了?”滟芳华还想起身扶她,见她没事,便又坐了回去。
“滟姐姐。”沁颜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青丫头…青…青丫头…”
“气喘匀了再说。”滟芳华递给她一杯水,眸露几分紧张,却仍自镇定。
沁颜接过水杯,慢慢咽下,待气息均匀,重新说道:“埋在宫里的探子回报,青丫头的身份已被皇帝得知,今日一早就卸了青丫头太监总管的职位,并派人监视。”
“皇帝除了监视可还有其他对丫头不利的动作?”
“只有监视。”
“丫头是否还不知情?”滟芳华问着,担心络青衣还被蒙在鼓里。
“我也不知,探子去了丫头房间并没看到她,反而屋里像遭了贼一样遍地是散落的物事,衣柜也被翻得极乱,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那探子怀疑有贼闯进了皇宫。”
“丫头不在房间?”滟芳华眉头轻蹙,“什么贼有本事闯进皇宫还不被发现?”
“不知道。”沁颜摇头,“探子找不到丫头在何处,便赶来汇报情况了。”
“啾啾。”突然传来须鱊的啼声,滟芳华将眸光扫向窗外,须鱊正呼扇着翅膀嗖的一声飞进来,却因为速度太快没停下来,再听一声啾啾惨叫与撞墙声合二为一,须鱊脸贴着墙壁滑了下来。
沁颜掩唇一笑,看着被须鱊砸出的一个小坑,走上前将它捧在手心,顺着他颤颤发抖的羽毛,笑道:“这回好受了?”
须鱊甩了甩小脑袋,觉得眼前冒了太多的星星,呜咽两声,晶亮的大眼睛看向滟芳华,可怜的呦!
“还没撞傻。”滟芳华淡淡的瞥着它,“信笺都送到了?”
须鱊点点头,躺在沁颜掌心的小身子突然蹦了起来,飞到滟芳华的肩膀上,歪着头与她对视。
滟芳华侧目而视,紧蹙的眉头不自觉加深,绝艳的容色上多了几层沉沉的雾霭。
“滟姐姐,须鱊同你说了什么?”沁颜知道滟芳华会读心,莫不是青丫头又惹了什么事情?
滟芳华放飞须鱊,缓步走到窗前,一抹叹息溢出唇角,“它说青丫头领着墨彧轩的属下离开了皇宫,随行的还有天下第一神偷无妙。”
“神偷无妙,那丫头被翻乱的房间便是无妙干的了?”沁颜十分不解,既然无妙随行,便是与丫头有些情分,怎么还翻乱她的房间?
“不能确定。”滟芳华突然转身,没走几部却被沁颜拉住,“滟姐姐,你干什么去?”
滟芳华看着沁颜拽着她的袖子,伸手拂掉,“我怕丫头去了便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你就也要跟着去?”沁颜的声音突然有些拔高,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嗯,须鱊说丫头去炎狱了。”滟芳华淡淡应声,抬步要走,却被沁颜猛地扯住手腕,“滟姐姐,你体内的火毒不定时会发作,暗狱莲火更会加重你身上的火毒,当初我们从炎狱出来不就是为了治好你的身体吗?如今你说要回去,你是不要命了么?”
滟芳华绝色的容颜上透出一抹寂寥,寡淡道:“丫头炼制的九转还魂丹暂时压制了我体内的火毒,即便回了炎狱也不一定会发作,你且放宽心,护好芳华楼待我回来。”
“你还会回来吗?”沁颜惨笑着,“滟姐姐,或许你没发现,这三年里你的性子变了不少。”
“嗯,变了。”滟芳华点头承认,她向来少言,只是来了这雪月京都,话也不自觉的多了起来。
“你向来珍视的那些花草呢?也不管了么?”沁颜试图挽留她,她想回炎狱,到底是为了谁呢!
“有你在,我很放心。”滟芳华抓住她的手腕放下,敛尽芳华的容貌上破开一抹微笑,美得几乎令天地失色,听着那清润的嗓音,有如春回大地枯木逢春,令沁颜想反驳的话就那样卡在当口,说不出来。
“滟姐姐。”在滟芳华踏出门槛的那一刻,沁颜叫住她,面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哀伤。
“照顾好自己,我们等你回来。”
“好。”滟芳华轻轻的笑了笑,未曾留恋,抬步走出芳华楼。
“沁颜姐姐!”楼下有不少姐妹跑了上来,见沁颜坐在椅子上,眸色一滞,忙问道:“滟姐姐这三年都不曾出过芳华楼,她这是要上哪儿去?”
沁颜缓缓看向她们,人人面色迫切,似乎也在为滟芳华而担忧,缓缓扯出一抹笑,摇头道:“滟姐姐想出京都瞧瞧,放心,她去不了多久的,芳华楼,还在。”
众女子心下微松一口气,可还是有人疑惑出声:“滟姐姐身子骨不好,怎么出京也没个人照顾?”
“滟姐姐长了手脚,她会照顾自己,问那么多做什么?你们都下去吧,别来烦我。”沁颜挥了挥手,感觉一股烦闷突然涌上心头,让她心里十分的不舒坦,只因她想到了被困炎狱的墨彧轩,滟姐姐是为了青丫头而回了炎狱,还是为了墨彧轩呢?
“是。”众女子看沁颜瞬间变了样的脸色,也不敢再多问将房门关上走了出去,她们也就是担心想问上两句,估摸沁颜姑娘是因为滟姐姐的离开而难受,这个时候还是离远些的好。
屋内的各种胭脂香随风而散,可有一抹淡淡的药草香依然弥漫萦绕,没入沁颜的鼻尖。
不好!沁颜腾地站起身,面色骤然一遍,没了这屋里的药草香做遮掩,那滟姐姐身上的那股异香……
“花怜可在?”沁颜闭了闭眼,掩去眸底那丝慌乱,以精神力去探知周围花怜的存在,并以玄气将话传了老远。
不过片刻,屋内便出现一阵黄色的烟雾,烟雾渐渐幻化成人形,黄衣女子面容姣好,只是衣服上染了不少风尘,花怜单膝跪地,拱手回道:“尊者。”
“炎狱的情况如何了?”
“花怜依照尊者的吩咐加固了炎狱外的结界,现如今墨彧轩已不能抵挡,玄气极度透支,就连他体内的灵气都快被结界吸干了。”
“丫头已经离开皇宫,准备去往炎狱,这…”
“尊者放心。”花怜勾起嘴角,“等青姑娘到了炎狱时,墨彧轩早就会被暗狱莲火烧的灰都不剩,青姑娘去了也无用,她救不了他。”
沁颜点头,眸底充满了阴鸷,满意的笑道:“滟姐姐也离开了芳华楼,准备返回炎狱,这一路上由你护着她的安危。”
“尊上?”花怜微诧,不明白滟芳华回炎狱做什么。
“谁知道滟姐姐到底是放心不下谁呢,总之要你随时护在她身边,最好,可以拖住她的脚步。”沁颜诡异的扬起一抹笑,看着花怜,从腰间上解下一块玉佩扔给她,“此佩可调遣炎狱内近半数的隐卫,必要时刻允你动用。”
“是!”花怜接过玉佩,将其放好,“尊者可还有吩咐?”
“滟姐姐走到匆忙,稍后我整理些草药你给滟姐姐带着,可以遮蔽她身上那股子异香。”
“花怜明白。”
沁颜笑了笑,一指挑起肩膀处一缕青丝,青丝正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寸寸变红,笑声逐渐加大,溢出芳华楼。
九霄宫
“皇上,在青总管房内发现第一神偷无妙留下的东西。”展赫将手中托着的一片枫叶呈给墨泓,模样很是恭谨。
“已确定青总管是被无妙掳走的?”墨泓眸色一沉,抿着嘴角看着那片火红的枫叶,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展赫点头,“无妙每次犯案,都会留下一片枫叶,青总管房内的这片也不例外,无妙的枫叶都是经过特殊打造,不会凋零反而质地坚硬,容易保存。况且青总管房内贵重的物品均已不见,有几把椅子也遭到损坏,想必是青总管与无妙的抵抗过程中将椅子扔了出去,却让无妙轻巧的躲避开,再加上青总管的衣物还在,只是被翻得很乱,便确定了青总管是由无妙掳走,至于目的,怕是寻仇。”
“无妙是窃贼,偷东西尚可理解,可若说寻仇,他与青总管有何关系?”墨泓气势威严,负手立于玉宫阶之上,天子龙威,不怒自盛。
展赫弯腰,拱手道:“皇上可还记得懿…顾琉汐的懿楚宫走水那夜,青总管协助太子殿下抓住了夜探皇宫的无妙,想必那时无妙便与青总管结了仇。”
墨泓回想起懿楚宫走水那日,猛不防脑海中浮现起墨浩褚的容貌,神色有片刻的飘忽,眼底戾气一闪而过。
“皇上?”展赫轻唤一声,见墨泓回神,再次低下头,拱手道:“青总管如今被无妙掳出宫去,属下已命人去寻无妙的下落,想必青总管一时无事,皇上不必忧心。”
墨泓看向展赫,眸光落在枫叶之上,捏住枫叶一角,沉声道:“这是由铁片打造,质地轻薄的枫叶,颜料鲜艳不褪色,你且看看这是出自谁的手笔?”
经墨泓提醒,展赫眼底露出惊诧,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只是不敢妄加揣测。
“第一巧手东方棠。”墨泓语气平静,只是看着展赫还是多了几分怀疑,“听说东方棠是你的表哥?”
展赫大惊,双膝跪地,“求皇上明鉴,表哥替人打造东西从来不会分那人是谁,打出来的东西又是做什么的,就算是无妙找上他打造枫叶,那也不能说明表哥与无妙便是同流合污啊!”
“早就听闻巧手东方棠不论来者是谁,只要出得起价钱,打造的东西具有难度,便会同意那人的请求。你莫要惊慌,朕只不过是想让你将东方棠叫进来宫来,他见过无妙自然清楚无妙的长相,朕想请他画张无妙的画像,张示天下,也好尽快将青总管救回来,再说这无妙偷东西偷到了宫里,宫中防范不严,你这个侍卫总领亦难辞其咎,将东方棠带来后,下去同今日值班的侍卫各领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展赫暗自松了口气,皇上性子多疑,还好不曾怪罪表哥,只是要打五十大板,他这皮肉定要开花了。
“多谢皇上开恩,属下这就去将表哥带进宫来。”展赫对墨泓行了一礼,转身走出宫外,旁边的侍卫立刻递上他随身的佩剑。
展赫接过,吐出一口浊气,这不仅没找到夏侯公主,还让青总管被无妙掳走,可有的他们忙了!
展赫看着天上艳阳,闭了闭眼,片刻后睁开,语气颇为无奈,“走,去东方府。”
“是。”侍卫低头,跟在展赫身后出了宫。
而身于殿内的墨泓捏紧了手中的枫叶,甚至将枫叶捏的变了形,平静的眸底波澜泛起,风暴盘旋,站在玉宫阶上看着殿外的晴朗春色,缓缓吐出冰冷沉重的三个字,“络,青,衣。”
半日过后,皇宫内便放出消息,太监总管青衣被第一神偷无妙捉走,并席卷宫中财物不知凡几,雪隐暗卫出动数千,各地方府尹将配合暗卫的抓捕行动,尽早救回青总管,将无妙归案!
“这人的画工真是传神,怎么还将你画美了呢?”络青衣盯着城墙上的画像看了许久,想着等了清流交代醉璃苑的事宜便又在京都耗了一个下午,刚想着出城呢就看见这样一幅美男图,下方明码标价五千两白银,她撇了撇嘴角,胳膊捅了捅无妙,叹了口气,道:“就是太不值钱了!”
无妙也跟着她欣赏,眸光瞥见她艳美绝尘的侧颜,咳了一声,不再的移开目光,哼道:“哪里不值钱,五千两银子,你的身价有我高?”
她又没被悬赏,要什么身价?若春水横流的明眸提溜一转,奸笑道:“我的身价是没你高,可我家墨小贱的身价足以甩你几条街了!”
无妙不在意的哼着,“整个雪月我就没瞧见过墨彧轩的画像,你这女人被我拆穿了吧!”
“美男春睡,媚态横生,雪月也就只有这么一副,在墨小贱的流轩宫里,你没看见?”络青衣瞥着他,“本姑娘亲自作画,市价三千两黄金,怎么?要不要买回去挂在床头?”
“小爷我又不是闲的发慌,天天看那人犯贱的笑给自己添堵么?三千两黄金,你还真敢要价!”他就是不肯承认墨彧轩比他好看了那么一点。
“三千两黄金呐…”络青衣咋舌,“那可是爷自己定的价,是不是比你值钱?”
奕风嘴角抽了抽,九皇子妃,您这么背后议论爷的身价真的好吗?要是让爷知道您和一男人明面上是讨论身价的攀比,背地里却是商量着把爷卖出去,爷真的还能放过你吗?
无妙偷偷跟络青衣使了个眼色,她的意图已经被那混蛋的手下发现了,他俩还能在继续了么?
络青衣接收到无妙的信息,眨了眨眼睛,这事先压下,等我在画一幅裸男图,卖的价钱更高!
“咳咳…”清流掩唇出声,貌似这画面他曾在醉璃苑见到过,爷还为此发了好大一通脾气。(wwW..l)
络青衣讪笑回头,美眸内流动浅浅的光泽,“咱们出城吧,今儿也耽搁不少时间了。”
清流点头,刚走一步,却突然顿住了,回身看了看无妙,皱眉道:“如今无妙只会给我们添麻烦,不如…”
无妙不服气的打断他的话,“小爷不就是被几个破暗卫追缉悬赏么!要是被他们轻易抓到,小爷我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又岂能担了这么久?”
“可你这幅容貌的确会给我们引来麻烦。”奕风看着无妙,与他身后的画像进行对比,“你再往前多走几步,想必我们就不用出宫了。”
“要不是这女人非要往我身上按这名声,我至于时刻小心躲着么?现在还想抛弃小爷,哪有过河拆桥卸磨杀驴那么容易的事儿?”无妙不满,怒瞪着络青衣,这两人都要撵他走了,这女人还能一声不吭的,真想上去踹她两脚!
络青衣看到无妙眼底的不满,嘻嘻一笑,“你急什么,我又没说要撵你,不过你这容貌的确招麻烦,要不我给你改改?”
“女人,你又想做什么?”无妙第一反应就是往后退,他可记得这个女人先是给他添了块碗大的疤,又让他脸上起满了小红点,他最看重的容貌,怎么能让这女人改改呢,不行,坚决不行!
络青衣摸着下巴,调笑道:“给你易个容,出了京都就给你变回来,如何?”
“可信吗?”无妙十分怀疑的看着她,万一这女人玩兴大起不给他变回来怎么办?
“不信也好。”络青衣摊手,“包袱给我,我们走。”
“诶!别别别!”无妙肩上的包袱被奕风拿在手里,他看了络青衣一眼,心一横,“你这女人,别下太重的手啊!坚持一会就行了,可别蹭不下来,毁了小爷的花容月貌。”
清流抬起流云锦袖放在嘴边,清澈的眸底盈满好笑。
奕风将包袱丢给无妙,见络青衣一挥衣袖,淡青色的药粉沾满了无妙的俊颜,无妙用手碰了碰,疼的大叫,摸着鼓起水泡,哇哇喊着:“女人,你给小爷下了什么?”
“坚持坚持,就一会儿哈。”络青衣掏了掏耳朵,歪头咧嘴一笑,若初发的芙蓉面更添一抹绝色,似林间的精灵顽皮轻笑,硬生生的叫人移不开眼。
无妙看得发呆,要不是奕风偷着在他腰间软肉上拧了一圈,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两人架着走到城门的。
“站住!”自然是有人拦下了他们,守城的侍卫扫了一眼几人,怀疑道:“你们几人是要去哪儿?”
络青衣用袖子拂过脸颊,泪水盈盈滑落,哽咽道:“那是我夫君,他得了疟疾,京都的大夫都说治不好,便让我领他出去看看。”
“疟疾?”侍卫走近无妙,看着他面上的水泡,哼道:“莫要诓骗我,疟疾是会传染的,如今扶着他那两人怎么没事?看你们的衣着打扮倒像是大户人家,大户人家又岂会感染疟疾?”
络青衣放下衣袖,露出一张灿若春华的瑰艳姿容,她轻声叹气,“实不相瞒,那两人是我夫君的弟弟,我们一家身染疟疾,属我夫君的病情最重,眼见活不了多久了,我们几个商议决定为了不传染给他人,举家搬离京都外出寻医,要是能治好那自然最好,可要是不能医治,哎,那便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