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李泰才从旁抓起一件突厥人的锦袍去为这木杆可汗披在了身上,并让人用筋线将其须发拢起,这才看清楚木杆可汗的面容,并且发现其人口中还被塞着丝絮杂物限制他发声,并又摆手示意为其松绑并解除这些限制。
那木杆可汗乍得自由便露羞恼之态,回首怒视对他诸多虐待的贺若敦等人,然而不待其人有所发作,两侧卫兵直以刀柄挟其肋下,让他吃痛的倒抽一口凉气,这才又明白了自身处境,转头用鲜卑语向李泰见礼道:「塞外小酋见过唐公李大丞相,两国旧有盟好,因为误会失和……」
李泰却懒得听这木杆可汗的辩解,而是又挥手让人将一众突厥权贵俘虏们拖上来,指着木杆可汗向他们笑问道:「尔等入前来看,这一位可是木杆可汗?」
这些突厥贵人们在营中倒是没有遭受太多虐待,被好吃好喝的伺候了几天,虽然精神有些萎靡,但状态都还不错,此时看到木杆可汗如此凄惨模样,也都不由得大为动容,纷纷作拜悲呼。
那木杆可汗见状后,顿时便也流下了酸楚的泪水,但眼下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却并非是与下属们互诉衷情,而是尽管与李泰进行有效的沟通,探问该要如何才能获得谅解。
接下来李泰便又将手一挥,示意众将士引着众突厥权贵们一起返回中军大帐。
这中军大帐便是原本的可汗大帐,只不过如今却是主客易位,李泰端坐于大帐中央原本属于木杆可汗的位置,木杆可汗并众俘虏则垂首立在下方。
在稍作打理仪容之后,木杆可汗倒是恢复了几分气度,他微微上前一步,两手抚胸深作鞠躬,口中沉声说道:「大魏与我突厥结好多年,我父尚在人间时便在部中迎接款待魏使,并且请婚魏国。我自继事以来,也多向魏国求好,并且率领大军共魏国岐阳王、大冢宰攻打东齐。知唐公主掌魏国大权后,便派使臣蒙叶护前往长安道贺,并请嫁女唐公交好成盟,唐公之前还遣员赠礼,为何突然不告来攻?」
李泰闻言后便冷笑两声,抬手指着木杆可汗答道:「可汗究竟是在颠倒是非,还是不知人间道理?你自继位以来,屡屡犯罪伤害两国邦好,有什么面目自言求好?今我率师旅来攻,并非突厥群徒恶我,而是你木杆可汗骄狂任性、犯我国律,若不加以严惩,我大魏国威恐将不存!」
「唐公今是胜者,示威惩罚我难抗拒,但我究竟犯何大罪、我竟不知!」
那木杆可汗听到这话后,便又发声反问道。
「尔之大罪,不只一桩。你父伊利可汗旧求聘我国,我国文皇帝念其意诚而赐爱女长乐公主,你自受命以来妄自尊大,失奉***,此为罪一!
两国旧誓盟好,同仇敌忾、相约进退,前者共伐贼齐乃尔等应尽之义务,竟然挟此为恩、勒取报酬,背弃父盟、大失孝道,此为罪二!
我国故安定公以平贼为生平大愿,虽然疾病缠身但仍豪迈赴战,尽举国中甲兵与贼交战,尔等徒负盟友之名,逡巡于北山之外,竟然不敢进击晋阳,以致安定公功败垂成、身死于外,此为罪三!
我国前有贼臣悖逆君父、作乱国中,推其罪由,竟欲外结突厥以寇国中。内乱未已,你便遣使入国、恃强勒索,欲趁我国危乱而胁迫割地贿献,岂是求盟态度?我不欲损害前盟,倾尽府库以结好,尔竟贪得无厌、滞留不去,此为罪四!
敕勒川、沃野地,旧所于此谋生诸部,皆我王教子
民,躬身此境谋生而已,素来未敢结怨漠北,尔徒至此屡屡施暴,致使此间群情不安,此为罪五……」
李泰早已经想好该要怎么处置木杆可汗,这会儿列数起其人罪状来,张嘴便是滔滔不绝,到最后更指着脸色越发难看的木杆可汗怒声道:「尔父于我国自执婿礼,今身死国存而后嗣失道,我当为其拨乱反正。尔虽外邦之主,但却入乱我国人地,为我国将士力擒境中,亦决不可饶!数罪并罚,死不足惜!」
因为语言沟通的障碍,在场众突厥权贵们对讯息的接收也都先后有别,李泰这番话讲完之后,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些突厥权贵顿时脸色一变,忙不迭叩地呼喊道:「唐公请息怒!唐公请饶命!」
但李泰对此却置若罔闻,只是指着这些人又沉声道:「尔等群徒未能辅佐可汗向道,亦皆有罪。唯伊利可汗功业尚需继承,留尔群徒选举新汗辅之。如若自觉罪深,愿与木杆可汗相共领罪者,我亦不吝赐尔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