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顺通一想,这倒是很有道理。
汉王一定是知道一些他不能知道的东西,如若不然,难道还敢拿魏国公之女的婚事开涮?
崔顺通想了想,既然天家这边已有属意的人选,现在不过是走走过场,自己凑个什么热闹呢!
“那殿下,奴婢该咋说?”
朱高煦便道:“别急,咱们一个个来,你的册子呢?”
崔顺通取出册子,这里头记录着几个候选者的籍贯、姓名、八字还有品行、相貌之类。
朱高煦道:“本王来说,你来填。”
朱高煦先念了籍贯、八字和姓名。
崔顺通乖乖记下。
朱高煦道:“品行嘛就照着本王的填,写大德吧。”
“啊”崔顺通诧异地抬头看一眼朱高煦。
朱高煦很淡定地道:“本王看人不会错。”
“相貌呢?”崔顺通乖乖填下,继续问。
朱高煦道:“本王瞧他虽不是潘安和宋玉,也算是眉清目秀吧,就写眉清目秀好了。”
崔顺通有迟疑了:“”
“怎么?”朱高煦瞪他:“你有话说?”
在朱高煦的怒目下,崔顺通立马道:“没有。”
乖乖写下。
朱高煦转怒为喜,便道:“你回去知会司礼监上下人等,这事儿涉及机密,有些话,不便说,不过得选这郭德纲,谁敢有异议,那最好别让本王知道,本王若是知道,那就下辈子继续投胎去做阉狗吧。”
崔顺通双腿一紧,产生了一种说不清楚的幻痛感:“奴婢晓得了。”
崔顺通说罢,便乖乖回去复命了。
朱高煦等这崔顺通走了,便喜滋滋地到了郭德刚的面前:“郭兄弟,怪本王没本事,不然该让你做驸马,本王对待自己的兄弟,一向是掏心窝子的,等你娶了本王的妹子,你我便是亲人了。”
郭德纲结巴地道:“殿殿下我我”
朱高煦道:“你怎么了?”
郭德刚本想说,我已经娶妻了。
只是这话,最后还是生生的又咽了下去。
他不敢说。
起初不敢说,是因为他怕朱高煦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不但抓了他,到时候还会将自己的妻儿也抓来,自己已遭受一顿毒打了,妻儿怎么承受得起?
只是到了后来,他是给吓破胆了。
虽然朱高煦每日当他兄弟一般,给他锦衣玉食,可越是这样,郭德刚越是害怕,因为他亲眼看到一个汉王府的宦官,因为忤逆朱高煦,被朱高煦生生打了个半死。
“没没什么。”
朱高煦乐了:“哎,你呀就是太深藏不露,做什么事都吞吞吐吐,若不是本王亲眼见到你那起死回生的医术,本王差点以为认错了人呢,你们这些高人怎么都爱这样,姚广孝师傅也是如此的。”
郭德刚:“”
“阿姐,阿姐”
此时,徐钦背着自己的书袋,兴冲冲地回到了魏国公府。
在徐静怡的闺房里,这十岁大的孩子,一脸笑容,喜滋滋地道:“阿姐你知道不知道,张安世大哥他们出师啦。”
这闺房显得朴素,徐静怡正端坐在梳妆台前,却是凝神眺望着正对梳妆台的小窗。
她肤如白雪,鹅蛋一般的侧脸,长长的眼睛一开一合,带着少女的嗔态,听到自己的兄弟徐钦的声音,便扭过身道:“好啦,我不想听啦。”
徐钦却一脸顶礼膜拜的神态道:“呀,你还不知道吧,你肯定不知道,阿姐,你听了一定佩服。”
徐静怡道:“”
徐钦似乎完全看不出自己姐姐的兴趣乏乏,似连珠炮似地道:“张大哥他们几个跑去学里,胡师傅说啦,他们已经学有所成,尤其是张大哥,他学富五车,以后没有什么可以教授张大哥的了。”
徐静怡微微蹙眉:“不是说,他们经常不进学吗?又怎么学问要比胡师傅还厉害了?”
徐钦眼睛亮晶晶的,一脸佩服地道:“所以说,这才是张大哥的厉害之处,他能文也能武,带着几个兄弟,成日替天行道,学问还能每日精进,你说厉害不厉害?”
徐静怡垂着眼帘,觉得匪夷所思。
徐钦此时则是低声道:“我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张安世就是郭得甘。”
郭得甘?
徐静怡有些震惊。
对于郭得甘,她是有印象的,当初她的皇后姑母大病,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痊愈了,她当时还入宫去探问过,皇后姑母就对这个郭得甘赞不绝口,好像是郭得甘给皇后姑母治好的病。
“这怎么可能,他小小年纪呢。”
徐钦叉着手,得意洋洋地道:“怎么不可能?这可是张軏大哥跟刘进说的,他还说,若是刘进传出去,便要打死刘进呢!刘进又和俺说,也嘱咐俺,若是传出去,便打死俺的。阿姐,你说张大哥他厉害不厉害,他能治病,读书也厉害,还会十八般武艺呢,谁不晓得京城三凶的大哥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徐静怡听罢,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徐钦乐呵呵地道:“阿姐,你嫁张安世吧,教他做俺的姐夫,这样俺便是京城四凶啦,如若不然,他们嫌我笨,不肯和俺结拜的。”
徐静怡一听,眉目一挑,斥道:“你你”
看姐姐似乎生气了,徐钦一溜烟的跑了。
可过一会儿,一个嬷嬷快步进来,道:“宫里来了人,说是给姑娘选了一个良人”
徐静怡的脸就腾的红了。
这几日,人人都在议论她的婚事呢,她那皇后姑母也派人隔三差五往日这儿跑,她女儿家家,自是羞怯得抬不起头,只是女子在闺房,对外界一无所知,只能任人摆布。
现在这事已越来越近,她心里如小鹿一般的撞,害怕得厉害。
此时,那嬷嬷拿着一张红纸递到了她的跟前,道:“这是皇后娘娘亲自选定的人,此人说是有大德,眉清目秀,八字也和姑娘您相合。”
见徐静怡低垂着头不说话。
嬷嬷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笑了笑,继续道:“皇后娘娘说啦,若是姑娘满意,便算是定下来了,过两日便召此人入宫去觐见,让陛下和皇后娘娘见一见,若是不合再另选一个。”
徐静怡依旧不吭声。
嬷嬷道:“这人的名字也取的好,叫郭德刚,你瞧,又有德,又有阳刚之气。”
“郭得甘?”徐静怡微微一愣,俏脸上生出狐疑。
嬷嬷道:“是呀,姑娘对这名儿不满意吗?”
徐静怡窘迫地玩弄着自己的衣角,又不说话了。
“姑娘你得给老身一句准话,老身还要去复命呢。”
嬷嬷再三催促。
徐静怡便用低若蚊吟的声音道:“全凭姑母做主。”
嬷嬷骤然喜笑颜开,收了红纸,道:“大喜,大喜,姑娘,老身去复命了。”
那嬷嬷走了。
徐静怡则在妆台前撑着下巴,痴痴地看着窗外,杂念丛生,一双清亮的眸子,此时却像是蒙了一层雾。
到了次日,张安世被太子妃张氏叫到了东宫。
张氏一见到张安世,就道:“明日穿了新衣,跟你姐夫还有我一道入宫去。”
“为啥?”张安世不解道。
张氏嫣然一笑道:“徐家的姑娘,要准备出嫁了,听说挑了一个好夫婿,父皇和母后听说此人很好,徐家的姑娘也应下来了,因而想叫进宫去看看。”
“这魏国公府的几个孩子可怜,魏国公那边的事,你是知道的吧,他和父皇较劲呢,可父皇拿他没办法,只好将他圈起来,可是魏国公府的这些孩子,咱们这些做亲戚的,自然得看顾好。”
张安世道:“噢。”
他顿了顿,又想了想,却道:“可是人家的婚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安世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完全没毛病。
张氏一听,气恼起来了,直接咬着牙道:“你住嘴,现在不许说话。”
张安世耷拉着脑袋,便和一旁的朱瞻基排排坐。
朱瞻基见他惹怒了自己的母后,便身子挪开一些。
张氏看着张安世一副很无辜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道:“这徐家的姑娘最得母后的怜爱,带着你去,是趁机让你入宫,这是大喜事,父皇和母后高兴,见了你,以后也瞧你更顺眼一些。”
张安世听罢,这才便乖乖点头道:“那我知道啦。”
张氏继续认真地交代道:“到了之后,你不要胡言乱语。”
张安世道:“什么叫胡言乱语。”
张氏嗔怒道:“就是不要动不动骂娘,你以为我不晓得你平日里粗口连篇吗?”
张安世又耷拉起脑袋,口里却道:“没办法,我跟一个坏人学的。”
张氏又教育他:“你见了那人来,要说吉祥话。”
张安世道:“啥吉祥话。”
张氏道:“你说相貌堂堂,说英俊魁梧,说满腹经纶,总而言之,多说喜庆话,要让大家伙儿都高兴。”
张安世恍然大悟的样子,道:“这下我懂了,总之就是溜须拍马。”
张氏瞪了他一眼,道:“不是溜须拍马那徐家姑娘的新夫,而是趁着大家都高兴的时候,让大家更喜庆一些,这样母后听了,就会高兴,说不定就会格外青睐你。”
张安世道:“放心吧,阿姐,我回去就打一个草稿,背下来,明日见了那人的时候,我便背诵出来。”
张氏一挑眉,禁不住笑了:“你呀,这个还需要背诵?”
张安世脸一红,道:“阿姐,你是素来知道我的,我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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