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和解缙二人也赶了过来。
一看这场景,脸色大变。
“快,快救人。”朱高炽道。
终于,何柳文悠悠转醒,紧接着,他被自己给恶心到了。
他发出了一声哀嚎。
而这时,哭声便响起。
所有人朝哭声的方向看去,不是朱瞻基是谁?
朱瞻基哭得极伤心,就好像现在被炸的是他似的。
以至于他眼泪哗啦啦的落下来,小小的身子还在不断地抽搐。
忙有宦官上前,将他抱了起来。
也有人发现了他手里的火折子。
朱高炽忙道:“别哭,别哭……孩子一定是吓着了,这个时候,你怎在此?”
朱瞻基却伸出手,他指着何柳文的方向道:“他是个奸臣,父亲,他是一个奸臣!”
朱高炽听罢,再次脸色大变。
一旁的宦官连忙哄着道:“小殿下,您别说了,别说了。”
朱高炽此时算是大抵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了,脸色难看。
解缙更是如丧考妣,像死了娘一样。
那何柳文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孩子,他本就已是狼狈不堪,此时再听朱瞻基的话,早已吓得要昏过去。
“啊啊……”何柳文嚎啕大哭着道:“殿下……殿下为何如此待臣?”
朱高炽说不出话。
何柳文又道:“臣就算有什么对不住殿下和小殿下的,可何至如此羞辱臣下,甚至……甚至………”
朱高炽的身子在发抖。
解缙什么也没说,因为眼前这个孩子,你是打不得,也骂不得的,甚至你连和他讲理,都不成。
朱瞻基继续大哭,哭得比何柳文更伤心,口里依旧还在喋喋不休:“他是奸臣,是奸臣……父亲……”
这一夜,无人入眠。
一个字条,火速从午门的夹缝里,塞入了宫中,很快便有宦官将这字条送至司礼监去。
今儿在司礼监当值的亦失哈不敢怠慢,握着字条,疯了似的往大内去。
“陛下……”
此时的朱棣已经安寝了。
听到动静,一个轱辘便翻身起来。
他是一个极有警觉心的人,或许是因为常年军旅生涯的习惯。
虽是突然醒来,却中气十足:“是谁?”
亦失哈蹑手蹑脚地进来:“奴婢有事禀告。”
“何事?”朱棣面带微怒。
亦失哈道:“詹事府发生了爆炸。”
朱棣一听,大惊失色:“朕的孙儿呢……孙儿怎么样了?”
“幸好只是炮仗炸了……只是炸了茅坑。”
朱棣:“……”
“似乎是皇孙殿下点的炮仗。”
“他受伤了吗?”朱棣又惊。
“皇孙殿下倒是没受伤,只是受了惊。”
朱棣再也坐不住了,趿鞋而起。
徐皇后也听到了动静,紧张地和衣而起,皱眉道:“他一定很害怕吧。”
“是呢,哭了很久。”
徐皇后蹙眉:“怎会出这样的事?”
亦失哈这才道:“御史何柳文受伤了。”
“谁是何柳文?”朱棣诧异地道。
亦失哈道:“陛下忘了,昨日正午,您还召见了他,他刚从安南回来。”
朱棣听罢,才想起来了什么,接着便道:“那个时候,他去东宫做什么?”
“解缙解学士,说是有一些安南的事要向太子殿下奏报。陛下您忘了,太子殿下现在也接触一些礼部的事了。”
朱棣点头,他对各部的事,确实烦不胜烦,如今户部和礼部,还有工部、刑部的许多事,几乎都交给太子去办。
而朱棣只管着吏部和兵部。
朱棣道:“他如何会受伤?”
“陛下,不是说了吗?是皇孙殿下不小心,趁着这何柳文出恭,点了炮仗。”
“入他娘!”朱棣勃然大怒。
徐皇后道:“陛下骂的是谁?”
朱棣理直气壮地道:“骂的当然是太子!”
徐皇后:“……”
朱棣暴怒,恶狠狠地道:“他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这一定是他管教不当,他连自己的家都治不好,朕还指望将江山社稷交给他?皇孙小小年纪,正在懵里懵懂的年纪,此番受了惊吓,真要有什么好歹,朕一定拿太子开刀。”
徐皇后道:“陛下息怒。”
朱棣重重叹了口气道:“朕怎么就没生一个好儿子。”
说罢,他怒不可遏地接着道:“还有那几个博士呢?朕召了这么多饱读诗书的人教授皇孙读书,让皇孙读书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认那几个字吗?是要让他们教授皇孙,什么有所为,什么该有所不为。”
“可看看他们,看看他们什么样子的,真是岂有此理。来人,下旨,将那几人……统统给朕鞭打三十,狠狠地打。”
亦失哈道:“奴婢遵旨。”
朱棣这才道:“善后的事如何?”
“皇孙已被太子妃哄睡了,好像……后来也没受什么惊吓。”
朱棣总算松了口气,庆幸地道:“也幸好无事。”
他心情高兴了一些:“这孩子这么小就敢玩这个,倒是很像朕!男人嘛,不能像太子一样,只晓得之乎者也,要有血气,小小年纪就敢玩这个,将来大了,朕带他横扫大漠,他可以做先锋官。”
亦失哈干笑。
朱棣看着他又道:“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一事……”亦失哈沉默了片刻,道:“皇孙在点完炮仗之后,指着那何柳文一直念一句话。”
朱棣眉一挑:“什么话?”
“皇孙一直的说,何柳文是奸臣!那何柳文听了,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当下便狼狈地告辞了,太子想要挽留,他也没有搭理。”
朱棣眉头皱得更深了,下意识的就道:“入他……”
说到这里,朱棣顿了顿,却话锋一转,道:“这可不好,人家也算是劳苦功高,不能这样侮辱了人家。过两日,召这何柳文入宫,朕要亲自嘉勉他,免得有人说咱们天家刻薄寡恩。”
却在此时,朱棣的脸上又浮出了几分怒气,道:“这事说来说去,还是太子的错,还有那几个该死的博士。瞧一瞧,他们将皇孙教授成了什么样子了,哼!”
朱棣背着手,趿鞋在龙榻前来回踱步起来,口里忍不住道:“太子这边,也要教训一下,以后皇孙若是走了歪路,他这做爹的,必是难辞其咎。”
徐皇后听说朱瞻基无事,便放宽了心,不过又听说朱瞻基侮辱大臣,也不禁生出几分担忧。
朱棣道:“好啦,睡了,你退下。”
他朝亦失哈瞪了一眼。
亦失哈听罢,忙是退了出去。
可哪里晓得,下一刻,朱棣却一下子跟着亦失哈冲出了殿。
亦失哈大惊。
却见朱棣在殿外,趿鞋借着月光,努力地扫视着寝殿的殿顶。
似乎还不放心,又捡起一根小石子,朝那殿顶狠狠扔去。
啪……
那小石子在殿顶上的琉璃瓦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然后滚落下来。
朱棣这才将视线从殿顶的方向收了回来,摇摇头,嘴里都囔着道:“哼,幸好这小子不在,若是还敢来,朕正好打他一顿出出气。”
说罢,便转身,泱泱地回了寝殿。
徐皇后看着走回来的朱棣,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朱棣随意地道:“没怎么样,睡觉,睡觉了。”
徐皇后凤眸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朱棣,便噤声了。
一夜无话。
………………
镇江靠近京城,乃京城门户。
此时,一个狼狈的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出现在街面上,他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脏污,似乞儿一般。
只是他虽是衣衫褴褛,可若是仔细的看,这一身衣衫的衣料,却像是绸缎的。
他一瘸一拐地出现在街面,很快便引起了几个公人的注意。
这几个公人一路尾随。
却见他不断询人问路,朝码头方向去。
这几个公人惊疑不定,因为对方的身份实在难测。
若说是普通流民,可此人衣衫虽破烂却又显得华贵,除此之外,一开口,也是一口十分纯正的官话,能说这种官话的人,显然就绝不是普通人了,哪怕是一些普通的读书人,也不会有如此纯正的口音。
公人们可以说是见多识广的,之所以没有轻易上前,就是因为知晓对方可能不是寻常人,不愿给自己惹麻烦。
那人随即来到了码头,上了一艘挂着黑旗的船,又被人指点着去买了船票,他似乎已经没有银子了,因而从身上搜罗出了一块玉佩,想要抵押在那售票处。
售票的人一看这玉佩不简单,忙自己掏钱给他买了一张票,自己则将玉收了。
于是,这人捏着船票,便登上了船。
公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其中一人低声道:“人要走了,好像朝京城去的。”
另一人便道:“去其他地方,咱们兄弟倒也可以置之不理,只是去京城,还是去问问吧。”
当下,两个公人便冲了上去,一把将那人拦住,口里冷声大呼道:“你是什么人?”
这人吓了一跳的样子,而后立即道:“别拿我,别拿我,我要去见大明皇帝,我乃安南国王子陈天平,我要去告御状!”
此言一出,两个公人面面相觑,眼中都闪过震惊。
这叫陈天平的人又用最纯正的官话道:“安南国……有人谋篡王位,诛杀我安南宗室,大明皇帝被奸臣蒙骗了!”
…………
关于安南贵族的口音,大家可以看看清末时期越南末代贵族们的视频,他们的口音比当时清末百分之九十九的老百姓的口音要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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