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飞球上……
丘松已经开始掏出了火折子。
然后……一根有缆绳般的引线被他点燃。
火光噼里啪啦的溅出火花。
丘松大呼一声:“割断挂弹的绳索。”
那吊着丘松弹的绳索,立即被随行之人的匕首割断。
呜呜呜呜……
丘松弹随即呼啸而下。
与此同时,在这半空之中,那引线依旧噼里啪啦的疯狂燃烧。
陈二龙的童孔,不断地收缩。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事实上,他并不觉得恐惧,只是不知,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冬……
数百斤重的铜球直接坠地。
威势惊人,直接将几个来不及躲避的贼寇,压成了肉饼。
这一下子,贼寇们都慌了,口里都大呼:“不得了,不得了,石头砸死人了。”
陈二龙见状,皱眉大呼:“大家不要慌,不要慌……”
他原本想要稳住人心。
可就在下一刻。
他眼里,看到一团白光。
那白光犹如电一般,映射在了他的眼底。
紧接其后……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
瞬间刺破了陈二龙的耳膜。
陈二龙聋了。
而下一刻……一股巨大的热浪……夹杂着劲风袭来……
这股巨大的力量瞬间,让陈二龙飞起。
陈二龙在这一刻,几乎已经没有了其他的意识,有的只是恐惧。
他感觉到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在燃烧。
他听不到任何人的呼喊。
无声的世界里。
一团火焰,开始冲上云霄。
剧烈的爆炸,将方圆数十丈的人,直接吞噬在火海里。
一面面的墙体,轰然倒塌。
而更怕的是,夹杂着热浪扩散开来的碎石……
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
一波波地扩散开来。
无数人被打得千疮百孔。
在这一刹那之后。
天上已升腾起了一团如云朵一般的乌云。
这乌云之下,便是无数的残肢断臂和卷起的碎石。
滚滚的烟尘,迅速的开始弥漫。
而硝烟所带来的刺鼻感,足以让人立即昏厥过去。
方才还在这里蹦蹦跳跳,一个个鲜活的人,如今已瞬间地倒下了一大半。
剩下的……他们恐惧地看着漫天的硝烟,看着一面面倒塌的墙壁,看着漫天的火雨,开始洒落下来。
这时……可以说所有人都已经聋了。
有的是耳膜被刺穿。
有的只是暂时的失聪。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感,开始蔓延。
火雨落下,开始燃烧一切可燃之物。
以那地上炸出来的巨大的弹坑为圆心,四周火光四起。
被高墙所围着的一个个库房,开始燃烧。
而陈二龙因为离得远,虽是耳朵聋了,面上被打得千疮百孔,甚至一只眼睛直接被乱石打瞎了,竟奇迹一般的活了过来。
他在地上艰难地攀爬,地面似乎都因这巨大的爆炸,开始变得温热起来。
他一面爬,一面滴下一滩滩的血,而此时……他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逃,逃得越远越好。
……
山下。
那火光升腾起来的时候,伴随着山涧之中一声犹如巨雷一般的巨响。
即便是在山下,也感觉到大地在颤动。
所有的战马开始受惊。
而后,人们开始看到,山涧之间的瞬间令阴沉的天空照亮的火光。
那巨大的爆炸之后,甚至可见许多山体,开始稀里哗啦地落下碎石。
所有人……都在这始料不及中,吓得面如土色。
即便只是远远地观看,也足以让人心中骇然。
朱棣:“……”
他见过火药。
但是没有见过这样的玩意。
这玩意……力道太大了。
就在此时……
模范营其实在飞球抵达了某个位置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一直在等待着。
此时,这模范营的所有人,都脱去了重甲,取而代之的,乃是利于登山的皮甲,人人握着刀剑,蓄势待发。
等这边震耳欲聋的响动出现。
等到一切重新归于沉寂之后,哨声响起,是进攻的命令。
朱勇龇牙咧嘴,不断地吹动着竹哨,而后放下竹哨,口里大呼:“上山,上山,杀贼……一个不留,只捉陈二龙……”
哗啦啦……
一群人争先恐后的人,开始沿着山路开始冲杀。
另一边,顾兴祖带着一队人马,开始堵住上山的通道。
这是张安世吩咐的,这样捡便宜的好事,当然不能让别人捡了便宜。
谁敢上山,问问爷爷的刀答应不答应。
…………
“提督,提督……”
勇士营里。
在那剧烈的炸响之后,一个千户回过味来,火速去找营里的提督太监。
这千户惊呼道:“模范营攻山了,模范营攻山了。”
这提督太监刚刚上任不久,乃是御马监掌印太监的心腹,自是极机灵的人。
此时一听,脸色一变,立即道:“那还愣着做什么?跟着他们一道上山,这些该死的模范营,啃硬骨头的时候怂恿咱们去,现在却突然进攻,一定是有好处。”
千户忙道:“卑下这就去集结人马。”
可片刻功夫之后,这千户又跑了回来,脸色复杂地道:“模范营封山了,他们封山了。”
提督太监跳将起来,指着山上的方向,气呼呼地大骂道:“陈礼,朱勇。咱入你祖宗……”
千户苦着脸道:“还上不上?”
提督太监一瞬不停地连骂了好一会,骂累了,却顿时又像刚刚被阉割了的猫,一下子好像什么都索然无味起来,,郁郁地道:“别问了,别问了。”
…………
这一场爆炸。
不只是物理意义的。
对于此时山下督战的朱棣而言,精神意义而言,也不啻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一下子……他的所有想法全部被颠覆。
他拼命地观察着山上的情况。
可那隐现在山涧之间的庄子,却早已荡然无存。
短短片刻功夫,一切都不一样了。
除了冲天的浓烟和火光,什么都没有剩下。
朱棣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人就好似在梦中一般。
回头,想找张安世。
却见张安世已一熘烟地跑到了远处都学员队伍们中间,他朝着教习们大骂道:“教啊,都快教啊,愣着做什么。都光顾着看热闹,热气的原理,火药的原理,为何飞球能飞起来,都他娘都给我教。”
教习们这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立即搜出教材,磕磕巴巴地道:“何谓热气,蒸汽也,蒸汽为何物,如炭火烧铜壶,壶中水沸腾,掀开壶盖……”
学员们心中的震撼,更是不得而知。
他们只知道一件事。
那便是……原来自己要学的,竟是这样毁天灭地的力量。
而这种力量,是如此的真切可见。
这样的学问,可谓破天荒一般。
与此同时,许多人的心底,也升腾起来一个个的疑问。
对呀,为什么可以做到?
为什么人可以飞?
为什么有如此惊人的火药?
为什么……
人都有好奇之心。
只有见识到了这些,这内心深处的好奇之心,便涌上了心头。
于是,几乎所有人,都支起了耳朵,开始认真地听教习们的讲解。
这种讲解,一下子变得一丁点也不枯燥起来。
知其然,才会恨不得知其所以然。
……
“侯爷,陛下召问。”
张安世噢了一声,再不管其他,又匆忙地跑去御前。
而在这里,文臣武将们都一个个瞠目结舌的样子。
等看到张安世,又一个个像看鬼怪一样地看着张安世。
那吴兴,此时僵硬地站在原地,他眼神发直,脸色蜡黄,好像一下子,满脑子只剩下了浆湖,只有空白一片。
世间的事,突然变得不真切起来。
他开始不自觉地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是妖术,这一定是妖术……不愧是邪门歪道……不……不……”
解缙身子挪了挪,又挪了挪,默默地离吴兴远了一些。
胡广和杨荣,大抵也只是无言,非要让他们说的话,想来也只剩下类似于卧槽之类的字眼了。
朱棣看向张安世的目光,则变得无比的炙热。
不过在这个时候,有人突的窜出来,一下子将张安世拎了起来。
这人瞪大着眼睛,激动地道:“张安世,俺儿子呢……”
张安世定睛一看,不是丘福是谁?
张安世没有底气,眨了眨眼,才期期艾艾地道:“大抵,或许……应该还活着吧。”
一群人反应过来,徐辉祖和朱能连忙抢上前,一把架住了丘福,苦口婆心地道:“算啦,算啦,他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还没死吗?都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做人要大度。”
“算了,算了,他们都是孩子,计较个啥,咱们不和他一般见识,听我一声劝,俺是过来人,凡事咱们以和为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