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转危为安(1 / 2)

许太医连忙凑上去看。

果然……这个时候,躺在桌板上的朱高燧,眼皮在不断地抖动着。

可好像他没什么气力,因而眼睛依旧没有张开。

许太医继续观察,先给他把了脉。

还有脉象。

而且这脉象,明显比昨日要强得多。

许太医一时间瞠目结舌,他医死了这么多头猪,但今日……他竟医活了一个人。

用一种完全匪夷所思的方式,让一个人起死回生。

“这……这……”许太医狂喜,他激动得手舞足蹈。

这种成就感,一下子充塞了他的全身。

不只是成就感,最重要的是,他好像一下子找到了一条金光大道。

任何事都是如此,一旦一条路走得通,那么就可以举一反三,只要朝着这个方向深入去研究,那么……许多病症,就有解决的可能了。

这涉及到的乃是医理的问题,理论走通了,其他的就是技术问题了。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御医,每日所想的,怎么就是如何推卸责任,如何去承担后果?

这是他第一次,堂堂正正地进行救治。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继续把脉,心却已要跳出来。

终于……朱高燧感觉自己开始能操纵自己的身体,他缓缓地张开了眼,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莫非……已经下了阴曹地府?

他眼睛努力地张开一条线,却又见到了那个可怖的御医,这令朱高燧感觉到悲哀。

即便是在地府里,依旧逃不过……

可是……疼痛……开始传出来。

这种疼痛,和当初阑尾炎发作时的疼痛不一样,是一种刀口的疼痛,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却发现,自己手脚依旧还是绑缚着。

于是他身子又动了动,努力地张大眼睛。

“殿下,您醒了!”许太医激动地道。

朱高燧尝试着张嘴,可是努力张嘴之后,却发现自己竟是无法发出声音。

慢慢地调息了片刻,他才轻动嘴唇,声音微弱地道:“我……我在何处?”

“在王府里。”

王府?

朱高燧精神恍忽。

对,他好像……此前是被拉到了王府的一处地方……

对了,还有张安世,有张安世……

许太医一下子察觉到了赵王朱高燧的脉象开始紊乱。

许太医便立即道:“殿下,千万不可激动,小心伤口绷坏了,现在正是殿下您养身子的时候,一定要……切记不可急躁。“

却是听朱高燧道:“本……本王还活着?”

“当然活着!”许太医红光满面地道:“有安南侯在,想死可没有这样容易!你是不知,这安南侯妙手回春,世上再难的病,他也有办法。哎呀……他简就是活菩萨,安南侯心善……他……他……”

说到动情处,许太医居然眼里泛着泪花。

人和人的主观看法是不一样的,在有的人眼里,张安世是十恶不赦之徒。

可在许太医的眼里,这简直就是自己的再生父母啊!

安南侯是如此的无私,这样的独门绝技,也倾囊相授,平日里医者仁心四个字,许太医耳朵里早就听出茧子来了,可……此时的他才知道,这四个字,简直与张安世再契合不过。

“还活着?张安世……张安世……”

朱高燧眼里,透着疑问。

他不相信。

是的,张安世那样有坏心的人,怎么会救他呢?

当初,他可是差一点没害死皇兄,如今有了报复的机会,他那皇兄和张安世,怎么会放过他?

不对,一定是哪里错了,莫不是……张安世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是的,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朱高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人的所有行为,都需要有一套逻辑来支撑的。

在朱高燧的心目中,自然是自己的兄弟都不是好人,身边的人都很奸诈,自己想要一展抱负,所以要去争夺,要去抢。

这其实也可以理解,没有人会认为自己是天生坏种,是万中无一的大坏蛋,哪怕是再恶之人,他干下坏事,也会有一套完美的逻辑,来为自己辩解。

正因为朱高燧有这样逻辑,所以他对自己的许多行为,都给以了自己很大的合理性,譬如争夺帝位,是因为太子不似人君,这天下不给他,实在没有天理。

又如谋害太子,这是因为太子肯定一直在阴谋算计他这个兄弟,所以他要学李世民,先下手为强。

可现在……这个逻辑开始瓦解,虽然朱高燧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去承认。

可是……现实就在眼前,无论你在想,太子和张安世到底有什么阴谋,但是……很明显,他们即便是见死不救,也可以让他病死,达到他们的目的。

那么,他们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给他救治呢?

而且还他娘的救活了?

有些东西,你是绕不过去的,哪怕你不愿意承认,可实际上,它就在眼前。

“你们……你们对我做什么?”

“你的阑尾坏死了。”许太医尽力用简单的词句来解释:“其他的太医们都说无法救治,事情紧急,侯爷为了救治殿下,果断决定进行手术,就是在你的下腹这儿,开一个刀口子。然后将这阑尾切除,再进行缝合……”

“不过殿下放心,即便切掉了这个,也不会对殿下有什么影响……殿下,你是没看到,你那阑尾……早已溃烂了,若是不及时切除,必有性命之忧。殿下不信,可以看看下官给你切下来的阑尾,你看看就知道。”

说罢,许太医兴冲冲地去取了一个水晶瓶的罐子来,只见里头泡着酒精,还有……

朱高燧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自己的眼前一晃而过。

许太医手里的东西,自然是许太医的宝贝,在他看来,将来研究阑尾,大有用处。

可在朱高燧看来,这玩意,看着让人恶心。

“真是张安世救了我?”

“还有下官……下官……”

许太医有点急。

不过很快,他觉得这样不厚道:“当然,主要还是侯爷,下官只是打了个帮手。”

朱高燧便不说话了。

这冲击实在太大,他要缓一缓。

此时,却又见许太医道:“既然殿下已经醒了,那么……照着侯爷的意思,可以喂一点米汤喝了,不过……不能多喝……殿下稍等,我去准备。”

许太医随即便转身出去,到了门前,却与张安世差点撞了一个满怀。

这厢房外头,都是赵王府的人,张安世可是叠了两层甲才敢来的。

尤其是那赵王妃,一宿未睡,就在此盯着。

见张安世来,赵王妃那双满带厌恨的眼眸,便直直地盯着张安世,张安世同样怒目瞪回去。

二人的眼神,不断地交流,好像在无形之中,刀光剑影一般。

若是眼睛会说话,那么大抵就是:“你瞅啥?”

“瞅你咋地?”

“你再瞅试试。“

“我就瞅啦……”

不过,二人都没有下一步的举动,张安世急着想来看看赵王的情况。

赵王妃也晓得……真闹起来,未必能讨得了好。

现在她家王爷,八成要死了,她再也没有和东宫争斗的本钱了,于是悲从心来,熟练地取出手绢,便开始抹自己的眼睛。

而赵王府的宦官和宫娥们,对于这样的神仙斗法,却俱都沉默。

赵王……肯定是没了的,这个时候,跟着王妃对东宫的人正锋相对,将来一定没有好下场。

据闻张安世睚眦必报,而且他还掌着锦衣卫,连宫里的大公公亦失哈,据说都对他很客气,要对付他们这些没了主人的奴婢,可谓是易如反掌。

许太医撞到了要进去的张安世。

却听哐当一声,好像自己的脑袋,撞在了铁壁上。

许太医吃痛,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脑袋,疼得龇牙咧嘴,下意识地道:“谁出个门,还套一层钢啊。啊……是侯爷,是侯爷……”

他激动起来。

张安世微笑着看他道:“咋样啦?”

许太医欢喜地道:“醒了,虽然很疲惫,可是依我看……气色不错。”

张安世道:“看了伤口没有?”

许太医一怔,随即就道:“呀,我忘了。”

“笨蛋。”张安世顿时笑脸收了起来,忍不住骂道:“不是让你随时检查伤口,防止感染的吗?这么重要的事,你也能忘?”

“下……下官这便去。”许太医手足无措,便又回身走了进去。

有宦官听到了什么,便匆匆到了赵王妃面前,耳语几句。

赵王妃觉得不可置信,失魂落魄地看着也跟着进去的张安世。

她抬起莲足,便也想跟进去。

谁晓得,刚到门口,张安世便笑吟吟地堵住她:“现在还不能探视,在换药呢。”

“听……听说……殿下醒了?”赵王妃诧异道。

张安世道:“是醒了,但是未必就脱离了危险期。”

“他……他开膛破肚了,也能活?”赵王妃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安世,娇躯颤抖着,显得很是失态。

张安世道:“我都出手了,当然有救活的可能,如若不然,怎肯下刀子?”

“可……可你不是要害他吗?”赵王妃彻底的懵了,以至于口不择言起来。

在赵王妃看来,太子那一家子人,没一个好的,一个个都是伪善且卑鄙之人,总而言之,反正是见不得他们赵王府的好。

张安世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这是什么话,赵王是我姐夫的亲兄弟,我怎会害他?”

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

赵王妃没了方才的气焰,竟在张安世面前,变得怯弱起来,被张安世训斥得大气不敢出。

张安世道:“等着吧,先等许太医看看伤口。”

“噢,噢。”赵王妃挥舞着手绢,愈发的手足无措,却忙点头。

这周遭的宦官和宫娥们,对于方才两位贵人的话,他们也是听到的,此时也好像有了生气,彼此交换眼色,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许太医才出来道:“侯爷,侯爷……检查了,缝合的伤口,没有出现感染,下官又上了一些药。”

张安世听罢,才道:“一定要仔细观察,观察要仔细。”

许太医点了点头,喜滋滋地道:“赵王殿下说他饥肠辘辘,现在可以进一些米汤吗?”

“去准备吧。”张安世这时才松一口气。

这一切,赵王妃听了个真切,禁不住在旁道:“殿下还能开口说话了?他……他能说话啦?”

张安世道:“只是做了一个手术,怎么会不能说话?”

“他……他还疼吗?”赵王妃眼里噙着泪水,这泪水看着随时要夺眶而出:“他前些日子,疼得在地上打滚,说像每日被刀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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