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即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而后慢悠悠地道:“孙儿大了,就由着他吧。此事,你要协助。”
亦失哈犹豫地道:”只是……“
朱棣瞪他一眼:“啰嗦这么多做什么!这既是瞻基的主意,那就自然按他的意思去做。他虽年幼,可将来……却是要继承大位,统御天下的。如今他要干的事,无论对不对,合理与否,都听他安排去做便是!若是做错了,到时他自会反省,做对了,便是一次历练。天家做事,不必害怕吃亏,莫说是朕孙儿要干点事,哪怕他是去与人赌,那也输得起。“
亦失哈立即明白了朱棣的心意,忙道:“奴婢遵旨。”
…………
此时……一匹又一匹的快马,到了特种千户所。
尹王朱?这些天,几乎每日只睡了两三个时辰。
数不清的讯息,经过情报百户所的校尉们甄别分析之后,送到他的面前。
对外联络百户所的人,也随时将外部的信息送至。
快马加鞭之后,副千户已经顺利到了安南。
这一个月时间里,朱?整个人好像着魔一般。
这千户所上下,都不由得咋舌,有时到了子夜时分,他们都可见到朱?在他的值房里盯着那墙壁上巨大的暹罗舆图发呆。
他大多时候,都沉默着不言,只有偶尔的时候,才会突然将身边的人叫来,吩咐事情。
“差不多了。”就在这个时候,朱?突然道;“时候差不多了。”
朱?在喃喃自语,一旁在桉牍上记录的校尉,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奇怪。
朱?抬头看了校尉一眼,便道:“去……传令下去,第一个计划开始实施,飞鸽传书至安南……告诉他们行动。”
“喏。”
…………
半个多月之后。
暹罗的港口,突然来了一些海商。
其实这个时候,暹罗人已经开始对汉商有所警惕了。
因此,不允许汉商入港。
可就算不入港,买卖却是让人无法完全禁止的。
因此,汉商的商船,往往会停泊在外海,而后派出快船打出讯号,此后,这港口中的暹罗商人们,便再出来与外海的商船接驳,进行洽谈。
此时,一队队的暹罗商贾,已经登上了这艘汉商的船。
这船上的汉商见了他们,与之彼此行礼。
汉商做买卖,和其他的商人是不一样的,其他的商人,往往比较直接,而汉商喜欢绕圈子。
先跟你讲一讲海上的风浪,以及一路来的风情,亦或者……甚至可能谈一谈自己的家庭,你家儿子现在如何,我家儿子如何云云。
等火候差不多了,两盏茶下肚,这汉商便道:“如今苏松一带,香料和象牙的需求极大,我们现在……需要大量的香料和象牙,有多少要多少。”
暹罗商贾们一听,顿时了然。
暹罗的特产,本就是象牙和香料,而且许多商贾,和他们彼此早就有过合作。
“需要多少?”
“越多越好。”
“作价几何?”
汉商沉吟着道:“在以往的基础上,加一成。”
此言一出,不少暹罗商贾面面相觑,他们反而好像苍蝇见到了荤腥一般,其中有人道:“现在香料难以收购,象牙……也没从前多了……只怕……”
汉商道:“我可以提前付一些银子,算是定金……”
“不,这不是钱的事……”
汉商道:“既如此……那么……我只好另想办法了。”
“若是价格再高一些……”
“再高,我们便无利了。罢了,你们报个数吧。”
“加五成。”
“这……这如何可能?”
“我也听闻,市面上说……自大明开海之后,香料的价格暴涨!何况这香料在我暹罗,你们汉商是一个银元左右收购去一斤,可我听闻,你们在松江口岸,却是三两银子售出。现在你们需求又如此大,可见……松江口的需求更甚,只怕到时,你们要售价五两六两银子……”
暹罗商贾们面带笑容。
“至于象牙,就更不必提了,你们在暹罗收购的价格是多少,可贩售到了大明价钱又是几何?我等虽为小国商贾,却也多少心里有数。”
“这……”这汉商显得疑虑。
“就加五成。”
汉商最后为难地点了点头:“好,那我要签契书,我这儿,先垫付一些定金……”
说到此处,反而不少暹罗商人们,显得犹豫起来。
在商言商,这商贾是最擅看风向的,见对方加了五成的价,尚且还如此的急迫,而一旦缴纳了定金,这买卖的价格便算是锁死了。
看来……这香料和象牙的价格,只怕还要高涨。
这个时候,他们反而不愿签下契书了。
于是暹罗商人道:“这个……就不必了,我们彼此有这么多的合作,凭的自是信用,你们不是常说,人无信不立吗?请放心便是……到时我们收购了香料和象牙,自然如数与你们交割。”
“这……”
暹罗商人们没有再多啰嗦。
很快,他们就从吕宋和安南那边得知,香料和象牙的价格,确实已经开始暴涨,安南那边,香料的价格何止是上涨了五成,而是直接涨了一倍不止。
论起香料和象牙,暹罗出产的往往都比安南、吕宋等地质量更优。
此时,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当初若是当初签了契书,只怕要吃大亏。
一下子,许多人振奋起来,这是发财的大好时机!
当下,诸多暹罗商贾,便争相去暹罗各地争相收购香料和象牙。
这暹罗的价格,竟也隐隐有扶摇直上的趋势。
又过去了一个月。
却在突然之间,暹罗国内有人上奏暹罗王,这暹罗王接到奏报之后,勃然大怒。
在得知竟有大量的商贾,与汉商暗中交易,如今暹罗与大明已是交恶,彼此已开始交战,暹罗王对于汉商,本就极为警惕,如今……竟是发现此事,自是大怒,于是命人打击汉商。
这个消息一出,原本还来的汉人商船,一下子无影无踪。
不只如此,又因暹罗人的先行挑衅,安南和在柔佛的沉王,也立即做出反制,加强陆路对暹罗的封锁。
消息一出,暹罗各处口岸,哀嚎一片。
要知道,在预知了香料、象牙的价格暴涨,许多商贾都在疯狂的收购,而且大多乃是高价收购。
这香料和象牙,运到了大明可能是暴利,可留在手里,在这暹罗,却几乎并不值多少钱。
一旦售卖不出,便是血本无归。
何况,在暴利的驱使之下,数不清的猎户四处猎象,而不少的暹罗地主,在暴利的驱使之下,也纷纷改种了不少香料的树植,毕竟,相比于能产香料的经济作物,那粮食几乎不值多少银子。
何况,自大明开海以来,香料的价格本就一直都在涨,这也使加工香料,以及种植香料作物的人越来越多,此次更催生了不少的商贾,收购了不少的现货。
而如今……却是一下子,一切化为乌有。
种植下去的作物,已经投入了不少的成本,不可能完全毁除。所收购来的货物,价格暴跌,可储藏又有巨大的成本。
无论是地主,还是商贾,损失都是不小,更有不少商贾,直接难以为继。
那些猎户原本冒着生命危险,才猎来的象牙,如今……却发现没有商贾来进行收购了。
就在这哀嚎声中。
突然又传出消息,安南鸡鸣寺,因为安南与暹罗产生了刀兵之争,愿以出家人慈悲为怀的精神,愿亲来暹罗,交访暹罗的卧佛寺,愿以此,能够说动两国,放下刀兵,各自回头是岸。
这个消息一出……也不知如何的,竟闹得这暹罗上下,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