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孝顺的皇孙(1 / 2)

朱椿说话之间,却又恢复了平静。

唯有那亦步亦趋的陈强,却似乎若有所思,低头不语。

左都督府的新政,虽有一些阻碍,可成效还是明显的。

至少今年的夏粮,增长却是显著。

这令朱椿很是欣慰。

当下,他命人造册,而后及早往户部那边呈送。

户部里头,气氛很诡谲。

这主要源自于户部尚书夏原吉。

士林之中,已传出许多的流言,说是夏原吉收受了张安世的好处,为张安世鼓动宣传车站的土地,借此大发其财。

这消息的版本极多,而且有鼻子有眼,好像人人都亲眼所见一般。

户部之内,自然不免有人用异样的眼光去看这位夏部堂。

六部九卿之中,有一种奇怪的氛围,固然是对新政没有敌视的态度,却又绝不敢声张,只剩下的人,则大多对新政避之如蛇蝎。

千年来的旧俗和传统,可不是闹着玩着。

这甚至已不是什么故步自封的问题了,而是一种自小便深深烙印在人骨子里的印记。

而对于夏公的‘无耻’,他是部堂,当然没人敢多说什么。

可这户部下头的诸官,却也慢慢的对夏原吉敬而远之。

有一句话叫做宁可得罪上官,却也不可坏了清名。

毕竟讨好了上官,可能得到一时的好处,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一个人要考虑长远的利益,就必须在乎自己的羽毛。

历史上,许多所谓的幸臣,看上去好像一朝得势,借这种机会扶摇直上,甚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这样的人,又有几个人有好下场?

反而那些颇有清名之人,别看一时被陛下或者朝中权臣所嫌,可只要名声还在,哪怕是被罢官,却总能重新起复,即便一辈子大志难伸,可家族却可延续,人人敬仰。

说到底,人是不可轻易的背弃自己的圈层的,一旦背弃,哪怕是一时得志,可后果却难以承受。

各布政使司,已开始提交了今岁的钱粮,而户部也开始迎来了一年以来,最忙碌的时候。

自从空印案之后,朝廷就要求户部和各布政使司、州府、县必须对上账目,你征收的钱粮多少,最后又有多少钱粮进入国库,甚至户部这边根据清查,从而得知你所在的州府应该缴纳多少钱粮,这些统统都必须对得上。

“夏公……”

右侍郎曾光至夏原吉的值房,他行了礼。

夏原吉抬头,颔首:“何事?”

曾光比之从前,对夏原吉疏远了一些,可表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的。

“左都督府,送来了钱粮账册。”

夏原吉别有深意的看了曾光一眼:“如何呢?”

曾光一言难尽的样子,良久,才道:“数目颇为惊人。”

“讲一讲。”

“初步的账簿,商税七十九万两上下,粮食也不少,高达四百二十万石。”

商税已经很惊人了,七十九万两,已经可以和去岁的太平府比一比。不过左都督府是许多府相加,而且新政刚刚起步,不过即便如此,这也是一个惊人的数目。

商税的征收,远远超出了户部这边的意料之外。

而粮税,则增长也十分明显,增长了足足三倍。

左都督府治下,本就是天下最富庶的区域,鱼米之乡,可不是开玩笑的,这地一分,能征收粮食的土地,一下子暴增,再加上蜀王殿下重视水利,在大大增产的前提之下,有这样的成绩,甚至已经可以和右都督府比划了。

只是夏原吉得知了这个数目,却是叹了口气,因为他发现,曾光正在观察自己的反应。

夏原吉道:“嗯,不错,今岁国库……总算要有盈余了。曾侍郎怎么看待此事。”

曾光微微一笑:“新政的成效,确实惊人。”

“噢?”夏原吉知道曾光还有后话。

曾光道:“不过……听闻……蜀王殿下的新政推行甚急,倒也闹出了不少乱子。”

夏原吉道:“嗯。”

“夏部堂……”曾光本还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住嘴。

“曾侍郎有话但说无妨。”

“没什么。”曾光摇摇头,微微一笑。

夏原吉深深的凝视了曾光一眼:“有什么需要避讳之事吗?”

“夏公,外间有许多的传闻。”曾光想了想,还是道。

“嗯,关于老夫的?”

“是。”

夏原吉道:“没有什么好话吧。”

曾光想了想,还是点头:“是。”

“你认为他们说的是正确的吗?”

“夏部堂乃是君子,只是……”

“只是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夏原吉自嘲般笑着反问。

曾光没吭声。

夏原吉道:“我等乃是臣子,臣子做好自己应尽之事,至于君子还是小人,时间久了,自然也就见分晓。一时的舆论算不得什么。老夫也懒得去辩解,亦或者,说什么世人误我之类的话。”

曾光叹了口气,却突然道:“夏公当真认为,直隶的这一套……对天下有好处吗?”

夏原吉一时答不上来,他想了想:“伱如何看待呢?”

“这些钱粮确实是实打实的,增产、增收,世上没有比钱粮增加更明白的事了。只是……这般对天下的根基如此苦苦相逼,是要出大事的啊。”

夏原吉道:“你所谓的天下的根基,是何?”

“历朝历代,维护天下根基者,不无是读书人。”

夏原吉叹息道:“你所虑的,并非没有道理。只是情势到了这个地步,如之奈何。”

曾光也不禁苦笑道:“是啊,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夏原吉道:“无论如何,左都督府……此次钱粮大增,与去岁相比,钱粮陡增数倍,可喜可贺,户部这边,还是需昭告出来,蜀王治政之功,藏不住的。”

曾光道:“我看……还是等宫中下旨旌表吧。”

夏原吉道:“这样再明显不过的事,户部也要装聋作哑。”

“夏公……难道不知,自己已处在风口浪尖吗?若是再发这样的昭告,天下人如何看待夏公?”

夏原吉听到此,脸抽了抽,他内心是痛苦的。

天下人如何看待自己?数十年积攒的好名声,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可怕的是,现在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任何一点理所应当的行为,都会被人视为逢迎皇帝,勾结蜀王、张安世。

“可老夫乃是户部尚书。”夏原吉突然勃然大怒,他站起来:“老夫在其位,总要谋其政,若是这样的事都不敢,尚需考虑别人如何看待此事,枉顾左都督府钱粮大增的事实,那么……老夫岂不是尸位素餐,成了真正的小人吗?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就这样办。”

曾光没想到夏原吉会大发雷霆。

曾几何时,这夏原吉还是许多人心目中的偶像,君子之名,如雷贯耳。

对曾光而言,眼前这位上官,某种程度,也是他效仿的对象。

可如今,在曾光眼里,夏原吉身上的光环逐渐消失殆尽了,这种感受,让曾光心中,五味杂陈,不禁为之扼腕,心中大为可惜。

他沉吟片刻:“是,下官这便去办。”

曾光应下,随即出了值房。

只是他转头,便去了户科给事中的值房。

这给事中虽在户部办公,可实际上,却并不隶属于户部,而户科给事中,虽名为正七品,实际上权力却是很大。

对上,朝廷的旨意,他若是觉得不合理,甚至可以封驳。

在户部,若是部堂有缺失,他甚至可以具言上奏,直接检举。

这户科的都给事中刘振南,此时正与几个从七品的给事中交代什么,见了曾光来,便起身道:“曾侍郎……”

曾光笑了笑,却看了那几个给事中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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