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陕西黄汉升出于本能,忍不住把头一低,看了看底下。
顿时,他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只见列队进餐的战友们已经跟小老鼠差不多大小了。
这种高度,就算没有恐高症的人,都不由自主心跳加速。
黄汉升感觉自己手脚发软,随时都可能掉下去。
虽然训练过无数次了,可真的攀爬这座瞭望塔,依旧感觉是生死磨砺额。
现在支撑黄汉升唯一的信念,就是灯号兵不非的生活补贴了。
活着才能拿更多补贴,他必须活着!
黄汉升照着训练时教官所教的方法,抓着一个念头不放,再不去管高度,也不去管越来越明显的摇曳感,就这么一步步向上爬着。
他的身体紧绷着,马上就要到最后一阶铁梯。
常言道:行百里者半九十。
黄汉升就在这最后一刻放松了一下,伸手抓了空,身体也瞬间失衡,极度惶恐之下,另一只手也松了。
双手空空,剩下双腿支撑着,眼见就要出事,一只大手伸出,牢牢揪住他的右手,接着更一把将他扯上了狭小到两个人都转不开身的高台上。
浑厚的嗓音响起:“臭小子,你才第一天上岗就想让家人领抚恤金?”
黄汉升惊惶刚定,这话又让他垂头丧气:“班长,我的本领还不过关”
被称作班长的是个中年汉子,拍拍黄汉升的肩膀,也怕他下次不敢来了,安慰道:“小子,别想太多,这种事情也叫鬼门关,今天你过了一次,想必日后不会再犯糊涂了。”
班长纯属想多了,年轻人心气高着呢,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撂挑子。
黄汉升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惊悚很快就消散了,他掏出酒瓶给王楼官:“班长说得真没错,老厨子,给的不是米酒,是四川宜州的杂粮酒,味道闻起来真不错!”
班长哈哈笑着接过,眉飞色舞地道:“那厨子知道我是酒鬼,我去拿就给没劲的米酒,不给好酒,今天你立大功了!”
两人端着饭缸子挤在一处,眺望正沉下地平线的夕阳,呼哧呼哧大口咀嚼起来。
时不时再喝了一两口小酒,暖暖身子,还不快哉!
“汉家旌帜满阴山,不遣胡儿匹马还。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喝下小酒,望着夕阳,黄汉升忍不住吟诗一首。
“你小子还会吟诗,怎么不去考科举或者参加公务员考试,怎么跑来当灯号兵,真是屈才了。”
班长摇摇头,他人到中年,不然高低得去学好文化课,就算考不到公务员,也可以去考军校吧。
“好男儿志在四方,就该在沙场夺富贵,好吧,考了两年公务员都没上岸,加上灯号兵的薪饷这么高……”
“考不上,那就再考呗,大不了先去衙门找份文书之类的临时工作,总比在玉门关好!”
“班长,话不是这么说,有道是玉门关外思归老,定远应辞万户侯!”
“你牛!你牛!”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着,广阔大地在他们眼前伸展开,当夕阳沉下时,天地之交,一道细细尘线正依稀伸展开。
“不行了,班长,快吐了,每天都是萝卜豆子炖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