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已命人卜筮吉日,要在三日后为长公子加冠!”
当这个消息公布出来时,瞬间传遍整个咸阳的贵族阶层,引来无数人的关注。
只因为冠礼,是古代贵族男子最为重要的礼节。
冠者,礼之始也。
只有举行冠礼后,才代表一个男人正式成年。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一国君王,也只有加冠之后才能掌握权力。
当今统御天下的秦始皇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他十三岁登上秦王之位,但因为年幼,不能掌握权力,秦国的一切事务都由其母后和相邦吕不韦来负责。
所以才会出现吕不韦权倾朝野,嫪毒***宫闱,而秦王不能制的情况。
甚至嫪毒不仅私通太后,还敢在酒后当着其他臣子的面,口称“吾乃王之假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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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佗刚到那处加冠的大殿前,就听到一声呼唤,转头一见,发现是他那位“老哥”。
中车府令赵高。
他此刻正站在不远处,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蓦然之间,赵佗脑海里闪过前几日才见过的那个小胡亥,目中不由一冷。
但只是瞬间,他就恢复镇静。
赵佗脸上挂着笑,走过去向赵高行礼道:“赵佗见过兄长,许久不见,兄长近来可安好?”
“哎呀,贤弟如今乃是大庶长高爵,又将尚公主而为帝婿,如此高贵的身份,岂能向我这个卑贱之人行礼。”
赵高忙伸手托住赵佗的手掌,不让赵佗行礼,嘴里说着谦逊的话语,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赵佗笑道:“兄长说的是哪里话,昔日赵佗初入宫时,兄长不轻视我,处处关照,此等恩情赵佗一直记在心中。”
“别说赵佗如今只是个大庶长,纵使日后是成了伦侯、列侯,也当唤你一声兄长才是。”
听到这话,赵高的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
就凭赵佗这些话,他就感觉之前做的事情,值了!
“哎呀,贤弟此话真是让我心中感动,世间能如贤弟这般,位尊而不骄,依旧讲真情的人真是太少了。”
赵高赞了一声,又上下打量了赵佗一眼,感叹道:“还记得咱们刚见面时,你七尺有余,如今却已成为八尺大丈夫,需要吾仰视矣!”
赵佗微微一笑。
正如赵高所说,当年他入宫时,只有十五岁,七尺多高,彼时见到赵高身材雄壮,还曾出口夸赞,表达羡慕之意。
如今六年过去了,赵佗也成了八尺男儿,比赵高还要高上那么一截,也不怪赵高此刻满脸感叹。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赵高便道:“贤弟勿要在这里耽搁,长公子加冠乃是大事,快速速前去观礼得好,勿要去的迟了,殊为不美。”
赵佗应了一声,拱手告别道:“日后若有时间,当与兄长把酒言欢才是。”
“自是当然,贤弟快去吧。”
赵高催促了一声,看着赵佗告辞转身,前往郎卫侍立的殿宇,他又不由面露羡慕之色。
赵高想到自己的出身。
母被刑僇,世世卑贱。
纵使他赵高发奋努力,凭借刀笔之才为皇帝赏识,成为常侍近臣,担任中车府令之职。
但他终归只是个小官罢了,别看平日得皇帝宠信,还能为其起草诏书,但遇到像这种为公子加冠的大事,赵高就只能留在外面,连接近都不能。
如果没有赵佗,他还不会升起多大的感觉,但如今有了赵佗作为对比,赵高再次感受到了自己地位的卑贱。
日后皇帝一旦故去,他赵高没有高爵高职,必将被打入凡尘,定然会沦为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人物。
赵高看着远处赵佗的背影,以及那一个个被邀请前来观礼的公卿大臣。
“赵佗是赵国余孽,刺客同党。但却凭着努力翻身,数年之内就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卒,成为如今功盖全国的大庶长赵将军,为万民敬仰,将尚皇帝公主。”
“我赵高,也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赵高满脸艳羡,眼睛微微发红,手掌握在了一起。
他的脑袋里,又想到昔日因范义之事牵连,他被蒙毅治罪将死的场景。
要不是皇帝怜他平日忠恳,赵佗又开口为他求情,恐怕他赵高坟头上的杂草都有数米高了。
他握着拳头,喃喃道。
“我也想和赵佗一样,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很高很高。”
……
“章台宫的柱子比咸阳宫的还大,要是在这里两人绕柱,定然抓不住。”
赵佗一进入章台宫的主殿,便被其内部的宏伟壮阔惊了一下,特别是盯着那一根根粗大的负栋之柱,脑袋里不由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
不过赵佗很快就平静下来,打量四周,见到诸多公卿皆迈步进来。
普通人家行礼站位,都要讲尊卑地位,更别说是皇帝之子行加冠大礼,各方礼节自是更加严苛。
赵佗与殿中相熟的公卿打了个招呼,然后便走到为他专门所留的位置坐下。
不巧他的对面正是廷尉李斯,两人互视一眼,笑着颔首。
不一会儿,皇帝便乘步辇,由郎卫抬入殿中,坐上主位。
“拜见陛下!”
“陛下万年!”
诸臣行礼之后,此番长公子扶苏的加冠大礼正式开始。
随着赞者传告,束发未冠的公子扶苏自殿外走来,神情庄重,姿态严肃。
他行至阼阶后,向帝榻上的皇帝行礼参拜。
“如果不出意外,扶苏果真是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人。”
赵佗心中暗想。
礼法上所谓“嫡子冠于阼,以着代也”。
也就是嫡长子的冠礼在阼阶上举行,以象征将来要代替父亲执掌家族。
秦始皇没有立皇后,扶苏不能算是嫡子,但他却是当之无愧的长子。
秦国立国数百年来,除了少数特殊情况外,基本都遵循的是嫡长子继承制。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有宗法制度的保障,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扶苏这个长子本身就比其他兄弟更有继承权上的优势。
赵佗不知道历史上的秦始皇,是否也是这样在章台宫阼阶上为扶苏加冠的。
但在这个时代,被赵佗点醒之后,与楚系外戚彻底划清界限的扶苏,似乎已经得到了皇帝的欣赏。
没有立储,但在章台宫的阼阶上加冠,本身就是一种暗示。
就在这时,随着赞者的宣示,作为主宾的宗正走了上来。
宗正是个垂垂老朽,满头白发,他的职位是九卿之一,一般由王室的德高望重之人担任,专管皇室亲属。
皇帝的长子行冠礼,负责加冠的主宾自然非宗正莫属。
所谓加冠,便是由主宾为受冠者戴上冠,将头发束住,代表正式成年。
加冠一般是三次,第一次加缁布冠,次授以皮弁,最后授以爵弁。
每次加冠完毕,都由主宾对受冠者读祝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