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申君道:“先生所言是也。申公子及无名乃芒卯二子,芒申及芒未是也!然未便与外人道也。”
春申君的话立即引来一片惊呼声。春申君得意地道:“彼二子为兄弟,秦之所议,吾其未得知乎?”
满座又响起一阵颂扬声!
春申君道:“申公子久在外,征战经年,而得其兄归,吾得尽知秦之状。吾将何以劳之?”
这一问题把大家都问住了。在楚人心目中,有功则加官晋爵的概念是没有的,官爵那都是贵族的事,庶民并不可能当什么官,只能在贵族手下干事。比如这次申公子虽然被委为将军,率领一万楚军出征,但那只是芒申代春申君履行职责,并不代表着芒申可以因此而得到什么功业,改换门庭。一名门客有些疑惑地问道:“收无名至门下,列为上座,其可乎?”
春申君很满意地点头道:“先生所言是也。非只此也,吾将以二人掌鲁事。”
众门客不知所以,茫然地望着春申君。春申君道:“吾自为鲁公,岂能自居于鲁,当以人代领之。吾意以申公子领之。无名大夫为上宾,佐赞鲁事。”
几天后,风尘劳碌,未得休息的芒申得到任命:立即北上,掌管鲁地;而他身边负责鲁地事宜的人选则是刚刚随申公子归楚的故秦大夫无名。在任命了鲁地的管理人后,春申君即带着众门客沿淮水而上,回到陈城。
转眼过了夏天,秋天即将来临。虽然天气还很热,但草木已经显露出枯黄之相。陶郡向咸阳发出一封紧急文书:据淮泗之间的商人传言,故河东丞无名乃芒卯之子,现已投靠春申君,主要负责联系鲁地;而鲁地的官员则是率军击秦的申公子!
总理政事的子楚得到这份密报,十分惊讶:郑安平、王稽、无名,这些人都与应侯张禄有关,却偏偏都投降了诸侯或暗通诸侯。这似乎说明,张禄其实也很不可靠!
子楚立即去见秦王通报此事。秦王倒也并不十分吃惊,沉默片刻,让子楚亲自去见张禄,询问此事。
子楚派一名谒者先往张禄府上通报,言子楚公子即将前来拜访。
张禄到了秦国,并没有再娶妻生子,家中的仆妇都是所谓罪妇,没为官奴,分配到相府来的。他也没有家臣,一直孤身一人,以前倒是有郑安平等人前后侍候。郑安平为着照顾张禄方便,把自己全家都迁入相府。郑安平投降赵国后,芒未也去了河东,张禄的生活由仆妇们照顾,公事则交给自己的曹掾,一应琐事都由盖聂代办。自从辞相后,曹掾都转入子楚府,相府越发空旷起来。郑安平是罪臣身份,他的家属待罪家中,小奴和她与郑安平生的那个儿子就住在张禄家里的偏院中。盖聂是郑安平的庶子,受了牵连,失去了剑士身份,只能留在张禄府中,每天练剑习武,闲时就与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打闹嬉戏。
秦医隔三岔五地上门诊治,都是由盖聂迎堂上,诊过色脉,开出方子,盖聂跟到太医府中去抓药,回来交给仆妇们煎给张禄喝。每天的日子就这样在平淡中渡过。
谒者上门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秦王依然看重张禄,时时命子楚上门请教,而子楚也十分恭敬,并不贸然上门,来访前总要派谒者来探访“应侯安否?”这时盖聂就会回答道:“方尽剂,乃安睡!”子楚也就不会来了。
盖聂的回答自然是得到了张禄的吩咐。张禄自辞相后,不再想理世事,只打算安静地渡过残生。他的生活十分简单,饮食也不挑剔,仆妇做什么吃什么。闲暇时就坐在庭中,看盖聂练剑,或指导郑安平的儿子识字,像一名慈祥的老爷爷。子楚要来拜访,自然是想请他重新出山,但他已经下决心不再入世,所以总以病重为由,拒绝与子楚见面。
这天,张禄和往常一样,坐在庭中晒太阳,郑氏小儿在院中玩耍,盖聂在院中练剑,小奴也坐在偏院的门边做些针线。这时门外响起车马之声。张禄急起,退回后宅。小奴将郑氏子拉进偏院。院中只留下盖聂一人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