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鹏作为御马监太监,最近经常出入于宫门,任务也是跟张周沟通京营的事务。
陈宽作为协调京营精简裁员工作的,却在很多事情上,为杨鹏这个正牌的御马监太监所挟制,司礼监在此事上更多是充当幌子,而杨鹏才是执行张周对京营部分军令之人。
京师,研武堂的校场内。
杨鹏跟张周在做一些视察,顺带也对最近的差事做了汇报:“……英国公对于京营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总觉得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张师您还是小心一些,现在京城中各种传闻,对您都很不利。”
“比如说?”张周道。
杨鹏道:“以宁藩为首的宗藩,在对陛下行劝谏,说是对您过分倚重。至于司礼监中人,对您好像也多有意见,涉及到军政的事务,他们是能拖则拖……都督府以英国公为首,最近对于三大营的裁撤等事,皆都是称病或是不管不问……还有就是言官……这您应该比咱这些人更清楚,就怕现在有些不开眼的给您找麻烦。”
连杨鹏都能感觉到,张周周围是众敌环伺。
张周笑道:“倒也无妨,习惯了。”
正说着,从里面出来一行人,是朱凤和王琼等人,他们也是过来做研武堂视察的。
王琼正式升任为户部左侍郎,在京师中也算是一号人物了,本身王琼对朱凤就很“欣赏”,虽然这次王琼并不作为研武堂的教官,但他仍旧作为“顾问”身份,在涉及到重大军情操练或者是演习时,会作为特邀嘉宾出席。
“蔡国公。”
“张尚书!”
对面一行人给张周行礼。
除了有王琼和朱凤之外,还有户部调过来的两名主事,并非弘治十二年的进士,而是弘治九年的。
现在吏部在调拨人手给张周的时候,也有意避开跟张周分属年谊,意思是要对张周形成一定的制衡。
至于乡党……别说是南直隶出身的进士,就是一个南方的进士也不给张周调拨……但这对张周来说也不叫事。
“年后就能开课,西北调遣京师入研武堂的学员,以三边和辽东的将领为主。”王琼道,“却是不知如今奴儿干都司平女真的差事该如何进展?听说最近一直都是靠辽东都司在撑着,伯安不回辽东,摊子撑不起来啊。”
王琼有大局观。
他所顾虑的,是张周和王守仁干了一半的平女真大业,或者说是对辽北平靖的事务,已经半途而止了。
张周笑道:“年后自然是要继续的,年前安置女真人有十几万人之多,开春之后再扫一圈,到明年年底之前,奴儿干都司就能定下来。陛下的意思,还是要从研武堂中挑选合适的将领,往辽东去完成新建伯未成之事。”
王琼其实本身自己也不想去辽东。
打女真,对这时代有抱负的文臣武将来说,还是太低级了。
明明有鞑靼人要打,干嘛要跟那群不起眼的女真人过不去?当然这时代的有志之士,怎么也不会想到,未来威胁到大明国祚安稳的,竟就是这些被他们所瞧不起的辽东建奴。
……
……
当天研武堂来了不少人。
属于年前最后一次对场地的考察,年后就以此场地为根基,进行学员的教授。
三班的讲官都已经定好。
张周为总教头,但平时并不会出现在研武堂内。
由张鹤龄和张延龄作为勋臣的教头,由朱凤作为武将的教官,再以过段时间回京的陆完作为文臣的教头,同时陆完也会充任研武堂的实际操作人。
等于说,张周为首,陆完为副,下面再是朱凤和张家兄弟。
至于落实到具体的教授技能任务,会由刘贵等曾跟随王守仁去过草原战场的人来负责,至于研武堂也被皇帝委命了一名“镇守太监”,相当于是过来负责日常操练和监督的……本来皇帝想以当初协助王守仁完成威宁海之战的宣府镇守太监曹顺来完成。
但后来由朱厚照亲自跟他老爹举荐,然后刘瑾刘大公公,成为了研武堂第一任的镇守太监。
除了陆完仍旧在辽东没到京师之外,其余充任教官和主要教职人员,都已在京师,回头都要先跟张周这个“校长”来报到。
当然名义上校长并不是张周,而是朱祐樘本人。
甚至这次开学时,朱祐樘也明确说,会亲自来参加,而开学大概会定在上元节之后,大概在正月二十左右,会跟藉田礼近乎是同时进行。
朱祐樘对于这次研武堂的扩招,或者说是正式确定招生和教导等事务,很是重视,朱祐樘想把研武堂打造成为其私人的军事力量,从此之后可以摆脱朝廷对他的掣肘,他朱祐樘的理想,居然跟他的祖父,也就是英宗一样,都是御驾亲征,去把鞑靼人给灭了。
……
……
当天由张周做东,在研武堂校场旁的号舍内,举行了一场简单的宴席。
“……地方还有些简陋,但以后这里就是集聚大明军将英才之所,在下无德无能,只是占着一点先入的便宜,在这里先跟诸位打个气,希望诸位以后能为培育大明军中英才而尽一份力。”
张周在两桌宴席前,给众人敬酒。
除了王琼和朱凤之外,其实多数人都只是普通官吏,或者是都督府调过来打杂的。
张家兄弟没来,他们似乎对于当什么教官也不太会用心。
王琼很给面子,在席间算是代表户部说话:“陛下已下旨到户部公廨之内,由户部协助户部的张尚书,将研武堂的运作维持好。诸位,在下曾作为研武堂一员,将来也希望能与诸位同舟共济。”
朱凤作为教官,却显得很腼腆。
众人在喝酒,张周则将王琼叫到了后堂,单独与王琼说事。
“王侍郎应该听说了火筛战败的消息吧?”张周问道。
“是。”王琼道,“朝上陛下已决定下旨喝斥鞑靼小王子的僭越之心,同时可能会派三边秦总制,以延绥等处兵马,对河套之地完成搜剿,必定不能令鞑靼人长期住牧于河套之地内。”
张周道:“那在王侍郎你看来,要平草原,需要多久呢?”
这就属于“面授机宜”,算是张周对王琼的一次“考察”。
内容无关乎研武堂,而是看王琼是否能担任起协助平定草原的职责。
王琼叹道:“以下官的浅薄,只怕会误了大事,还是由张部堂您亲自来拟定计划为好。”
以王琼的意思,我现在连王伯安还不如呢,人家王伯安现在都当上宣大总制了,而我空挂着户部左侍郎的名衔,从声望到战功,一样都不如王守仁,你要用人,还是先用王伯安这样年轻气盛的,他应该更符合你的需要。
张周笑道:“王伯安还是年轻气盛了。你别误会,我不是嫉贤妒能,相反,我认为若是要攻城略地,或是完成先锋之事,必定挂帅者,是他王伯安莫属。但以西北大局来论,接替秦老尚书为三边总制之人,还非要有非凡的远见卓识不可!”
王琼皱眉。
他在想,这算是对我的恭维吗?
王守仁再不牛逼,都已经是宣大总制了,在秦纮卸任之后,王守仁升任三边总制,合情合理啊。
如果让我去……我有那么高的威望能镇得住场面吗?
张周道:“王侍郎是在担心声望不够吗?”
王琼思忖之后,微微颔首道:“西北军务,当以军功来定,之前有王威宁的威望加持,在王威宁之后,只有王新建一人有能力与之匹敌。当然,若是张部堂亲自往西北,那必定是众望所归。”
“不!”张周道,“若是要稳定大局,我倒觉得,王侍郎你不在我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