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鄌道:“作用大着呢,刚得知的消息,陛下在朝上直接以蔡国公为首,以兵部来整顿各边镇的军防等事,崔驸马跟蔡国公过从甚密,将来你可是领兵的人选,三边等处的军政也多半要落到你肩膀上,你说一句话,比别人说十句百句都管用。”
“啊?”
崔元吃了一惊。
我现在这么重要吗?
我连自己的军功还没搞清楚呢,你们居然觉得我能帮到旁人?
李鄌笑道:“崔驸马到现在,除了参劾保国公那份奏疏之外,还没上过旁的奏疏吧?”
“嗯。”崔元点头。
“那是该上一份了,把西北的情况,跟陛下奏报一下,也好让陛下和兵部都知道现在的形势如何,就算有的人未曾于战场上与鞑靼人正面为敌,也不是说就一定是因为怠慢军机所致,具体情况还是要区分清楚的。”
“襄城伯的意思是……”
“在下之意,将来在下还想多跟崔驸马您学习一下,就算留在西北之处继续统兵治军,也是极好的。”
崔元听到这里,再愚钝也听出来了。
别人还没找他说项,李鄌就是厚着脸皮找他的第一人。
崔元直言不讳问道:“襄城伯,我想问你,你是不是也怕此战之后,被朝廷追究你的责任?”
“我……我不是跟崔驸马一起奋战了吗?过去这些日子,我也未曾合眼,军中上下的事务,我一刻都不敢怠慢,过黄河送兵马,我可是把近半数的兵马都给了崔驸马,你可不能……我们不是分工协作吗?在下是领兵在南岸,你在北岸……”
李鄌尽力为自己辩解,差点有点语无伦次。
崔元道:“我理解。”
李鄌看到崔元那不急不忙的样子,心里在恼恨,心说,你理解有个屁用?
让你上奏,把我的功劳大书特书,你到底会不会?
“可是我跟蔡国公真的不熟,不过跟户部的王侍郎……也只是见过几次面,他还给我书籍让我自学……”崔元正要好好说说自己的发家史,突然发现李鄌正用不怀善意的目光望着自己,只好感慨道,“那我这就给朝廷上奏,尽量陈述我之所见。襄城伯不必担心,相信陛下会明察秋毫,不会少了你的战功。”
“是,是。”
李鄌嘴上在应着,心里在想。
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好,就怕明察秋毫,如果真斤斤计较起来,此战除了你崔元和杨一清的人,剩下的将领都要跟着一起遭殃完蛋。
京城,戏楼内。
已经是五月,天气转热,张周坐在窗口的位置,一边感受着夜风袭来,一边看着人在往里面搬抬酒水。
戏台上的好戏还没开场,张周也不在意,毕竟好戏都是他自己编排出来的,早就知道内容,只是看旁人的表演,乐趣是有但没有普通观众那么强烈。
“张兄。”
当天张周设宴款待宾客,朱凤是第一个抵达的。
他还很奇怪为什么张周会主动宴请,他也以为只请了他一个,当上楼看到一堆酒坛子时,他赶紧道,“这么多酒,今晚都要喝了吗?”
张周道:“不是,这是旁人馈赠给我的。人你也认识,永康长公主。”
“她……给你送酒?”
朱凤也惊讶。
这是什么路数?
就算你永康长公主要跟张周和解,准备送礼,送酒……这也太没诚意了吧?这能值几个钱?不是送金银珠宝来得更实在?
“一会人来了,你下去帮我接待一下。”张周道。
“她……亲自来?”朱凤更惊讶。
张周没回答。
刘贵搬着个酒坛子进来,通禀道:“爷,公主府的车驾已经停在外面了,您看……”
“我来。”朱凤刚受命要迎接永康公主,闻言主动请缨。
在张周摆摆手之后,朱凤跟着刘贵下楼去迎人。
当永康公主进入到戏楼包间时,一身锦衣华服,却是蹙着眉头,显然对于张周接待她的地点很不满意。
一般像皇亲贵胄这种级别的会面,一定会是在私下的别院或是亭台楼阁这种地方,不会是在公开场合,而像长公主这种身份的,自然也不能跟宁彤一样经常出入于市井场合。
永康是个很讲求身份和排场的人。
“张兄,长公主殿下到了。”朱凤见张周都没起身相迎,急忙提醒了一句。
张周这才将目光转过去,仍旧端坐在那,笑道:“长公主亲临,请坐。”
换了普通人,敢对她这么无礼,永康早就发作了,但她这次知道这种发作没什么意义,毕竟现在是礼下于人,求人办事就算不好出口,但把场面给扯破,怕是自己那皇兄先不给自己面子。
你等着!
永康在心中似乎已经暗暗打定主意,不能吃哑巴亏。
“殿下您请坐。”朱凤甚至亲自给永康搬椅子,显得很殷勤。
“知节,你也坐。”张周道。
“不……不用了。”朱凤看了看场面,大概有种两军交战之前谈判的火药味,自己在旁边还有些尴尬。
张周道:“你不想坐,正好,出去再帮我迎个人。”
“谁?”朱凤问道。
“去了就知道。”张周摆摆手,朱凤以为张周这是在找借口让他暂避,随即屁颠屁颠下楼去。
等人走了。
永康才冷冷道:“蔡国公可真是会摆架子,几次派人请托都无用,这是吃准了本宫会亲自登门来谢罪?之前本宫在太皇太后提到你的事,不过是据实以陈,没有刻意针对之意,你不会记仇吧?”
“哦,哪里哪里,我怎会记仇。对于长公主送来的礼,我还觉得愧疚,本应该是我送礼上门才是。”张周道。
永康一看张周客气,气势自然就升了些许:“这酒水,是买来馈赠的,你是皇兄跟前的能人,当得起。”
张周笑道:“旁人送礼,我从来都是拒之门外,但长公主的这礼,我不会拒绝,因为我恰好是好这杯中物的人。陛下跟我说,让我看着给崔驸马安排个职位,我提议让他留在宁夏,等三年之后再回来。”
“你说什么?”
永康这才知道,张周这是笑里藏刀。
张周道:“陛下对此未置可否,又提到了有关崔驸马封爵的事,以陛下之意,崔驸马这军功,可得爵,也可不得。全看跟谁比。”
“跟谁比?”永康的气势瞬间消弭。
之前还气势如虹,现在的气势……就如同强弩之末。
张周笑道:“自然是跟之前的军功案例相比,若是跟安边侯、威宁侯所得军功之比,那也不遑多让。”
“那就封侯!”永康抢白道。
张周摇摇头道:“但要是跟新建伯相比,那就大大不如了,陛下的意思,以后要设定封爵的门槛。新建伯以战功得爵,杀敌至少也有数千上万,以后再想得爵的,就算不及的,也要相仿。”
“你……”
永康差点原地蹦起来,肺都要气炸。
杀敌两千还不够,居然要杀敌近万?五倍的军功?这是在出难题吗?简直是在拿人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