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未来的不确定,可能眼前的屈辱其实也不算什么。
“这位便是保国夫人吧?”
李璋看到女人走出来,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
那神色好似在说,这有什么值得你张懋这么在意的?让你交个人,还这么不情不愿的?
郭昂上前给李璋说了什么,李璋这才道:“劳烦夫人上车,这就给夫人换个住的地方,今日也不用回曾经之所,这两日便会往永平府送去。”
保国夫人正要依言上马车。
张懋走过去对她道:“夫人,不是老夫不肯相助,乃是他们奉了陛下的旨意,你若是去永平府,必定会受不少的苦头。老夫还是会想办法的。”
“公爷有心了。”
保国夫人听了张懋这番假情假意的话,也只是表达了礼数上的尊重,随即便上马车。
李璋道:“公爷您也不必相送了,咱家这就带人走了。”
张懋冷冷道:“敢问一句,今日之事,乃是张秉宽……蔡国公他所授意的吗?”
“呵呵。”
李璋笑着道,“公爷您这话是何意?你觉得,蔡国公会在意这么一件小事吗?”
“他……”
张懋也无言以对了。
如果说张周管得宽,但再宽,好像也不会在一个保国夫人身上做什么文章,甚至张周是否知道有这个人存在,都两说。
“公爷是好奇咱家为何前来吗?其实咱家更多,是要给厂卫定下风气,先前连寿宁侯坏规矩,咱家也都派人去给解决了,这不好的风气一旦形成,朝廷上下可就乱了!咱家初升重任,实在是不敢怠慢。”李璋说着,还带着几分感慨。
大有一种,新官上任,必须要有所作为的姿态。
张懋道:“李公公还是给个面子,不妨……”
“公爷请不要说下去,咱家不是不给您面子,正因为您的面子太大,才要有所回避。”
李璋说着,语气带着几分强硬道,“公爷您不必相送。来人,走了!”
“是。”
郭昂等人赶紧过来给搬马凳,扶李璋上马车。
一行锦衣卫,浩浩荡荡离开了。
张懋立在那,整个人怅然若失,更重要是憋屈,就好像是到手的鸭子飞了,一口都没吃上。
“公爷,这叫什么事?锦衣卫这是在捉弄人吗?明明给送来了,还给带走?”姓钟的幕宾有点无法接受。
张懋目光仍旧望着锦衣卫一行远去的地方,老脸横皱道:“老夫只是觉得蹊跷,会不会是,有人刻意在针对老夫?”
“您说的是……”
“可能是张秉宽,也可能是旁人,老夫虽说不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隐约还是感觉不妥。唉!”
张懋重重叹口气道,“哪怕再给老夫一个时辰呢?”
“您……”
“想办法,老夫定不能就此罢休,大不了老夫亲自去找张秉宽谈!”
李璋带着人手回到锦衣卫北镇抚司,而牟斌已在那等着谢罪。
“牟指挥使,作何这般客气呢?这又并非是你的错。”李璋道。
牟斌道:“都是卑职驭下无方。”
尽管牟斌也算是憨厚之人,但在这种时候,责任还是要推卸起来的。
手下本来就是为了背黑锅而存在。
李璋笑道:“你做得很好,顺水推舟嘛,咱家设身处地,若是你的话,也会这么做的。”
牟斌脸色青红一片,李璋这话明显也是在告诉他,别以为咱家不知道这事是你所主导的。
“本来人送去英国公府上,也没什么,但现在不得不带回来。”李璋道,“人咱家先扣下,明日就给你送过来,到时把人送去永平府便可。”
牟斌道:“此人……”
“不该问的别问,你以为,你做的事只有咱家一人知晓吗?牟斌啊,做人还是多留一点心眼,别被人利用了还懵然未知!迟早吃大亏的!”
说到这里,李璋还走过去拍拍牟斌的肩膀。
意思是,你还要多学。
李璋亲自把人送到了京城内一处秘密的宅院内,随后他自己也进到里面。
更是将随从都屏退,单独面对保国夫人。
保国夫人先是被张懋当面责难,现在又是被李璋责难,她自己也在想,要是不知道这位乃是内官,还真不确定他要做什么。
“多谢公公救命之恩。”保国夫人急忙行礼相谢。
李璋笑道:“夫人这是说哪里话?莫非你也知道,那英国公的宅邸乃是龙潭虎穴,进去便出不来了?”
保国夫人低下头,声音有些微不可闻道:“妾身自知命运如何,造已没有选择的余地,无论如何,只是想保全家中的小辈,若是能完成心愿,就算是受再多的苦楚也是心甘情愿。”
李璋满意点头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看来夫人你也看出来,咱家将你带到这里,是有事找你去做了?”
保国夫人曾经作为朱晖的内眷,并不止负责府上内院之事。
以她的精明干练,负责跟军中将领见面,甚至是收礼,接受请托等事……
以她的见识,并非一般人可比。
眼见李璋就这么带她来,她心里琢磨也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有一个比张懋还牛逼的大人物,让李璋冒着得罪张懋而成全另一边的心思,把她带出来,然后送给那个“大人物”。
这近乎是不可能的。
朝中比张懋还牛逼,让李璋可以更忌惮的,真就没几个,而以她的出身和年岁、姿色,那几个牛逼人物都不会如此大动干戈,她也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出尘的仙女,就算是,那也是半身入土的老仙女,老掉牙的那种。
大概只有张懋这种比她还年老,且品味还特殊的,才会如此不顾身份去为难她。
除此之外,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李璋想要利用她,来去完成某件事,也就是说,她这个保国夫人就算身在囹圄之中,仍旧有一定的价值。
“公公您请讲。”保国夫人知情识趣。
李璋坐下来,翘起二郎腿道:“明说了吧。陛下想拿回京营的军权。”
保国夫人道:“所以,是要让妾身,去传扬英国公的恶名,让他……身败名裂?”
李璋笑道:“夫人言重了,若是英国公的劣迹,需要别人来给他传扬,那他可就称得上是圣人了。你觉得他是吗?”
保国夫人面色拘谨道:“论贪赃枉法,他比家夫……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