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周笑了笑。
成国公府送礼,不以家主朱辅的名义,而是由成国太夫人朱胡氏吩咐,把事交给已经另立门户的孙子朱凤……如此一来,就算是有人说成国公府暗中交通张周,他们也会说,这只是张周跟朱凤之间的私交,与家族无关。
“谁送的,有什么区别吗?”张周道,“你代表的是成国公府,而这次我要登门造访,你就送礼来,是个人都知道你要做什么。拿回去吧。”
朱凤道:“我只有送礼的权力,没有拿回去的权力。张兄若不肯收,那就过去的时候,带着就行。”
张周显得很无语。
旁边的刘贵笑道:“侯爷,这是您送来的礼,可回头再拿回去,跟外人怎么说?他们还以为是我家老爷送的呢。”
“这……”朱凤显然不是有大主意的人。
张周道:“这礼,你先带回你自己府上,回头再送回你家里便是。现在不谈这个,你是替家里来问问,我去到底是做什么的是吧?”
“嗯。”朱凤也是个实在人。
家里怎么吩咐,他就这么应承。
张周道:“我不知道理解的对不对,陛下可能想让令尊留在北方,再打一仗,大概几个月……甚至是要到年底,才能回南京。”
“啊?”朱凤大吃一惊。
老父亲什么水平,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当儿子的多少还是心里有数的。
以前觉得父亲很牛逼,可自从他自己上了几次战场后,通过各种渠道所得知的消息,才知道父亲原来也是个平庸无能之辈,只是以前他消息闭塞,家里都在称颂他这位老父亲,才让他错误以为,他父亲是人中龙凤。
原来只是一条虫。
既是一条虫,还要上战场,那不跟找死差不多?
“令尊应该不想去吧?”张周问道。
“嗯。”朱凤很实在点头。
朱辅才不是那种有大志向的勋臣,这种人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混吃等死,享受权力固然是好,或者是打压同僚也很在行,可就是论到外战能力,基本上是不抱有什么指望。
张周道:“那你们家,可能就会被削权,南京军务提督勋臣的身份,就不会再落回到令尊身上。”
“这是为什么?”朱凤惊讶问道。
显然张周说的,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
南京军务不一直都是勋臣和太监、南京兵部尚书联合打理的?怎么现在勋臣不要了?
张周道:“你看现在京师的防务就知道了,京营现在还有一人主持局面的情况吗?”
朱凤想了想,问道:“不是还有张兄你吗?”
“你话可不能乱说,知节,你见我去打理过京营的军务吗?”张周瞪过去道。
朱凤似乎好像明白到什么,点头道:“我知道了,以前京营的事务,基本上都是由英国公一人所决定,说是兵部、御马监提督太监等能主持军务,但实际上大多数的军令,都是出自英国公府。”
张周道:“南京不也一样吗?”
朱凤想了想,也不得不点头。
京师的防务,跟南京的防务,在格局上基本上是一样的。
勋臣负责日常的训练,还有采购和大多数的日常琐事细节,而兵部只能规划大的方向,而兵部尚书也没那么多时间去管理军务上的细枝末叶。
至于提督太监,看似权力很大,但更多是充当监督者,而多数提督太监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敛财,只要把银子打点好了,基本上就不会出问题,涉及到领兵出征等事,提督太监也只是在旁当个花瓶。
提督勋臣,也就成为实际上的统兵和调兵之人,而京师和南京又很难出现战事发生,让兵部插手的难度也很大。
这会导致,提督勋臣在很大程度上,成为一方诸侯。
而皇帝要改变的,正是这种局面,先是通过让张懋去领兵,打击他的威势,把他给拉下来。
那时候南京军务还在看似忠诚的朱辅手上,可当张懋的问题解决,下一步不就是解决南京的军务归属问题?朱辅要被派去边疆领兵,那就跟张懋的下场极其相似了。
朱凤道:“张兄,可一定要帮家父一把啊。”
“我怎么帮?”张周道,“跟陛下说,不让令尊去边镇领兵?还是跟陛下进言,让令尊回南京,维持现状?”
“这……”
朱凤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皇帝明摆着让朱辅当第二个张懋,那现在要么去边镇领兵,证明自己的实力,让皇帝找不到借口削你的权力。
你若不想去,那也行,直接把权力给分了,交给不同的人来打理,就好像现在京营军权一样。
要是两者都不想取,那你还是去死好了。
以死名节,也不是不可以。
张周道:“大概能说的就这么多,有些事,我自己也不清楚,陛下今日并没有跟我提及令尊的事,还是事后司礼监陈公公跟我提了一句,要是令尊不想做选择的话,那也行,那就等陛下下一步的安排。可能更简单直接一些。”
朱凤问道:“那您还过去吗?”
“去啊。走个过场都行,既然你来问了,那我给你时间,你回去跟令尊说明一下情况。”
张周叹道,“那我就等天黑之后,再临你成国公府之门。当然,还有个选择,令尊怕在外治军不行,可以带上你。他不行,你行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