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唐寅是没当回事的,但听了徐经的话,他脸色出现了一丝动摇之色。
因为徐经说的话,听起来是没毛病的。
徐经趁机再加一把火,道:“这世上那么多能带兵的,无论是谁,都逃不过瞻前顾后,唯独伯虎你,你是那种生性洒脱之人,想来就来想去就去,不受约束。你怕被问责吗?你甚至都不怕死……就算是被人定了死罪,陛下和蔡国公也会保你。”
“这话我不爱听。”唐寅差点想发火。
什么叫我被定了死罪也会有人保?
意思是我不行,我就一定会输?
徐经道:“相信伯虎你也悔恨先前一战无功而返,那是因为各路兵马出击,像成国公和安边侯,他们这些有点本事的将领,都被分兵于他处。但要是有平虏侯和小公爷相助,那就不一样了,因为他们跟你一样,都迫切需要成功。”
唐寅道:“成国公和安边侯难道不想取胜吗?”
“不一样啊。”徐经道,“他们再厉害,有这位平虏侯厉害吗?平虏侯在跟随蔡国公之前,可就是宣府总兵,只是他没有封侯的机会。而成国公和安边侯……呵呵。”
徐经就差说,这对父子骨子里是一样的,他们都不是什么猛将出身。
全是靠张周帮他们铺路。
咱打仗就要用点牛逼人物,用到马仪和张锐,才有机会力挽狂澜。
至于朱辅和朱凤父子俩,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唐寅道:“但是我的请辞上奏,已经送去京师了。”
“不怕啊。”徐经道,“正好也体现出你的决心,哪怕是回复回来,你人不在卫所内,也无关大局。你可以随军出征。”
“那你呢?”唐寅皱眉打量徐经。
徐经笑道:“你还担心我不同行?我也愿意与你并行,咱就一路出击,把鞑子打到落花流水。”
……
……
在经过徐经的“开导”之后,唐寅似乎重新拾起了一些信心。
他当天并没有见马仪,而是先晾了一天,在第二天下午才与马仪和张锐相见,旁边也只留了徐经一人,大抵就是怕有些出兵的事情,被有些人查知。
“唐军门。”马仪一脸哀求之色道,“末将深陷险境,如今只有报销朝廷一途,还望您给末将这个机会。”
唐寅道:“你先前自行出兵都无结果,来求我,就有用?”
马仪无奈道:“如今宁夏已无粮草和辎重调拨,将士们出征草原,最难的就是粮草供给,以至于不得不杀鞑靼牧民的牲口充饥。要是有唐军门您的支持,我等才有机会建功立业。”
唐寅点头道:“原来你是缺粮草和物资。”
马仪无奈点头。
张锐急忙道:“先前卑职与平虏侯二次出征草原,已发现鞑靼人的一些动向,他们正在往东边调拨。”
“那你们怎没追上去?”唐寅问道。
张锐道:“他们行军很有规范,且军民一体,他们是为过冬而迁徙。”
徐经看着地图道:“照理说,从河套往东,就要进入大同的地界,他们去到那边……不是找死吗?”
言下之意,鞑子现在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往王守仁的防区靠近?
唐寅道:“如此也不是没有可能。先前一战,从夏天一直打到深秋,鞑靼人为了避战,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西边很多草场都被我们给烧毁,就算是长出新草,也要待来年。”
马仪一听唐寅在那认真分析,急忙道:“还请军门您下令出兵。末将愿意赴汤蹈火,就算是死也无憾。”
“嗯。”唐寅点点头,似乎是同意了。
张锐却察觉,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因为他作为英国公世子,对于文官的敷衍一套是很了解的。
他道:“唐军门,您有何顾虑,只管明言,出兵之事也可以从长计议,未必急于一时。”
“这么说吧。”唐寅道,“在先前一战无功而返之后,我已上奏朝廷,告罪请辞。”
“嗯?”
马仪和张锐都惊呆了。
堂堂三边总制,大明军政近乎是二把手的存在,你居然不想干了?
不过再一想,也可能是唐寅以退为进呢?
唐寅道:“本来我都已经收拾好家当,就此准备隐退山林,回姑苏去。但你们来了,说要出兵……我认为,还可以……再等等。”
马仪瞪大眼问道:“唐军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与你们一起出兵。”唐寅道,“集合目前能用上最好的兵器,一门重炮都不带,全带火铳和轻炮,一人两马,行军路上不停歇,一路北上,不遇鞑靼人不回头。”
马仪一听就振奋起来道:“末将也是这么想的。”
徐经赶紧提醒道:“不遇鞑子不回头,是不是……有点过了?”
以徐经的意思,我跟你出征还行,但我是跟你去打胜仗的,像你这样完全不管回头路,就是一门心思去送死……谁敢跟你去?
还不遇鞑靼人不回头?你是想坑死我啊!
唐寅道:“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如何能打一场胜仗?让将士们多准备一些御寒之物,哪怕是遇到大雪封路,遇到再狂风暴雪,也要一往无前。”
马仪感激涕零道:“大人,您是一地之主官,未必需要如此,让末将前去便可。”
唐寅摇头道:“若不能与你并肩作战,那我还用你作甚?我想明白了,只有置之死地方能与之一战,先前一场浩荡的战事无功而返,全在于我等没有决死之心。各路兵马都在粮草尚有富余时撤兵,没有做到真正的弹尽粮绝。”
徐经道:“弹尽粮绝可就回不来了。”
“那就多准备火弹,多准备粮食,要打有准备的战事。”唐寅道,“兵马也不宜太多,五千足够。此战……不成功则成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