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女孩儿出了步行街,除了白可馨一个人沉默想着心事儿外,其他女孩儿事不关己,倒是嘻嘻哈哈。
“馨姐,我们坐什么车呢?”一个女孩儿问白可馨,打断她的沉思。
白可馨还没有回答,另一个女孩儿不高兴说道:“这还用问么?当然是象来时一样打的啦,公交挤死人了,还臭得很呢!这个时候,肯定座位都没有了。”
其他女孩子也附和,甚至还有人问中午大家在一起聚不聚餐。
白可馨心情不好,她拦了两辆出租车,吩咐大家各自散去,自己也拦了一辆,回家去。
看着窗外的景色向车后跑去,白可馨仿佛穿越了时光隧道,回到十岁的时候。
那时,她的父亲还是卞市长手下的一个小秘书,他们家也很穷,卞市长的秘书很多,她父亲是最不重要的一个,只负责跑跑腿儿,影印一下资料什么的。
但白可馨却以她的父亲为荣,因为那时她们家还生活在江城市郊的一个小县城里。
她父亲能在她七八岁的时候考到市里当秘书,这个本身就是一件荣耀的事。
亲戚朋友们都以他们家为荣,白可馨的同学们知道她有个在市政府上班的父亲,也纷纷投以艳羡的目光,连有的老师也对她另眼相待。
那时的白可馨,就觉得自己是一只与众不同的高雅的白天鹅,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身为一个小秘书满不满足,但她觉得自己很满足很幸福。
但是,有一次放暑假,她去市里看父亲,恰巧与父亲共事的一位秘书的女儿过生,于是顺便也邀请她去了。
白可馨当然高兴,但当她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戴上最漂亮的发饰,觉得自己是最漂亮的女孩子去到宴会上时,她才发现自己在那些公子小姐当中,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丑小鸭。
白天鹅们一身名牌,男的风度翩翩,女的举止高雅大方,自己那一身打扮,缩手缩脚的举止,在衣香丽影,软语温言当中显得是那么的寒碜。
但白可馨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寒碜而过多地自卑,反而,她象一个守财奴掉进了金窝子一样,躲在大厅的一角,不动声色地,贪婪地欣赏着厅里众人的衣着,评判着哪一位比哪一位的举止更加得体,想像着如果自己穿上他们一样的衣服,更应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对着别人浅笑。
因为白可馨相信终有一天,她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跟他们一样,不,她会比他们做得更好。
但有一个人却让她非常自卑,那就是整个宴会的中心人物,那个让人们翘首期盼却珊珊来迟,那个坐在钢琴边闪闪发光,脸上总是带着玩世不恭表情的金主。
那个人让她觉得自己也许永远也成不了他那样的人,因为在他身上有一种高贵的东西,那是与生倶来的,由血统和长年的积淀而成,她,学不来。
如果她可以成为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那该是多么荣耀和让人满足的事啊!如果真能实现这个愿望,无论让她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可以!
但今日,她只是一只见不得光的丑小鸭。
宴会才到三分之一,白可馨就偷偷溜走了,尽管她很留恋这样的场合,很想多看看那个人,但多留无益,只会让人们很快注意到她并永远都记得她今天扮演的角色。
那么以后无论她站得多高,无论她和谁站在一起,人们都会带着鄙夷的神色将今天她的落魄样子拿出来津津乐道一番,这是白可馨所不容许的,如果那样,她的人生就是个悲剧。
与其如此,她还不如及早退场,等待有一天以全新的形象出现在大家面前,那样,她也许就能够有资格站在那个闪闪发光的他身边,她才不会给他蒙羞,他也才能欣然接受她,那样,她的人生才会是一场喜剧。
出租车上的白可馨想到这里时,脸上不自觉浮出笑容来。事实证明,她当年的决定是明智之举。
这些年来,她的父亲步步高升,由小秘书到秘书长,由秘书长到科长,由科长再到现在的局长,他们一家搬到了城里来,她也转到了城里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