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四区,紫槐矿区。
冬日的太阳斜挂在天空,灰白的大地一望无垠,风呼呼的吹着,除了这声音再没其他东西。
日光逐渐来到正午,灰白和前褐交错的大地上,驶来黑色的小小长条,在大地上缓缓移动,稍不注意,就淹没这缭乱的大地画布中。
当视线逐渐靠近这长条时,一阵呜呜而富有节奏的撞击声传来,才让人意识到这是辆的长长的钢铁列车。
车头有着四片棱形羽翼的凸起图案,一看就是铸造时打上的,无法磨灭,不过现在这图案上满是刮槽,棱角上也有着不少凹痕,其中部分还磨得格外光滑,似乎是被什么刮蹭过般。
列车不断前进,尽管各种杂音和声响不绝,但车上却又很是安静,这长达600多米的钢铁列车,上面仅有16名乘员,而钢铁的车厢也是露天敞开,露出里面有着腐蚀红锈的钢铁内壁。
“今天天气不错。”
坐在车头的休息舱内,一名列车员看着外面的天空,远处的太阳照进车内,将他身前的金属挡板桌照亮,不断抖动的挡板上,打开的罐头里有着做好鱼块,混在油花的液体里。
“难得好天气,可以把车厢打开好好晒晒,等再过一两个月,又要开始下雨了。”另一名列车员靠在椅背上,两手枕头,眼睛半睁半闭。
“最毒的就是2月的雨,希望明年公司有钱给这车刷一层好漆。”用叉子戳起鱼肉块,这名穿深蓝制服的列车员吐槽。
“算了吧,我看公司是不想出这个钱了,你还记得上次刷漆是什么时候吗,那会我还没结婚呢。”说着,旁边睡觉的列车员伸手抓了抓,用帽子盖住眼部,这样午睡会更舒服。
“不刷不行了呐,这车再淋几次大雨,估计就报废了。”
“公司效益一年不如一年,如果这车也停了,估计后续就是清算资产准备撒手了。”他们作为老员工,对公司的现状比谁都了解。
“我们这个年纪,出去找工作可就难咯~”说着,他用左手按了按膝盖,似乎是常年工作留下的风湿,这会有点发痒。
“工作不好找,我那侄子也是今年高中毕业,结果四处投简历都没人要,又在大城市因为租房花了不少钱,结果他爸,也就是我堂兄让他回来了。”
“回来能干啥,要我说,还不如在大城市先混着呢,哪怕是打杂做服务员也比废弃小城市好。”说着,准备午睡的这名列车员又翻了翻身子。
“四叶晶不行,还是繁华点的星域好,我听说我远房姨妈,当年就是为了离开这,嫁给了红桦树星域的一个老头,虽说前些年很苦,但如今也是熬出来了,有一儿两女,还有好几个孙子。”
“前段时间,他们一家子回来省亲,看了我们的住处,几个年纪不大的孙子辈说我们这住的,还不如电影里那第五纪元的逃亡者。”
“当时真是挂不住,好在他们爸妈明事理,将几个小家伙打了一顿,好好教训了下,才没继续说下去。”
“那后来呢,有没有和你们说怎么移民过去。”吃完鱼块,这名列车员,将盒子往外一扔,只见铁盒在空中翻动,其中残留的油花和水洒出,而后铁盒迅速落在身后,撞在车身,发出哐当的声响。
“很难,现在各个星域间移民不像过去那么容易了,一些繁华星域的居民,也很排斥外来移民,说哪个议员敢支持这种提案,就让他立刻下台滚蛋。”
“嚯,说好的联邦呢,果然还是自己重要。”摇晃手中的漱口的热水,列车员见怪不怪的吐槽。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或许是睡不着,旁边的这名列车员翻了身。
“只要你考上好学校,不少大公司抢着要,如果是名校大学生,还能走人才引进渠道。”
“大学生啊,养不起养不起,我这工作20年的工资加在一起,估计都不够大学2年学费。”
“当时他们说了后,我就知道没啥用,我自己当年也不是没拼过,结果高中也就勉强够到地区中等的学校,能进这家公司都费了不少劲。”
“我儿子今年10岁,我看他比我当年还贪玩,根本不上进,学习成绩一塌糊涂,是指望不上了。”
“如果公司效益好,我能攒点钱,估计还会想着给他弄个好补习班上,但现在嘛,只希望公司多撑几年吧。”
“哎,都不容易。”
说完,两人继续坐在休息室里看着外面白阳照射的大地,裸露的灰白地面没有任何植物,只有白沙和破碎的石子。
这就是四叶晶星域,翡翠裙的北方,曾经被称呼为紫槐树海的国家公园。
数天后,北四区,浅琉市。
原本荒芜的大地如今竖立着不少建筑,大致能看出一个小型城市的雏形,除开这里,外面的世界依旧一片荒芜,只有零星的轨道穿过大地,连接着这个聚集地。
偶尔有列车穿过空旷的大地,来到这座小城,如输送营养的血液般,带来些许热闹。
“呜呜——”伴随着刹车和鸣笛声,列车缓缓停在车站内,之后车站内的龙骨上放下数根机械吊钩,将车厢抓起,随后将其中运输来的白垩石头倒在一旁的空地上。
就在这装卸的时候,列车上的随行员工也跳下来,其中一名嘴里叼着烟,还有一人略带好奇的打量四周,似乎是第一次来这。
“怎么,很好奇吗?”同伴询问。
“是的,这里似乎是在建城?”
“没错。”
“啧啧,真是少见,现在还有哪个公司在翡翠裙投资大规模建厂的。”
“不是公司,是他们自己建的,反正这里地皮不值钱,几乎没人要。”另一名员工摇摇头,递给他一支烟,随后两人走了出去。
一边抽着烟,两人蹲在车站外的台阶上,看着街道上往来的工人和一些旧式自律机械单元,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他们是哪里人,怎么要在这定居?”
“好像是东方人,伱应该也看过影视剧吧,东方人信奉五凤,和我们的生活文化不太一样。”
“这我知道,但感觉他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傻,现在翡翠裙北方废弃的城市那么多,随便找一个定居就是,何必还自己弄呢。”
“我也不懂,但我之前也和一个熟悉的东方人聊过,他们有比较重的乡土情节,不愿再分散流离,有亲人一起的地方才是家,他们是这么和我说的。”
“好吧,不过这估计也挺花钱的,他们哪里来的资金。”
“一部分是他们变卖了原有的资产,一部分是政府支持,还有银行提供的低息贷款。”
“政府估计也是想,他们如果要建城,总该买各种材料,请工人吧,多少都能拉动点经济指标,增加点就业岗位,于是就扶持了下。”
“你看我们这不就是吗,公司那唯一剩下的方解石矿场,现在几乎卖不出去了,也就这里还需要,用来制作建筑材料。“
两人说话的时候,车站内拉来的白垩方解石也逐渐卸完货了,之后就是卡车运到不远的碎石厂,然后用来制作水泥和混凝土。
看着尘土飞扬的工地,两人安静了好一会。
“我总感觉自己在做一个梦。”高个的列车员将烟蒂按在地面熄灭。
“什么梦?”
“梦到自己还活在几千年前的第三纪元末期。”
“为什么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