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聊到的这些史料,他们这些文臣实际上要更加熟悉,但若论循其根本,究其内理,比起后世来说就差了不止一筹。
比如后世称武帝是欲“文化融合一统”,便令人豁然开朗。
但回过头来看后世讲的种种,再结合亲自研读的史料,便也让杜如晦对“汉武帝给华夏这台机器装上软件”这个说法更添了几分明悟。
文化,看得见摸得着但又很难称得上有一个实体,称其“软”确实有几分意会之理。
秦皇制硬件,汉武装软件,那轮到如今贞观一朝该做些什么,令这台机器“除旧而革新”?
杜如晦一时间冒出了很多想法。
李世民则是看着被加了引号的“众所周知”一词,脸颊虽红但依然据理力争:
“老子姓李,朕亦姓李,千年前定同出一脉也,如何不能以先祖相称?”
众人敷衍的拱手点头,表达了对大唐皇帝意见满不在乎的赞同。
长孙皇后更是连敷衍的点头都不想给,只是略带期盼的看着李世民。
而想法也差不多都写到脸上去了:那李显都能带皇后微行,陛下如何不行?
李世民想想去年那突然兴起微服出宫似乎后来确实引得皇后埋怨,于是便也颔首以作回应。
今年节日他已决意揽千年之优劣,令民欢庆。
那他作为皇帝自是要出宫监察彼时之成果的,带上皇后同乐也属正常了。
“可若是要开宵禁,这……”
其他人对开宵禁的长安城倍感期待,长孙无忌对开宵禁的长安城倍感头大。
房玄龄理解其难处,也进言道:
“满城烧灯本就有走水之患,若有贼人作乱,恐生难言之事。”
两臣子的建议也立马让众人冷静了下来,毕竟长安有多少人他们再清楚不过,平时还好,若是解开宵禁坊间尽出,那烧灯即便再流光溢彩也难免有昏暗处,若有贼人生乱,恐怕能比平时容易十倍,更能造成百倍的祸患。
“不可因噎废食。”李世民首先表态。
“陛下或可遣百骑司散落各大街监察,有备无患。”魏征建议。
尉迟敬德少见的首先反对:
“百骑司不过千余人,于长安不过杯水车薪,若欲靖宵禁之安,非两衙禁军不可。”
杜如晦蹙眉:
“禁军皆乃血勇之辈,若与百姓互有顶撞则难以断罚,不可。”
秦琼站在了老兄弟这边赞同道:
“若欲镇一城,非禁军不可,可抽调精锐按街散布,细微处遣百骑司与六扇门鹰犬补缺,再合不良帅统脊烂之辈,以镇长安太平。”
这般意见让众文武顿时沉默,各自心中琢磨了一下愈发觉得可行,只不过唯一问题便是:
“如此劳师动众,恐有靡费国力之嫌,且民庆而军烦,恐生怨。”魏征担忧道。
李世民向前一步,不去看臣子而是看着光幕上那后世仿古人所造的兴盛之景道:
“何有劳师动众?尔后待西域通镇,必有万夷入长安称贡,事务之繁杂必远胜此时,上元之劳合为后来之演。”
“朕非虚夸丰饶,不取胡客分毫之辈,禁军当镇公平,令唐民赚胡客之财以为富。”
虚夸丰饶之事众人如何能不知?大业六年炀帝为夸功,聚诸番酋长于洛阳,以五千步之阵、万八千人之数为诸胡演百戏。
市贸之中,邀胡客置酒食尽饱而不要一文钱,绫罗绸缎缠树以彰豪横,引得胡人问缠树之绸为何不给那些衣不蔽体的中国之民?
这件事随着隋亡而烟消云散成为笑谈,但李世民在观后世之盛后曾与他们说,此等盛事唐必复举,但这次必以刀兵威慑,令诸胡以歌舞事唐。
如今看来,陛下对此志向记得清清楚楚,魏征欣慰,杜如晦期待,尉迟敬德激动,纷纷拱相应。
【此外,上元节最值得一说的当然还是灯会。
历史上从汉武帝至隋,燃灯一直都是统治阶级的专利,毕竟普通人也没那么多灯油去浪费。
隋炀帝以如今的标准来看,算得上是一个奇观爱好者,他首先拉高了上元节的标准,用数十堆昂贵的沉香木辅以香料烧到天明。
唐朝干不出如此败家子行为,只能在技术上弯道超车。
太玄百年间,上元节的花灯也算得上节节创新,早期还仅限于从结构上拟动物形象,到了后期已经出现了和孔明灯类似采用热动力学而制的“影灯”,也就是俗称的跑马灯。
到了玄宗时,唐朝的上元节到了一个巅峰,从拟人形的灯婢到灯山种灯树的百枝灯可谓是花样迭出。
不过封建时代普通人永远没有皇帝会玩儿,李旦当上皇帝后为了庆祝,上元节花费大力气造了一个二十丈高的七层跑马灯。
李隆基不甘示弱,于上阳宫造上元灯楼,高百五十尺,悬珠玉作风铃,微风至则鏘然成韵,堪称辉煌壮丽。
与其他民俗类似,到了宋代,赏灯权被下放民间,百姓也拼不起奇观,当时的商家在上元节皆置灯招揽顾客,在这个过程中有人将从先秦就有的字谜与灯结合,猜灯谜就此出现。
明清时期灯谜已经是上元节相当重要的一环,不过在庆祝程度上因为假期的缩短以及其他原因,兴盛程度较之唐宋都有所下降。
到了咱们现代,正月十五逛灯会这个习俗依然还有所保留。
不过因为工作学习等原因在狂欢程度上比不过唐宋——毕竟人家的上元节是法定节假日,比不了。
但若论灯之精美复杂程度,以及灯展的宏大程度,跟古代比那就完全是欺负人了。
毕竟无论是亮度还是色彩丰富程度,亦或是稳定性,电灯都秒杀古代烛灯十八条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