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不是万历,他就算不上朝,但至死都从未对朝政放松过,和万历那种彻底摆烂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只是随着一个人的死去,再加上壬寅之变的发生,让嘉靖彻底放弃了改革一途。
那个人,就是张璁。
并且嘉靖意识到,如果自己还是继续大搞特搞,很可能会引起比寝宫着火、壬寅之变等更离谱更危险更不顾一切的谋杀。
自己现在已经躲进深宫了,还能再往哪里躲。
“人,我给伱。”
季伯鹰话音方落。
在嘉靖的身前,有着一道老迈白胡子老头,从虚无之中凝聚出现。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张璁。
在某些书里,这位张居正一生崇拜的偶像,伟大的改革家,竟是被写成了一个狭隘小人,当真是从里到外黑的体无完肤,着实是看的令人忍不住想撕书。
张璁是明朝出了名的大器晚成,四十七岁中进士,以大仪礼起家。
大仪礼这件事,看起来只是一个简单名分的问题,但究其本质,实际上是皇权和文臣集团的极致博弈。
谁赢了,谁就拥有了话语权,谁就将掌握下一步的主动权。
张璁支持大仪礼。
于他而言,大议礼本质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上位的机会,是施展抱负的机会。
而张璁在位首辅的七年,三起三落之间,对嘉靖朝的弊政进行了极其彻底的改革。
第一,清理勋戚庄田;第二,罢撤镇守太监;第三,严打贪赃枉法;第四,严肃监察制度;第五,严分厂卫与三法司职权;第六,改革科举弊端;第七,改正孔子称号和典祀;第八,整顿军队团营;第九,重用能臣干吏,解决边疆危机;第十,丈量土地,简化赋役制度。
十项变革再加上之前的大礼议,涉及到大明王朝的皇位继承制度、官员选拔制度、赋税制度、国家监察制度、政府组织制度、国家防务制度等等。
这一次的变革,可以说是明太祖开国以来一次最为彻底、最为立体、最为全面的制度变更。
其中的任何一件,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都是革旧除弊之策,都是杨廷和、夏言、徐阶这等人不敢想也不敢干的事。
因为这种洗牌式的制度变更,必然要将帝国内所有的利益集团得罪了一个遍,整个大明的权贵集团都会想方设法的把张璁搞死,甚至在后世也难以留下清名。
清理藩王勋戚和太监的庄田,相当于让权贵把吃进肚子里的又吐了出来。
太监们失去了镇守地方的大权,地方行政体系重新恢复到了正常状态,百年来的积弊一扫而空,太监们的权益更是损失巨大。
严打贪腐、完善监察,文官团体经过整肃,在严格的制度约束下,再也不能那般明目张胆的收取贿赂,工作效率大幅上涨,这对已经习惯了摆烂和乱权贪污的官员来说,当然是极为痛苦。
更令文官集团难受的是张璁对科举的改革,‘三途并进’之法的实施下,进士出身官员的地位相比以前有所下降,而举人、岁贡也成为一种出路,大大拓宽了低级士人的出路,海青天就是在这一用人路线的影响下出仕的。
在张璁的一通大棒变革之下,整个嘉靖朝的风气迅速好转。
尤其是国家监察制度和科举制度的变革之后,风气由之前的浮躁奢靡迅速变得知耻敦厚。
如果能够持续下去,贯彻整个嘉靖一朝,那嘉靖中兴势在必行,绝不是弘治那般只留存于史书上的中兴,而是实打实的重现大明辉煌。
只可惜,随着张璁病逝,夏言这等保守派上台之后,这一切都随之东流。
张璁治政的风格类似于前秦王猛,敢想敢干,只争朝夕,谁要是阻止他的新政,那就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也只有这种人,才能够在一艘船开入歧途之际,硬生生将船头给扳回正途。
如杨廷和、夏言、徐阶这些人,他们所做的只是维持这艘船在歧途上不翻船,但误入歧途越深,积弊越深,后世越来越难以回头。
维稳之臣常有,改革之臣,百年难得一位。
正因为如此,张璁改革之心早已被文官集团查知,整个文官集团都对张璁极为防范。
当年张璁要入阁之前,根本无法经过朝臣会推,只能在其他朝臣的鄙视中,接受嘉靖的中旨入阁。
不过张璁显然并不在乎这一点,他要的是能干实事。
张居正一生对张璁极为崇拜,编纂明世宗实录的时候曾这样写:极推许永嘉(张璁),盖其才术相似,故心仪而托之赞叹。
当张居正上台掌权之后,他颁布的一系列改革新政,包括其中的一条鞭法,很大程度上都是建立在张璁当年改革的基础和战略上。
并且有一点值得一提。
不论是杨廷和、夏言、徐阶、高拱,哪怕是后来因改革而千古流芳的张居正张大帅哥。
这些大明内阁第一把手,为政期间不管是做了什么,个人生活都是极其奢靡,一个个捞钱简直是捞的手抽筋。
这些首辅在任时也是张口闭口反腐倡廉,大老虎小苍蝇一个接一个干翻,但就是从来都不反自己。
可唯有张璁,以身作则,清正廉洁。
在京为首辅七年,离京之时,背个简单的行李就走了。
做了七年首辅,甚至在京师连一处房产、一亩田地都没有,这是一个值得后世称颂,一心为公的改革名臣,绝非是某本书中的小人。
历史可以戏说,但决不能乱说胡说。
而且张璁虽是文臣,却从不结党营私,一切都是公事公办,这也是他一直以来为文官集团所排挤的主要原因所在。
莲出淤泥而不染,自然会被折断。
当年嘉靖火线提拔张璁,并对其唯以全部信任,绝非只是单纯因为张璁支持了大仪礼。
毕竟当时支持嘉靖的人也不仅是张璁一人,更多的是君臣相惜,更多的是君臣一心,更多的是想要革旧除弊的雄心壮志。
“张孚敬!”
嘉靖见到张璁,瞬间一个激灵,吓得差点没蹦起来。
当年张璁为避讳朱厚熜的熜字,上书请求改名,嘉靖便赐其名孚敬,字茂恭。
不仅是嘉靖愣了,张璁也是愣了。
望着周遭景致,望着跟前的嘉靖皇帝,张璁一脸懵逼,心想自己不是已经入土了吗?怎么把我从棺材里挖出来了!
正当张璁懵逼之时,声音传来。
“你有十年的时间,重启你的新政,并将其贯彻固化,同时培养你的继任者。”
这个新功能英灵召唤,有一个时间限制,那就是召唤具现的英灵,只能活十年。
话音落。
张璁一愣,下意识看向季伯鹰。
他四十七岁入仕,从一个二甲进士,一个微末小官,抓准时机,用短短六七年的时间就做到了内阁首辅,脑子岂能不灵光。
瞬间便是明白过来,他之所以能够复生,全因这眼前之人。
太不敢置信了!
“道祖赐你新生,还不跪谢。”
嘉靖惊讶之余,觉得这都很正常。
毕竟师尊乃是仙神道祖,复生个人凡人还不是信手拈来之事。
‘原来世间真有神仙!’
张璁虽然跟嘉靖处的来,但其实一直都不怎么赞成嘉靖修仙,毕竟他觉得这玩意太扯淡了。
但是这一刻,他信了。
扑通,跪地。
张璁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结结实实的给季伯鹰磕了个响头。
谁也不想死,能多活十年是十年,而且张璁的确也是抱憾而亡,因为他至死都没有找到能够继承自己遗愿,将改革进行到底的接班人。
“正好你这一朝的内阁六部都在太高玄殿,择日不如撞日。”
季伯鹰扫了眼张璁和嘉靖。
言语落,三人身影从这太庙消失。
……………………
太高玄殿,九天雷坛。
夏言、严嵩,以及各自的群党,这会已然是吵翻了天。
毕竟已经撕破脸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要是不分出个高低,今天都没法回家陪老婆。
徐阶默默苟在人群中,一言不发。
目光,偶然间扫过雷坛之上,瞳孔猛的一缩。
他并不是惊愕道祖和嘉靖神仙的出现,而是惊愕那个已经死去,令嘉靖初年整个文官集团,整个权贵集团都为之震颤恐惧的男人。
他回来了。
徐阶:‘诈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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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万字奉上。
连续万字更新十五天了。
手残,我写一张大概需要6个小时。
今天失眠五六点就睡不着了,爬起来写,所以勉强跟上了十二点的步伐。
自觉有点发烧,明天凌晨那一更如果推迟了会,兄弟们就稍微等等哈,尽量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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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