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恩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在短短几天后就放弃了对那个男人的恨意,他甚至开始迷茫,莫非仇恨真的是可以用糖衣炮弹来填平的?
不!不是那样!只是因为她太小,她太小了,所以根本不懂仇恨的分量!
紧跟着安娜的贝恩咬牙切齿,熊熊燃烧的怒火灼痛了他的神经。|[2][3][w][x]}忽然,他用力一把捏碎了那颗透明的据说是只有少数人才能看到的巫术球,一条被三片嫩叶包裹着形象怪异的竹节虫,像是绑了降落伞似的,轻飘飘落到地上。
“既然你们都不肯帮我,那我也只能靠自己了!”
早在姐姐那里已经吃了一回闭门羹的贝恩,最终选择听从老巫师的安排,直接释放这条虫子。
虽然那样一来过程会更曲折,他也无法直接宣泄仇恨的怒火,但这已经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
回头看了看地上那条蠕动着的小东西,贝恩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比起妹妹的“天真”和“无情”,姐姐西格丽德的话对他的触动明显要更深的多――
“贝恩,我不能答应你!”
“长湖镇才刚刚获得短暂的平静,再经受不起另一次动乱,那只会让更多无辜的人遭遇和我们一样的痛苦。贝恩,那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我劝你还是放弃那个不现实的计划吧,难得比起眼前看得见的真实,你真的更愿意去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巫师?那个男人就算再坏、再该死,现在也还不能出事,因为他已经是长湖镇的镇长!哪怕退一万步来讲,也许我们可以在那之后选一个比他更适合的人去做镇长,但止于当下,我们真的很需要借助他的力量!”
“你究竟知不知道,为了获得眼前的安定,大家究竟付出了多少!”
“贝恩,醒醒吧,不要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不论他曾经有多大的错,又犯过多少罪,现在他就是长湖镇唯一的救星!”
“贝恩,你能想象一个普通人最卑微的心愿是什么吗?那从来不是什么报仇雪恨或是找回失去的荣誉,他们只想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他们想要的只是能够活下去!”
“这几天,我已经见过了无数这样的人。他们有的失去了父亲,有的失去了儿女,还有的失去了更多。而长湖镇、长湖镇里的那位巫师镇长,的确又给他们带来了活下去的新希望!”
“贝恩,我知道你最近很不好过,我们都一样,甚至包括那个你恨的男人,也包括那些你憎恶的趋炎附势的人,大家在这样的年代都不好过。”
“在你眼里,有的人也许媚上欺下,有的人也许老眼昏花,可在另外的地方,他们同样是另一些人的父母、子女。他们也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他们做的其实没错,只是和你我一样,想获得更多、更好的活下去的机会。为了生存...他们,真的没做错什么!”
“贝恩,所有人都可以怨恨那些看不起自己的、欺凌自己的人,也可以无条件的憎恨那个男人,甚至可以为了报仇不顾一切,但我们不行,你难道忘了父亲毕生的心愿、致力的事业和谆谆的教诲了吗!”
“假如父亲还活着的话,他会允许你那么去做吗!这不是在报仇,这是要夺走所有人生存下去的机会啊!”
“弟弟,答应我,别做傻事。报仇可以,但不是现在。”
贝恩落后半步,抬脚挪到那条肥软的虫子上,离开不过半尺,一脚下去就能碾死这条诡异但还很脆弱的小生命。
他挣扎了片刻,发现安娜和另外一个仆妇已经走出去老远,根本没有等他的意思,顿时这一脚就重如泰山,怎样都落不下去。
放弃报仇的机会,就是为了那种人?就是为了那些人?
“长湖镇的希望?”
“不,他不是!”
“姐姐,对不起,我们已经不一样了!而且...父亲死了。”
贝恩自言自语,挪开了抬起的右腿,面色木然,任由那条虫子越爬越远...
长湖镇外,灰袍巫师站在山岗上,面色忧虑的望着北边的孤山,片刻后又开始侧耳倾听起风的声音,它们带来了长湖镇民的窃窃私语。
在那无数的细语声中,甘道夫能听到许多人殷切的期盼和一些人无奈的抱怨,他能从那些几如一致的赞美声中分辨出真心和假意的区别,他同样能察觉到那份表面上的平静下波澜汹涌的现状。
能在短时间内就把长湖镇的力量强行拧成一股,有些人的本事的确令人惊叹,可惜他没有把这种能力用在正道上,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是正义的代表,原本是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以任何借口去破坏抗击邪恶的良好局面的,就算假托报仇也一样。可如果对象已经不是人类,甚至算不上土生土长的生灵,那么...
“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资格,但这不包括把灵魂都出卖给恶魔的那些。”
甘道夫自语着,从怀里掏出一柄哨子,放在嘴边轻轻一吹,远处立刻传来一阵鸟鸣般的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