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也看出了他们投鼠忌器,想要先赶走邺城士民再下手,顿时又是高举着诏书,仰天长啸,声振屋瓦,呵斥张郃、高览的险恶用心。
以“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堂堂河北,岂无一二男儿,为国除奸耶?”相激,煽动围观的邺城士民对抗袁军的大戟士。
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本朝虽崇儒重教,但也存有先秦任侠之风,加上孔融用忠君大义感召,顿时就有邺城的士民、游侠儿和袁军的大戟士冲突起来。
孔融趁此机会,下令车夫驾车冲开大戟士的包围,继续游街宣告,他今日就是要让阖城上下知道,汉家天子不可轻,忤逆之心不可存,让躲在府中称病不见的袁绍知道,汉家忠臣义士的铁骨铮铮,又岂是他袁家小儿,派出几百甲兵,就能够打断的!
事情闹到这一步,张郃和高览也知道,这桩事情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处理得了的,连忙派出大戟士,火急火燎地赶回袁绍府邸,向袁绍禀报处理情况已经失控,需要赶紧另想办法了。
袁绍正在府中等着张郃、高览两将的消息,现下听到二将不仅没有把事情处理好,反而给自己闹出了城中冲突,顿时脸色大变,厉声大骂张、高二将无用。
这个时候,沮授、许攸、郭图、审配等文臣谋士也纷纷求见袁绍。
沮授、审配疾声向袁绍说明不可当众伤了孔融,否则就不只是捅出大篓子,而是要将天给捅破了。
郭图、许攸也劝谏袁绍莫要动怒,先想办法将孔融劝住了,平息了城中的事端再说。
于是众人商议讨论过后,袁绍决定派出田丰、荀谌等人,赶紧先将孔融劝到府中,就说自己愿意抱病接见他了,莫要再在城中游街宣告天子诏书了。
田丰、荀谌等人得令之后,也匆匆忙忙地驾车赶往孔融所在的城中街道,好说歹说、百般承诺,才总算将孔融的车驾劝到了转向袁绍府邸。
只是车驾到了袁绍府邸,看到袁绍竟然没有出府亲自迎接身为天子使臣的自己,孔融又是勃然变色,就下令车夫在袁绍府邸前停车不动,自己站在车上,一动不动,都不肯再向前移动半步。
眼看着又出了差错,荀谌连忙向孔融解释袁绍抱病不能够见风,只能够在室内接见天子使臣,可是孔融哪里肯信,当即就又搬出儒家“疾,君视之,东首,加朝服,拖绅”那一套君臣之礼来,一定要让袁绍亲自出府来见自己。
荀谌说不过孔融,只好使眼色让田丰入内请出袁绍,自己好言好色地在车旁陪着。
田丰入府过了一阵子,袁绍还没出来,孔融又继续搬出“君命召,不俟驾行矣”的君臣之礼来训斥袁绍,听得荀谌满头黑线,心想这袁公也没有怎么得罪你孔文举吧,这么上纲上线,这是要将邺城上下的风头全部打压下去,昭显出汉室的威严来,才能够称心如意么?
不过一想到,孔文举被袁谭打得狼狈逃亡,连妻儿还被袁谭俘虏了,荀谌也算是能够明白孔融这股滔天的火气是从哪里来的了,想到这里,荀谌不由为袁谭担忧了一下,袁公不喜长子,今日从孔融身上得了火气,怕是要做出大义凛然,转向训斥袁谭无辜扣押孔融妻儿了。
荀谌脑海中乱糟糟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抱病”的袁绍终于在三儿子袁尚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出府来,行人臣之礼,恭恭敬敬地请孔融入府。
只见他穿着官服,拖着绅带,脸色黑青,俨然是按照孔融要求的礼节照做了。
“这可真是反遭罪了!”荀谌在心中暗暗想到。
费了这么多周折,总算是平息了这些事情,可是入到大堂的孔融依旧没打算放过袁绍,劈面就是一通质问。
“袁绍,你自恃地广兵多,专自树党,不闻勤王之师,而但擅相讨,可是要篡汉谋反?”
袁绍连忙出声喊冤,宣称自己忠于汉室,天人可鉴,但是孔融却不接受,咄咄逼人,让众人下拜,当堂宣告天子诏书,训斥侵吞州郡、专自树党,制令袁绍停止侵凌奋武将军公孙瓒、河内太守常林等人,约束河北士卒,上表请罪,并返还将作大匠孔融在青州被扣押的妻儿。
侵吞州郡这桩事情上,韩馥、刘虞已经死了,孔融已经被征为将作大匠,朝廷任命的冀州牧壶寿被袁绍杀了,并州这块地盘则是一早陷入大乱,无人牧守,冀州、幽州、青州、并州都被袁绍占据,想还给原来的牧守都不可能,已经变成了既定事实。
但是在侵凌牧守这桩事情上,公孙瓒、常林还没死,易京、河内也还没攻下,若是接下诏书,就必须停止用兵了,公孙瓒还好,一蹶不振,袁绍采取的是围困战术,可在河内一地,保持进攻势头的淳于琼大军却是要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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