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就过去了。 ”
唐夫人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其中意思不言自明。你吴节是有才,可这又如何,一样娶不了我的女儿。
做人就得乐天知明,不要胡思乱想。
得个秀才功名也就罢了,就别折腾了。
“晚辈不明白夫人的话。”吴节也轻轻地笑起来:“秀才功名对吴节来说不过是开始,的确,唐小姐乃是大家闺秀,普通人也配不上她。夫人嫌弃吴节乃是一介穷生,难道就不想想以我的才学,未来会是何等光景?”
“未来。”唐夫人摇了摇头:“你说的是今年秋闱吗,吴节,我不认为你能考上?就算侥幸过了,就能保证你一定能中进士?就算能中,又得花多少岁月?”
“这是为何?”
唐夫人:“的确,我承认你是个才子,可才子之名并不能保证一切。科举场上,三分人事,七分天命。上天要你中,轻易就过了。若不让你中,就算在过二十年,三十年,一样中不了。唐伯虎有才吧,可秋闱中了解元之后,一辈子都不能再进一步,徐青藤如何,不也辗转蹉跎了一世。三十老明经,四十少进士。不中进士,做不了官,就算你是举人,不也是穷书生一个。难道我就忍心让自家女儿跟你吃一辈子苦?”
唐夫人索性把话说开了:“你不是合适人选,还是本分些,不要有非分之想。好好活着,在新津,有我唐家在,也没人能欺负到你。”
“原来这就是夫人的真实心思,看来,你是不想答应这门亲事了。”吴节目光炯炯地看着唐夫人:“哈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起来,直笑得满屋都是响亮的回音。
众人都是面色大变。
宋管家大喝:“吴节,夫人面前,岂容你猖狂……还是……还是快快向夫人请罪。”
吴节笑毕,这才高声道:“二十年,三十年,夫人也太小看我吴节了。如果我今年就中秀才、中举人,来年春帷又中了进士,三元及第,夫人又作何等观感?没错,你唐家是看我穷,等不及吴节功成名就的那一天,想悔掉这门婚姻,另寻富贵人家子弟。可笑你们的眼光也就局限在四川这个偏僻之地,胸中又能有什么格局?我吴节,虽然时运不济,家道中落,可心中那一份抱负又岂是夫人你所能明了的。唐家执意不肯将唐小姐嫁给某。某也不是那种痴缠之人,免得让人轻视。节,三尺微命,一介书生,却有凌云之志。他年等我中了进士,布衣卿相之时。生命之精彩,人生之华美,正如那高耸云端的山岳不可逼视,又岂是你等所能仰望的?”
两句“又岂是你等所能明白的”说完,吴节一拉蛾子:“走!”
“站住!”唐夫人大怒:“好个狂妄的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就凭你也配在我面前狂妄。你以为你是解缙,你以为你是李东阳?别忘了,我出身在杨家,我杨家先祖用修公才是当时第一大才,你还没资格在我面前发疯。”
“夫人,夫人,多大点事啊。”宋管家连忙拱手,又喊吴节:“吴节,还不快给夫人赔罪,多大点事啊?”
“啪!”一记耳光甩到宋管家脸上,唐夫人铁青着脸收回右手:“管家,你劝他做什么,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说话!不过是一个狂悖之徒,仗着有几分才气好作惊人语,这样的酸丁,我以前在杨家可见得多了。来人,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哈哈,谁敢,再过几日,等我中了秀才功名,尔等竟敢对一个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无礼,就不怕学政官治罪吗?”吴节大笑着看着正要上前动手的唐家下人。
所有的唐家人都畏惧了。
等吴节和蛾子离去,唐夫人一巴掌拍在茶几上,端庄美丽得让人窒息的脸已经白得跟纸一样,嘴唇气得不住颤抖。
宋管家这才叹息一声:“何必呢,夫人。”
唐夫人喝了一口茶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才道:“管家,刚才责罚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不敢,夫人说话,老奴是不该插嘴。”宋管家忍不住问:“夫人,既然连你都说吴节是个大才子,未来的前程自然是差不了的,将小姐许给他,也是美事。”
“你不知道啊。”唐夫人叹息一声:“你根本就不知道科举是怎么回事,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谁敢肯定地说他铁定能中,什么时候中。若是一辈子都中不了,难不成宓儿要跟他吃一辈子苦?还有,这小子实在可恶!”
她咬牙道:“上次竟然休妻,如此奇耻大辱,断不能忍。这件婚姻,想都别想。”
宋管家只能低头不语,这句话才是唐夫人的真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