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迁陈这一笑,与他相熟的几个秀才也同时起哄。
说起来,吴节同他们一样,也有功名在身,都是从府外招来的学生。按说,大家应该很亲近才是。
可吴节一来,yīn差阳错地同陆畅他们裹在一起,还相处甚欢。
读书人都有所谓的气节,吴节此举未免有攀附权贵的嫌疑,也为秀才们所不齿。
当然,他们进书院读书,内心中未必没有站在陆家这棵大树下好乘凉的心思,有或者贪图每月五两银子的助学钱。可读书们都是严于律人,宽于待己。进陆家族学读书,追求知识,拜在名师门下有错吗?至于助学银子,君子不言利,人家硬要塞钱给我,却之不恭,只能勉强笑纳。
本来,如果吴节真的才华出众,凭借绝对的实力,也能将他们死死压住。
只可惜吴节这次是真心想从代先生这里学到真本事,平日里自然没有心思炫耀才情。
在他们面前炫,犯得着吗?
有那精神,还不如多读两页书。
而且,林廷陈妒忌吴节的才学,也不可能在书生们面前提起他的诗词文章。至于陆家,吴节那篇《与陆杭州书》险些惹出祸事,已经下了封口令。
所以,在众秀才眼中,吴节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常人。从这几天的课后作业来看,吴节的文章烂得不能再烂,不堪入目不说,还让人怀疑,他那个秀才功名究竟是怎么得来的?
真是一个好运的小子,这么差的才情就能顺利拿到功名。我等十年寒窗,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走到这一步。这个小人真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听到林廷陈的讥笑,众书生都觉得心中一阵痛快。
“笑什么笑!”陆畅大怒,气得一张脸都涨红了。
众生都是有功名在身的,平素也从来不将陆畅放在眼里,都是一甩袖子,鼻子里同时发出整齐的“哼”字。
“你们,好大的狗胆,敢哼我?”陆畅见众生不都尊重自己,脸由红转青,捏着拳头朝众人一扬:“再哼,打不死你们!”
一个书生凑得近了些,见拳头从自己鼻尖划过,惊得“哎哟”一声摔倒在地。
眼见着书屋里就要乱成一团,吴节不想将事情惹大,忙一把将陆畅拉住。淡淡道:“畅哥儿,罢了,也不用和他们一般见识。圣人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文章好坏,见仁见智,入得他人眼,各有不同感受。君子内心刚正严明,只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又何必在乎别人怎么说。”
林廷陈只是冷笑,却不再纠缠了。心中大快:果然是没灵感了,吴节,你在四11时不是很嚣张吗,只要这个学你上下去,有的是出丑的时候。
等回到座位,陆畅依旧忿忿不平,坐在位置上气得不住喘息。
吴节:“陆畅,用不着为这事情生气的。”
陆畅:“节哥儿,我替你打抱不平,怎么你反没事人一样?”
吴节道:“我的文章确实写得不怎么样,人家要说,能有什么办法。”陆畅:“你倒是豁达。”吴节:“对了,那些秀才们怎么好象对你很不以为然的样子。你可是陆家的嫡孙,将来可是要承袭爵位的。他们若要巴结,本该奉承你才是。”吴节也颇为疑huò。
这事说到陆畅心坎里,他神sè突然有些黯然:“那些秀才一个个看起来好象都是食古不化的酸丁,却精明着呢,都成猴了。人家就算要巴结陆府,也会巴结我哥陆轩。我算什么个东西!”
这话说得有些负气。
吴节:“却是为何?”陆畅难得地lù出一丝苦笑,索xìng拖了椅子坐到吴节身边,小声道:“没错,我将来是个继承爷爷的爵位,可这又怎么样。这北京城中的公侯伯男子多得跟牛身上的毛一样,站在街上顺便扔个石头出去,就能砸中一个有爵位在身的。况且,国朝两百多年,没落潦倒的豪门望族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无千日好,huā无百日红,将来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