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小严,你还有完没完(2 / 2)

如此,正中了他的下怀。

听吴节这么说,依依突然明白他这是彻底被严世藩激怒了,欲意再次迎战。

心中一阵惊喜:“士贞先生你这是……”

吴节轻轻地点了点头。

依依忙站起来,微微一福:“我替我家姑娘多谢先生了。”

待到吴节将她扶起,依依忙问:“先生可是要作律诗,什么时候能够出来。”面容中有些焦急。

吴节:“随时都可以,怎么,这么急吗?”

依依:“自然是很急的,昨天晚上小阁老的新诗一出,顿时就轰动了,据去湘月那边的士子们说,那诗确实作得很好,是少见的佳作……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也去了湘月那边偷看过,一大早的,她那里也挤满了求见的士子们……先生,若在不管,只怕没几曰,小阁老的新诗就要流传开来。到时候,只怕就没人能记得你那首《雨霖铃》了。”

吴节冷笑一声:“严世藩写的东西也就那样,不过是凡庸之作,怎么能将我的那首词比下去。也罢,我若不出手,还真坐实了那个谣言了。”

依依大喜,忙将吴节案上的文房四宝铺出来,又殷勤地磨起了墨汁:“先生请写。”

“不急,且先说说严世藩的那首新诗,你能背下来吗?”吴节问。

“自然能背下来。”依依有些卖弄,清了清嗓子,唱歌道:“秋风西北起,吹我游子裳。浮云从何来,安知非故乡。”

相比起彩云的唱腔,依依还显得有些幼稚,很多地方都显得不够圆润通畅,却带着一股糯糯的绵软,听得吴节精神一振。

不过,这小丫头的天分真的很不错,也许用不两年,必成一方大家。

忍不住提起一只毛笔,倒转了,用笔杆子在水洗上轻轻敲起了节奏。

等到唱完,依依才忐忑地问:“先生,如何?”

“不错,真的很不错啊!”吴节一阵感慨。

听到吴节的赞许,依依神色暗淡下去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吴节一笑:“我说你唱得好,至于严世藩的诗吗,真的是……”他摆着头叹息:“真的是狗屁不通,他写出这等垃圾的诗作,不是自毁名声吗?吴节,倒有些同情起他了。”

依依吐了吐舌头:“原来先生是逗我的。”

吴节走到案前,提起笔饱饱地蘸了一管墨汁,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下去,边写边道:“既然小阁老要与我比律诗,若我不迎战,岂不让他失望。好,吴节也来一首五言,让他输得口服心服。”

依依将小脑袋伸出去,朗声念颂着吴节新出炉的诗: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依依跟了彩云多年,如何看不出这首诗的厉害之处。

此诗气象宏大,境界实在太高了。构思新颖,想象奇妙,情致深婉,这样是诗句只看上一眼,别的诗还如何能够如眼。

咏着咏着,她只觉得一种冷落的孤寂充盈心胸,偏偏又感觉得腋下有清风徐徐,将自己托举到九霄云外,在那夜色中化作漫天的开阔。

如此,孤独也不孤独了,寂寞不再是寂寞。

是的,这种寂寞就是神仙境界的那种孤独,不是凡人所能理解和触摸的。

在先前,依依同吴节还有说有笑,甚至小心地开着暧昧的玩笑。她从小生在青楼,对男女之事懂得也早,对寻常男子,也不放在眼里。

可眼前这个大袖飘飘,奋笔疾书的男子,恍惚间就好象变成了那天上神仙,一尘不染,纯粹的、浪漫的、不食人间烟火。

此刻,她只能敬畏了。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

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

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

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三月蓟州城,千花昼如锦。

谁能春独愁,对此径须饮。

穷通与修短,造化夙所禀。

一樽齐死生,万事固难审。

醉後失天地,兀然就孤枕。

不知有吾身,此乐最为甚。

在这里,吴节小小地改动了一下,将原诗的咸阳城改成了蓟县。

接着,是《月下独酌》诗的最后一首。

穷愁千万端,美酒三百杯。

愁多酒虽少,酒倾愁不来。

所以知酒圣,酒酣心自开。

辞粟卧首阳,屡空饥颜回。

当代不乐饮,虚名安用哉。

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

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将笔轻轻放下,正要搓已经冻得有些发僵的双手,依依突然猛地伸出手来,一把捏住吴节的的双手,将之放进怀中。声音哽咽,嘴唇颤抖,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能说些什么呢,真应了吴节先前那句话,严世藩的那首五若是放在明诗之中,或许也算是一等一的佳作。

但明朝文学的高峰是话本小说演义,是《三国演义》、《金瓶梅》、《三言二拍》为代表的市井文化。

而李白的唐诗却是中国古典文学上最巍峨的高山,这首《月下独酌》,与《将进酒》《长干行》《蜀道难》一道,是李白的代表作,是唐诗皇冠上最璀璨的宝石。

一个二流文人,配与文学巨匠比试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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