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杀他!”
除恶务尽是圣国一直秉持的思想,因为恶如同草原上的荒草,野火或许能够让你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的地方寸草不生。但是当你转身的那一刻,你可能都没有注意到,被草木燃烧后灰烬所掩盖的地表之下,有一种磅礴的生命力,正在以你难以想象的速度,重新让荒草的嫩芽破土而出。
无论是严寒,还是火焰,都无法阻止生命追求阳光的权力,除非你将它们都挖出来,点燃,焚烧,掩埋!
所以当圣国拔刀斩杀第一个山贼的时候,就注定了这一伙山贼,不会有任何的好下场。他用最后一个活口,逼问出了山贼隐藏着的洞穴,在洞穴中,当他清理了大多数山贼,当他的长刀指向一个年轻的,只有三十岁上下的山贼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疯了一样的将他护在了身后,用祈求也带着一丝恳切的目光望着圣国,望着这个比她年轻了至少十几岁的孩子,说出了那句话,“你不能杀他!”
从这个女人身上的衣服来看,她并不像是和山贼一伙的。她的头发看上去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打理,被污渍所侵蚀,和油垢一起将头发黏成了一团一团。她脸上也有很多的污垢,一块黑一块白,就像是斑点狗在草灰里打了一个滚。她穿的衣服样式虽然是去年的新款式,可大片的磨损以及几个补丁和破碎的衣角,让这套衣服看上去非常的陈旧。
她穿着一双布鞋,如果她和山贼是一伙的,她应该穿着皮鞋才对,毕竟天气渐冷之后,皮鞋比布鞋更能够保护脚步不受低温的侵袭而出现冻伤。
圣国还发现了一些细节,她的头发虽然结成一团,但是每一个发丝都显得非常的“粗壮”,以及乌黑。不像一般的山贼或是被山贼掳来的人那样营养不良,枯黄分叉。她脸上虽然脏乎乎的一片,可在一些擦痕中可见白皙的肤色与娇嫩的质地。她的衣服的确非常的破旧,不过至少足以蔽体,在这衣服之下,还有一层棉衣。
加上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圣国很快就猜测出了这个女人的身份,当然,他还是要问一句,“你是被这群山贼掳来的吗?姐姐?”
那女人迟疑着点了点头,她不知道是不是想用自己的故事来打动圣国,总之她把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故事上,她把自己的故事说了出来。
在去年年中的时候,她和家人一起经过不远的官道,打算举家迁移到另外一个城市区。他们雇佣了一些护卫,当时战争结束没多久,为了稳定地方的治安问题,官府和忍者村频频打击野外的山贼强盗,在短时间里的确让保证了官道的畅通和安全。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绝对的,他们还是遭遇了山贼的袭击。
她的父母在袭击中被杀死,护卫在反抗之后同样失手被杀,整个车队里只有她一个活人。她被掳到山贼的巢穴之中,在经过一段时间生不如死的对待之后,她受到了解救。拯救她的人,就是她身后的这个年轻的山贼,无论是这个山贼迷恋于她的美貌,亦或是沉迷于她的身体,当然也有可能是真正的爱情诞生了,总之他将她从地狱中拉了出来。
她成为了他的“妻子”,没有受到家人祝福,没有受到官府认可的妻子,并且在今年年中的时候怀了孕。男人将一切可以给女人的东西都给了她,安全,食物,一定的自由以及不会再受到胁迫和折磨。她爱上了他,只有身处地狱中的人才知道,无论将你拉出地狱的是天使还是魔鬼,他/她/它都将成为你所钟爱的人。
他们就像是夫妻那样过日子,他不再是迫害者,她也不是受害者,说白了就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当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有可能也成为刀下“冤魂”的时候,她站了出来,挺着肚子,看上去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她丝毫不畏惧的就站在了年轻山贼的面前,就像是一个……斗士一样,守护着自己所珍视的东西。
“我是被山贼掳来的,但正是因为受到了他的保护,我才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所以我恳求你,不要伤害他。”,女人的眼神非常的坚定,“他是一个好人!”
圣国望了一眼女人身后早就吓的丢了魂的男人,眼神始终没有太多的变化,他的目光又转移到女人的身上,最后落在了她的肚子上,“新的生命呢,真的很好,说起来我的母亲最近也孕育了一个新的生命。”
听到圣国这么说,男人和女人脸上的紧张顿时去了三分,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个拥有小孩子外表,却拥有恶魔一样本质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但能够交流就是好事。交流意味着可以通过和平的方式解决,特别是在他们不具备武力威慑的情况下,交流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神圣所孕育的终究是神圣,而邪祟所孕育的只能够是邪祟。当姐姐你的孩子出世之后,他就会和他的父亲、母亲,以及这里的所有人学会一些浅显但不正确的道理。他会认为掠夺是正确的,他会认为杀戮是合理的,他会崇拜他的父亲,因为他的父亲会通过杀戮无辜的行人为他获取他所需要的一切。”
“他也会崇拜他的母亲,因为他的母亲会说服那些不愿意加入到他所认为正确的事业中的可怜人,以身作则的将一些观点灌输给那些被掳来的失败者,让他们从反抗变成默认。”
“他会继承这些东西,继承你们的罪,因为在他的眼里,那就是正义,是正道。”
圣国的眼睑逐渐低垂,他缓步走向不远处的山贼们,“我并非是伸张正义的使者,我只能代表我自己。这个世界充满了太多令人窒息的东西,你们看不见吧?脚下正在流淌着血泪无辜人们的尸体,你们也听不见吧?萦绕在周围没日没夜哭诉自己凄惨命运的游魂的哭声!”
“安息吧!”
几乎看不见他拔刀的动作,他的手似乎永远都按在刀柄上,他的刀也似乎永远的插在刀鞘中,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所路过的地方,血花绽放,隐隐有什么东西在歌唱,清脆剔透的歌声就像是来自西方天主教里唱诗团所唱的赞歌,给人一种被涤清的感觉。
山贼——
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