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山四皓来找陈居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去,毕竟他们趁着夜色来的,而且长安城内的诸多势力也有意隐瞒这件事情。
在此事上,整个长安城的勋贵们都站在了同一个阵营。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长安城中的勋贵也好、大臣也好,有能力左右局势的人全都是皇家的人,他们身上的烙印太重。
不是代王的人就是吕后的人,他们的利益怎么可能和另外一脉的人有关系呢?更何况,新帝能够给他们的利益会超过现在么?
他们又不是背后黑手身边最开始的人。
所以,当商山四皓上朝,但却没有和某些人预料的一样与陈氏针锋相对的时候,有人悄无声息的破防了。
商山四皓等人不仅没有和他们预料的和陈氏针锋相对,从而被他们挑起儒家和陈氏的斗争,甚至很平静的接受了天子诏令。
天子诏令:拜商山四皓为少师。
太弟少师。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事情,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官员是这样的任命的,商山四皓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四个人,那么太子少师到底是谁?亦或者他们都是少师?
更加令人惊奇的是,当今天子还独创出来了一个称呼“太弟少师”。
皇太弟的老师当然是太弟少师,毕竟不能够说是太子。
太子的子是儿子的意思.
这样的称呼来称呼代王,确实是有点礼法错乱了。
商山四皓甚至对这种有些破坏礼法的行为表示接受良好,这就更让暗地里的一些人破防了。
比如:孔少青。
这位孔家的人自然而然的是厌恶上了商山四皓,毕竟在他的眼里,商山四皓作为儒家之人,天然的就应该和他孔家站在一起,支持孔家才对。
孔少青厌恶商山四皓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已经暗中投靠了荆王。
荆王承诺,只要自己能够登上皇位,便是完成孔家、或者说儒家的某一部分人一直以来的心愿——即:赦封孔子为“圣”。
是的,儒家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要让孔子成为圣人,也唯有孔子成为圣人了他们才能够跟着这位圣人喝上一口汤。
毕竟
孔子都不是圣人,他的那些弟子怎么成圣?
他这些后人怎么踩着孔圣人的肩膀,拿到真切的利益?
这才是真相。
孔少青来长安城的真相。
昔年张仪所说的那句话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真切的事实,即: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整个世界便是一个巨大的利益链条组成的。
回到府中的孔少青迅速写了一封信,令人送给荆王。
而在孔少青做这些事情的同时,朝堂上也有一部分其他的人联系了另外的封王们。
这个时候,大部分朝臣以及天下人还不知道这诏书到底是哪一位天子发出来的。
所以,他们都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分一杯羹。
德仁五年,冬末。
诸王之乱逐渐的平息,诸多封国也开始正常的像中央朝廷纳贡,并且表示自己的归顺与忠诚,天子派出去的国相们也都开始汇报了封国领地内官方明面上能够见到的消息。
而暗中的消息,则是被绣衣使者一字不差的送了过来。
绣衣使者的杀伤力虽然没有达到后世锦衣卫那种“昨夜夫妻房中话,今日陛下案前语”的程度,但也是十分卖力。
许多关于诸王的隐私全都被记录在册,送往长安城。
刘盈看着案前的东西,脸上带着熟悉的惆怅之色,但他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将这些东西置之不理。
因为
这是他身为天子的最后一个月。
是的。
经过太后、代王、天子、镇国王、三公等人的商议,刘盈终于可以放下肩膀上的重担,让代王成为这个帝国伟大的、至高无上的万王之王了。
而刘盈则是有自己的去处,他会成为“太上皇”。
这一称呼还是当年刘邦为自己的父亲“刘太公”发明出来的,谁曾想到如今安在自己嫡长子的身上呢?
刘盈对此表示了质疑,他其实并不想要成为太上皇,他想要被改为“安平王”,有封国与否都是小事了,他只是想要难得一见的自由。
而吕后、镇国王、甚至是太后都对此表示了否决。
因为刘盈成为“太上皇”的话,那么代王即位才有正统性,若是刘盈成为安平王,那么不管历史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代王以及陈氏、甚至是这一次推动代王成为皇帝的所有人都会成为“叛逆”。
那叫“禅让”,而不是“即位”。
陈氏也好、吕氏也罢、代王也好,三方势力都不愿意让自己的身上有任何的污点。
所以刘盈想要成为安平王的愿望落空了。
德仁五年冬末,腊月二十三。
这本应该是很平常的一个月,很平常的一年。
如果天子没有发出那道诏书的话。
腊月二十三这一日,天子再次下达诏书,表明自己身体不适,所以令皇太弟登基为皇,自己则是称“太上皇”。
并且在天下人对此诏书表示质疑的时候,镇国王陈居、太后吕雉、天子刘盈、以及右相萧何、昔年侍奉在高皇帝身侧的“中车府令”都站了出来,并且表示立代王为皇太弟也好、令代王登基也罢,都是高皇帝的遗诏。
天子、镇国王、丞相都不过是听从高皇帝的命令,完成高皇帝的遗诏罢了。
在第一个消息也就是代王登基的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天下人都在猜测,猜测是不是陈氏之人做了什么。
但当第二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
所有人都沉默了。
高皇帝遗诏?
高皇帝遗诏令代王登基?
高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正在动弹着,想要借此机会搅弄风云的人们听到这个消息后彻底的放弃了。
刘交甚至将自己派出去的所有信使全都收了回来。
高皇帝既然留了遗诏,那么代王登基就没有任何法礼上的问题,他想借此搅弄风雨的话,陈氏可不会觉着杀一两个宗室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哎。”
长长的一道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