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既无立锥之地,又手无寸铁,唯人多势众而已。”
张角的声音已然陷入了平静:“可这野草是杀不光的。”
“春日里,即便是将这些野草用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等到来年春日这野草还会再次生长出来。”
“既然我等于权贵眼中便如同这野草一般,那么今日我张角便以符篆问苍天!”
“我等何罪之有?”
他转身缓慢的走向身后的大鼎之前,那里早已经准备好了各种符剑。
“轰!”
周围无数的铜镜骤然之间转回而聚光在张角的身上,此时的张角周身金光泛滥,如同天上的神灵一样。
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像是从不为任何事物屈服一样。
张角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而下方的黄巾子弟中也都纷纷念念有词,跟随着他们的道主念诵着太平道经意。
张角的眼眸中带着些许泪水,他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道符篆。
这漫天的符篆中,唯有这一张是真实的。
或者说,其余符篆不过是他仿照这一张符篆所书,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效果。
这符篆乃是出自官渡陈氏,前任陈氏家主,前任安国王陈成己之手。
当年一同游历的时候,大汉天下其实已经有不少地方有了旱情,张角与陈成己游历各地,见着陈成己以手中符篆求雨,无所不应。
他自称得到过“得道帝君”的启示这件事情其实不是假的。
那一年他随着陈成己在天下救苦救难,当他想要拜陈成己为师的时候,陈成己却拒绝了。
陈成己告诉张角,自己并不会仙术,只是依靠着当年先祖所留下的“祈雨符”才能够唤来大雨,而先祖所留下的祈雨符如今已然所剩无几。
这些年中,但凡有席卷天下的大旱,陈氏便会暗中出手,以祈雨符拯救苍生。
陈成己与张角分别的时候,将陈氏最后三张祈雨符留给了他。
张角曾经对此事表示过困惑,询问陈成己,而陈成己的回答则是令张角感到震惊。
因为陈成己说,这是先祖“陈野”,也就是那位“得道帝君”入梦的指令,“得道帝君”说这三张祈雨符在张角的手中能够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他们二人分别之后的这些年中,张角已经使用了两张。
但从来没有任何一张是为自己使用的。
第一张,是因为西凉大旱。
张角夜观天象,发现西凉的大旱会席卷天下,之后果不其然,大旱之灾自西凉而出,席卷天下。
那个时候,张角在旱情最为严重的时候,在一个恰巧的时机使用“祈雨符”,而后天降甘霖,正是因为这一场雨,所以许多百姓才能够在那场旱灾中活过来。
因为这场雨是所有人都有“准备”的。
也是那一日,张角建立起了“太平道”,有了无数的追随者。
第二张,则是因为第二场大旱。
那一日,太平道席卷天下,几乎所有的郡守都成为了他的信徒,将他当做是“座上宾”对待。
能够使用出一次,你可以说是运气。
可能够使用出第二次,难道还是运气?
怎么可能!
这世上,谁不想要修得仙法呢?
尤其是那些高门显贵的子弟们,他们掌握了权势之后,就更加怕死,就更加想要活着。
越是权贵,越怕死!
而这,是最后一张了。
张角低声说道:“这一次,便让我自私一次吧!”
他伸出手,将手中符篆点燃。
“轰隆隆——”
随着符篆的燃烧,天空中骤然响起一道道的雷霆!
张角站在漫天雷霆声中,高声喝问:“敢问上苍!”
“我等可有罪过?”
站在大雨中,这群头裹黄巾之人俱都是开口问道:“敢问上苍!”
“我等可有罪过?!”
数千人的喝问响彻云霄,几乎是比雷霆声更大了。
张角看着那满天的雷霆只是低笑一声,而后开口,声音恢弘。
“上苍不答,便是我等无罪!”
“既然如此,我等为自己求活而揭竿,更是无罪!”
他张开双臂,在大雨中用沙哑的声音嘶吼着。
“今我等太平道子弟,头裹黄巾聚众而起,定当斩天命于世间!”
“大汉气数已尽!”
“我等必定取而代之!”
张角像是一只野兽一样的嘶吼,此时他身上的道袍全数被雨水打湿。
但谁都无法阻止他了!
“苍天已死!”
“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
“天下大吉!”
公元191年,也是历史中的承泰元年、建安元年。
一场由太平道张角发起的农民起义轰轰烈烈的爆发了。
这是一场悍然无谓的战争,也是历史中真正的第一次全部由农民发动的大起义。
它是陈胜吴广起义的继承者,也是未来无数农民起义的前行者。
历史中
将这一场浩浩汤汤的、持续了多年的农民起义称之为
“黄巾起义”
官渡城
陈朱楼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伸出手,接住那漫天飘散的雨滴。
“这一日,终究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