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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新试探着一挥刀。
这一刀他几乎没怎么用力,只是握刀在手,喜悦之情油然而生,心意牵动着内功,自然而然的散发出去一些气息,又正好被刀柄刀刃所接收。
一刀擦过空气,就有一道肉眼可见的淡淡波纹飞出。
半里开外的一座断崖,崖角岩石忽然被切断,向山谷之中滑动滚落,切口平整,犹如冬日冻结的江面。
“太妙了,这刀抓在手里,好像成了我心思的一部分,想重就重,想轻就轻,处处用力都得当。”
“可实际来看,刀身的重量还是固定的,并不会漂浮变动,所以变得只是我握刀时的感觉。”
东方新左手并指,抹过刀背,刀身原来断裂的地方,现在看不出有一点断过的痕迹。
他仔细掂量,赞不绝口。
“没有用上别的矿石铸材,仅仅是靠些油膏配合着,敲敲打打,竟然就能做到这种程度,真是神乎其技,令我大开眼界。”
“八千两黄金,真是物超所值,只怕还是尊驾吃了亏了。”
白发妇人眼眸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声音还是那么平淡:“那你要加钱吗?”
“哈哈!”
东方新不以为怪,“那就凑个整,一万两黄金如何?”
“只是我身边的金票还没有这个数目,要回长乐山房一趟,不知道尊驾最近,在哪里落脚,等我取来金票,立刻奉上!”
白发妇人点头道:“我是刚到泉城,但最近两个月,应该都会在附近走动,你只要看到跟我背着同样的竹篓的人,招呼一声,自然能够找到我。”
“雪芽前辈,这是举派上下都要搬迁了吗?”
天空中飘来一个声音。
长长的一道青云,从晨间的天穹垂挂而下,站着两道身影。
司徒云涛站在青云前端,飘然而动,挥手收起青云画卷,带着九酒道人落地。
“前辈,久违了!”
白发妇人定睛看了两眼,惊讶道:“原来是你,你居然已经修成神府,还挺快的,这下境界跟我一样,也不用叫什么前辈了。”
司徒云涛笑道:“哈哈,龙泉道的修为造诣,可不仅仅体现在内功境界上。”
“况且有过旧交情的人,也不必遵循江湖上那套按实力论辈份的规矩。”
他转身说道,“我来为诸位引见一番,这位是龙泉道当代道主,方雪芽前辈。”
“这两位是我老友东方新,师弟苏寒山。”
方雪芽看了看苏寒山:“原来是天都仙府的人,难怪这么年轻,就有这种实力!”
“你们仙府是准备把山阳之地,划作你的试炼场吗?”
天都仙府,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修成玄胎的门人,可以选择出山,以一郡之地,作为自家试炼场所,除魔斩妖,指点生计,化解灾害,积累名望,磨砺心境。
大楚开国时期,天都仙府号称无国教之名,有国教之实,对标当年大秦的不周宫。
除了因为那位七代祖师的存在,也是因为这些弟子门人的行事。
不过,随着大楚各级官衙稳固之后,到开国两三百年的时期,这个规矩,就已经渐渐淡化。
最近百年以来,像司徒云涛这种变相出来试炼的,也披了一层官家身份,而且人数不多了。
苏寒山不准备当什么山阳主官,但是,协助司徒云涛经营这块地盘,也算是与雪岭之间,互为倚仗。
将来苏寒山的故乡亲友,也更有保障一些,这个想法还是有的。
所以,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正面回答什么。
在方雪芽看来,他这就是默认了。
“既然天都仙府也愿意插手,有些事我就不用顾忌,直说了吧。”
方雪芽一边把桌上的青玉罐子往竹篓里面收,一边说道,“龙泉道在我手上,发展得还算不错,但这些年,要么也只是做人家客卿,要么就是临时雇佣。”
“这样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也不是个办法,恰逢世道将变,或许正使我龙泉道,又有复兴之机。”
“因此我从几年前,就在关注东海九郡的事情,最近终于等到了绝佳的介入机会,便一路赶来……”
当年,天命教和梁王府经营多年,与东海九郡的气数已经紧密相连,掀起叛乱之后,剧烈的消耗这份气数,设下种种大法,试图凿通北方边疆,勾连北疆千部。
他们失败之后,九郡之地的旱涝频繁,大范围的饥荒灾害,乃是气数反噬,原因错综复杂,不仅仅是因为地气山川、天时雨水。
所以就算朝中高手也难以解决。
但是这几年的时间过去之后,这份反噬,已经缓和下来。
如今山阳等九郡的气候异常问题,就更多的可以算是一种自然现象了,可以设法通过人力来解决。
“山阳这几年的灾害,有很大的一个毛病,在于雨热同季,降雨基本都集中在夏天,形成洪涝瘟疫,到了冬春之时,又毫无降雨,使农人在最重要的春耕时节,无法耕种。”
方雪芽从竹篓之中,取出一卷地图。
“我们龙泉道这几年里,反复勘探地理,测算变数,最后制定了这个计划。”
苏寒山等人凑过去一看,心尖都微微一跳。
斩断伏龙山脉!!
这个计划布局确实深远,朱笔勾画的地方有很多,但地图上最醒目的地方,仍然只有一处。
就是切断伏龙山脉的那一笔,还有旁边的小字注解。
伏龙山脉,穿行数郡之地,延绵数以万里计,就算是从整条山脉最狭窄的地方入手,要做到所谓的斩断脉络,也要先后铲平数十座峰头。
而且,彼此时间间隔,山体的倾倒方向,都有要求。
“斩断山脉,导引天风,设剑各地,呼应水源,计划一旦成功,九郡之地不好说,但山阳之内,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方雪芽说道,“将来山阳风调雨顺,沃土重现,我们龙泉道的气数,也将顺应这股大地复苏之势,也能从大义名望之上,得到足够的根基。”
苏寒山下意识转了转眼珠,眼神犹豫。
他虽然是精通风水之道,但是这么大规模的改造地势,一时之间,他还真推算不出来,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如果九郡灾害,是当年天命教遗留的祸患,那么现在,同样又有妖国之乱,真的是一个改造气候的好时机吗?”
苏寒山从另一个角度提出疑问。
“梁王和天命教的气数,是完全深植于东海九郡之中,而那些海外妖族的情况不同。”
方雪芽胸有成竹,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抹过,解释道,“他们是入侵者,与东海九郡的气数,本来全部该是抵触的局面,只因连年灾害,大量精怪肆虐化妖,才让他们抓住了机会。”
“而伏龙山脉,正是造成精怪肆虐的一大源头所在,气运所钟之处。”
“我们如果能够完成这个计划,不但可以改造气候,甚至也能对妖国方面,加以打击。”
司徒云涛一直看着地图在沉思。
他虽然不懂风水,但他阅历极广,又有治理一方的经验,对于伏龙山脉相关的几个郡,天时气候,地势风情,比苏寒山要熟悉得多。
况且他是神府境界,深明地火之道,以地火反推水势,也能有所收获。
良久之后,他点了点头。
“前辈不愧是龙泉道的当代道主,我看,凭这一张图上的规划,已颇有中古那些铸剑大师的风范。”
龙泉一脉在改造山水上,是很有一手的,或者说,这是上古中古的高明铸剑师,必然会兼修的一种手段。
正所谓铸剑、相剑,一体两面。
看山川之面相,察乾坤之矿藏,因势利导,铸出来的剑,才能够聚山川之灵秀,合天人之气数。
铸剑师之所以源于军备,又能隐隐超脱出来,成为上通达官显贵的一种捷径,就是因为,他们极善于利用量身打造的铸剑手段,影响封地、人主的气数。
这种影响力,大多都还要超出铸剑师本身的内功修为。
中古五朝时期,吴越之争,天下大势的变更,就有铸剑大师们留下的浓墨重彩的事迹。
自古以来,各地常有桥下悬剑、洞中悬剑、井中悬剑,埋剑山中、取剑开山,掷剑水底、化蛟入海等等传说。
也都是那些古老的铸剑者,留下的痕迹,演变而来。
“我们龙泉道现在的势力底蕴,要办成这件事,还有些许艰难之处,本来想看看,能不能从朝廷那里寻得一些帮助。”
方雪芽的眉眼舒展,“但有天都仙府的故人在此,同样想插手山阳之事,正是天赐良机。”
司徒云涛手指敲在桌面上,思忖片刻,笑道:“此事虽好,却不易为之,恐怕还要筹备良久,才能发动。”
“请前辈移步,去原本的郡守府中少事歇息,我把人员召齐,再来详谈。”